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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一药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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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爷,这是你药方上写的生石亭脂一两、生川乌头一两、无名异二两。回去放在一起,碾磨成末,再用葱白捣汁和药做成丸子。每次服一钱,记得要空心服,配以淡茶加生葱送下。”
自从苏毓来到药铺做药童,药铺的生意渐渐好了许多。且不说他抓药手脚麻利,从不出错,他还能就着药方,嘱咐患者更多大夫不屑于交代的细节。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意图的,他对于每个来抓药的患者,都借机把脉,以此研究城中所有医馆大夫的医术。
毕竟书本上的知识还是死的,世上疑难杂症很多,因此经验更为重要,什么样的病症配上什么样的体质,该配多大剂量的药量,都需酌情处理。现在苏毓乖乖窝在这药铺,就是打着这个小算盘。
我不由感叹,这小子已经比我这个现代人,还要更奸诈许多。
近日我基本驻扎在药铺之中,药铺开门做生意,自然不好撵客出门,再来我也不过就是占领一个椅子方寸之地,掌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苏毓也不大来理睬我,对于源源不断上门的患者,我瞧他是深感“老鼠掉在了米缸里”,偷着乐。尤其是当他把脉后,发现药方和他心中所计量的出入不大时,就更为得意了。
这都什么人呢?总觉得他在玩一个甚为感兴趣的智力问答,越答到后面,他越是有信心。我怎么就教了这么个人精,假以时日,他该有多深沉的心机,不是把人都当猴耍了吗?
药铺老板就是一鲜明例证,拿苏毓当手心里的宝,但凡他的薪资伙食补贴,都比同职位的其它伙计好的多,那些伙计自然恨得牙痒,尤其是被苏毓顶替了职位的那个,却又是无可奈何。而苏毓对他们的态度,居然也是蔑视、轻视、无视,一点都不晓得尊重前辈,那些可都是大他七八岁的“大人”。
我敢断定,他必有一日因此而死于非命。
苏毓感觉到我的视线,对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他匆匆取过张纸条,写了个药方,递给我。
“甘草二两,蜜水灸过,加水二升,煮成一升半。每服五合,一天服两次。”
我查了一下甘草药性,甘草汤?是去我的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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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饿死酒楼,同样和小倩对饮,这次却还有第三者兴冲冲地加入。
“在聊什么?”一旁有人落座。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你好,我叫席德。”一张平凡的脸,若不是声音特别,还真的会以为不过是寻常鬼差。什么时候我也和苏毓一般,对声音如此敏感了?
小倩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以为席德是我新认识的鬼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聂小倩。”
席德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明显不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人。
“我们在聊明朝生存法则。”
“哦?”他笑了,平凡的脸庞竟然也能散发柔和亲近的气质,“什么法则?”
“庸庸碌碌,随波逐流。”小倩回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补充。
“听起来不是很乐观。”
“把握利用每个机会,践踏着别人往上爬,凭借天赋藐视凡人,那是神,还是魔?”我自问自答,“那是魔。”
我当然说的夸张了,苏毓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但那个朝代位高权重的人呢?何尝不是这么爬上去的。
“当然,封建主义社会是吃人的社会。”
席德若有所思,“你们生存的世界不是吃人的社会吗?”
“当然不是,”小倩滔滔不绝地大大夸赞了社会主义社会一番,“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咱们党的光辉真的是照耀到咱每一个老百姓,人人如沐春风。”
我倒是没那么深刻的感想,“我觉得比起明朝的百姓,我们太幸运了,即使还只是发展中国家。”
没有平等的社会很扭曲,人命如草芥。
在我定魂的过程中,碰到的无头冤案、错案多得很,人命存亡只握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手中。平乐县有个地绅,三个儿子都是纨绔子弟,日日轮番调戏良家妇女,官府照样不管不顾,几次入公堂都是些替罪羔羊被问斩。林城大哥对他们是恨得牙痒痒的,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大儿子得结核病死了,在地府狠揍了他的死魂一顿才解气。
当时我问他,“难道当香港警察时,也是这么对犯人滥用私刑?”
他很遗憾地摇头否认,“在香港,警察动手的话会遭到市民投诉。”于是紧接一句,“还是在地府打得痛快。”
当然痛快,耗费法力让那死魂痛得半死,却没有半点伤痕浮现,更让他下手不知轻重,足足修理了两个小时,哀号响彻枉死城。
娴淑跟着凑热闹,补了两个耳刮子,她最恨坏女子闺誉的下流男人了。
自此两人含情脉脉,益发和乐美满。
“我生前是奴隶制社会,那时的人,光是生存就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回忆起往事,“早起,打猎,处理猎物,烤熟,之后就是休息,日复一日。”
没想到还有奴隶社会来的鬼官,小倩惊诧这地府真是奇人百出。“那你到了我们现代,一定第一时间发疯。”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远古而来的死魂,不愧是任期千年的阎王,资历就是比我们深。
席德被小倩的夸张逗乐了,“是啊,我至今只能接受到唐朝。”
所以这地府才从上到下,都唐装素裹吗?
“听说林城要跳槽当判官了。”鬼头大哥前几日就在哀叹,无端端又损失一个鬼差。
“这事还悬着,过几日面试了才看有没有谱。”面试的是高级鬼头。
“那娴淑不是孤单单在人间定魂了?”
小倩答道,“这事还是她提议的,她觉得男人大丈夫,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若不是在地府必要为官,她没准也不当鬼差,在家相夫教子了。”
在地府有事业有家庭,我觉得这事当真怪异之极。
席德觉得有趣,便打听,“你说那要当判官的鬼差叫什么?”
“林城。”我回答,难不成他要举荐一下,开个后门?
他明白我的疑问,摇头道,“这不是我职责范围,我只是好奇罢了。”
我虽大惊小怪,但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地府很常见,住在我房子旁边的,便是个三口之家,男主人朱醒之是现代人,女主人顾诺言是清朝人,孩子莫墨十三岁,生前是个法官,三人过家家一般在一起,互相陪伴。
小倩因好奇那莫墨,曾经鸡婆地摸过去打听,最后铩羽而归,原来那法官深具雄辩口才,生前就很难搞,死后更是个史上最强词夺理的孩子,竟还乐在其中。
在地府,鬼官都是为快乐而快乐,少有顾虑世俗眼光。
我相信不久以后,林城和娴淑就会成亲,届时必能看到一场古色古香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