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非梦·境迁·阡陌 ...
-
这一听,就是一个时辰。期间,说书先生已经喝了一壶白水,叫好声连绵不绝。
卿晗听得滋滋有味,恨不得跳下去混在人群中一起拍手。而朝释已经趴在屋檐上昏昏欲睡。
朝释听到一半,已经开始无聊起来,心道:为什么我非要再听一遍我小时候的事情啊。
突然他头一转,看到远处一道白色身影在屋顶上飞窜。
白裘披身,白袍蓝纹,白发蓝眸,目光凌厉,五官妩媚,不似人类般姣好的姿容和非凡的身手,明显是冲着那小孩子来的。
朝释一把抓住卿晗,冲她喊道,“别动!”
卿晗正看得起劲,谁知身旁人把他抓走,还有些懵,“你干什么啊?”
落蓝几个起落,点在离他们不远的一片砖瓦上,嘴角和眼角微微抽搐,这让朝释毫不怀疑,如果他稍微放下了点小孩,必定身首异处。
“落蓝......姐姐?”卿晗张大了嘴。
朝释把手放在他脖子上,做出掐他的动作,却并没有用一点力气。
他甚至还轻松地和他聊天,“小孩,今天玩得开心不?”
卿晗点点头,“开心。”
“放下他!”落蓝冷冷道。她垂落的双手用力捏拳,暴起青筋。
朝释笑了,伸出手指了指落蓝,“你看这个姐姐这么凶,要是我放了你,我肯定很惨,等会儿,你拦着她,我跑,怎么样!”
卿晗想了想,兴奋地点了点头。
“落蓝姐姐,你不要抓他好不好,我玩够了,我们回去吧,这个哥哥很可怜的,他和爹爹也是认识的。”卿晗一把抓住落蓝的大腿。
朝释放下他的一瞬间,就马上跳下屋顶,窜入人群,逃得无影无踪。
落蓝把卿晗抱起来,看了看底下的人群。
他既然识趣地放了小孩,就说明他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她并没要追下去的意思。
“公子,您父亲在等你。”
卿晗皱了皱鼻子,“啊~~~”
“走吧。”
——————————————————————
朝释跑了一段路,便慢慢停了下来。
“唔,吓死我了。”朝释拍着胸口,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受惊吓的表情。
炎烬问他:“你接下来去哪?”
朝释弯腰摘下一根狗尾草在手中摆弄,“追星阁吧。”
追星阁十年前就是仙界上三天内情报最齐全的宗派,十年后的今天,追星阁的弟子仍然遍布,刚才在街道上也看到不少追星阁独有的标记,要想寻找塑造肉身的方法,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孤身一人在街道上走着走着,渐渐走到接到的尽头,人越来越少。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昏暗阴沉,乌云密布,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炎烬:“你在想什么?”
朝释甩了甩手上草,“没事......”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城镇范围,走入乡野小径。天色也变得更加暗沉,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他身体一闪,躲入一片草丛中。
虽说他现在的身体灵力全无,灵脉全废,但他强大的元神还在,感知力还在。用精神力掩去了自身的气息后,他将自己藏在一片灌木丛中,透过木隙窥探来人。
伴随着沙沙的声响而来的是一席粉紫色裙裳,一般来说穿着这般颜色的人应该是温婉贤淑,柔润可爱的女子。但是,待朝释微微将视线上移之后却惊呆了。
这个人确实是个女人,五官俊美,是的,俊美到雌雄莫辨,说是女子,她的鼻梁太过俊挺丰神,眉峰凤眸太过锐利如刀,英气四溢而柔性不足。说是男子,她的身量纤细,凹凸有致,嘴唇轻薄,眼梢妩媚,魅力十足,毫无阳刚之气。
她身着轻便的劲装侠服,粉紫双色晕染,如梦似幻,紫阳花开在裙摆和窄袖上,腰侧佩一把刀,身姿挺立,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
最引人注意的却是她一头像被狗啃过似的短发。
朝释见过最美的短发是浮华宗的童子短发,而最丑的就莫过于眼前了。他简直想要把这头发扯下来,这发型真是丑到再美的脸也救不回来啊。
女子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在修仙界,容貌并不代表年龄,小孩子除外。
女子手上提着竹编篮子,走了一段,走到一个土包前面,看起来像一个坟包。
朝释看得仔细了些,发现这真是一座坟墓,不过是衣冠冢。
不过说是衣冠冢,上面只有一件破得不成样子的的石碑。
女子把手上篮子放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抚开墓碑上的蔓草,再用篮中水瓶的水洗净了祭品台。
朝释很想看清墓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奈何那女子的身体恰好挡住了墓碑。
朝释本来以为那女子会哭哭啼啼开始祭奠,没想到她在墓碑前站了许久,一字未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女子从篮子中取出一个白净的细口瓷瓶。
朝释惊讶了,向炎烬道,“这女子也会酒祭吗?”旋即他高兴地搓了搓手,“太好了,等下有酒喝了。”
炎烬:“拿死人的酒喝,你的脸去哪儿了。”
朝释:“反正他又喝不到,还不如便宜我。”
但是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让他的打算落空了。
女子竟高高地举起酒瓶,毫不犹豫砸向墓碑,酒洒了墓碑一身,有一颗樱桃从酒瓶中掉出来。朝释正在震惊中,并未看到。
“她在做什么?!太过分了吧!竟然浪费酒!”朝释难以置信,一脸愤慨。
他前世就是个酒鬼,但是是个品德极好的酒鬼。可对于浪费酒的行为,任何酒鬼都不会容忍。
炎烬:“......你看看那酒是什么酒。”
“啊?”朝释察觉出他声音里有一丝古怪的味道,睁大眼睛看了看,看到那一颗滚出的樱桃,霎时呆住了。
这时,那女子又开始砸酒了,一瓶又一瓶,清冽的酒香弥漫,透明酒水浸润了整个墓碑,没有一处干涸。砸的时候,女子脸色开始变化,由开始的痛快,变成后来的愤怒。
“啊!”
将篮子中最后一瓶酒砸完,女子大喊一声,但是,她的眼中却泛出了泪花,泪水朦胧了视线,悄然滚落脸颊,最后咬着牙齿喘气,全身气得发抖。
“叶争!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女子一边骂,泪水一边落。
从刚才开始,朝释就在灌丛中一动不动了,直到一颗浸润了酒水的樱桃滚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捻起小颗的樱桃。
他的脸上浮现出状似怀念,又有些欣慰的表情。
“这还真是给我的......哎,你说她为什么要砸了呢,不砸的话我还能喝得到呢。”朝释在心里对炎烬说道。
“她不知道你活着。”
“我知道啊......”
“你已经死了一次了。”
“是啊我求你闭嘴吧。”
叶堇骂够了之后,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墓碑前。墓碑上的字就这样浮现在朝释的眼前:
义兄朝释 有黎之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