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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入梦·长青·上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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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宗位于上界仙境三十六处洞天福地之一的神农架,其仙府所在仙山释鸟山乃是仙界最具仙气的仙山。它十分符合凡人对于仙境的遐想,文人骚客梦中的桃源仙境也大多以此为模板。
远看,释鸟仙山灵云蒸腾,仙雾缭绕,几尾仙鹤踩云踏雾,青山绿树,碧水映带,高山巍峨,耸入云天。
近看,草色青翠欲滴,修林茂竹,松柏槐桑,满眼尽是望不尽的绿,鲜明浓丽,秀尽清来,鲜活而富有层次感,清风涤荡,扑面而来的便是花草树木的清香和郁清的水汽。
此情此景,当真如入神仙之境。
朝释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被仙境如此的美景给狠狠震撼了一把。
节山怀抱着他的身体,几人立于仙剑之上,飞快地朝着仙山靠近。
“你不害怕?”节山身边跟着的弟子凑过来问朝释——现在该是他的师兄了。
之前他要么在装死,要么失去意识了,到现在,朝释才反应过来,他也正在仙剑之上,还是在千米的高空之上。
朝释手上拽着节山的衣领,头不由自主向下看了一眼。
旁边有高山做对照,下面是平坦的平原,密密麻麻的人家屋顶和青色水田。
朝释倒吸一口气,有一瞬间被眩晕感淹没,但是眩晕过后,心脏就疯狂跳动起来,激动和兴奋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极致。
他骤然抬首,眼前的风景、身边薄薄的灵云依次划过他的耳畔,灵山在眼中逐渐扩大,带来一种非凡的刺激。
那弟子眼看着朝释的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那原本快要死了的眼神逐渐放着光,也越发惊奇。
节山也放缓了速度,低头惊讶地看了怀中人儿一眼。
然后他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修仙的料子。
释鸟仙山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当他们终于到达的时候,日头已然升的很高了。
到达山脚之后,他们并没有再御剑飞行,因为仙宗规矩,在任何宗派的山头,禁止御剑飞行。
节山耐心给朝释解释了几句,他一句都没听懂。没过多久就跟着两人一路上山。
释鸟仙山山脚的人家大多依水而建,青砖黛瓦小桥流水人家。山腰至山顶的房屋端庄大气,远远就能瞧见,皆是由色泽油亮得檀木雕成,带着一股古朴的木香,飞檐翘角之下,十步之内,可见多处精美的镂雕浮雕,看得人眼花缭乱。
朝释毕竟还小,愣是见过了燕城各地华丽府邸的他,到此时,脸上仍写满了惊叹。
比起皇城的荣华尊贵,仙府各阁楼却显得大气磅礴,后者比前者不知道要高了几个档次。
“走吧。”节山柔和的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在仙府门前等待了一会儿,他们就迈了进去。
节山带他来到了一件小小的雅室。他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弟子先走了。
室内飘荡着浓郁而不腻的香气,有点酒味的醇香,又似一泓柔软的月光,外头数株高大的玉兰树上,一盏盏洁白的玉兰花吐露着嫩黄的花蕊。
朝释的目光在窗外停留了很久,还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个梦前半段是噩梦,后半段是美梦。
“啊。”朝释身体一晃,一低头,一位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的师兄正扯紧了他的腰带,摆正他的衣襟。
“小师弟,好了。看见了吗,不是梦,醒醒!”或许是朝释的目光太傻了,这位师兄忍不住用手掌拍怕他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脸蛋。
“好了转过来!”师兄拍了拍朝释的身体示意他转身。
朝释乖乖转过去,任人摆布。
过不多久,身上从头到脚整理完,这位师兄上下打量着朝释,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几丝惊艳。
朝释原本底子是很好的,这几年一直在灰里面摸爬滚打弄得不像人样,打扫干净竟然也有点美人坯子的样儿了。尽管瘦了点,精了点,这发包一扎,青带一束,衣袍加身,腰佩容臭,活脱脱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当朝释看到水镜中的自己时,也差点没认出来。
“这才像个样嘛!师尊的眼光果然从不差的。”那师兄有点得意地说着,站起来,准备把他原本的衣服拿去烧了。
朝释跑过去,拽住他,顿了很久,才小声说,“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
师兄看了他一眼,把衣服塞给他,笑道,“好,你自己收好,可以吗?”
“谢谢......”朝释紧紧攥着手里的衣服低下头,声若蚊蚋。
师兄摸摸他的头,“叫师兄!”
“师兄。”朝释顺流地喊道,这回声音大了很多。
师兄哈哈一笑,把他拍出了门,“去吧,师父在等你。”
出门就看见节山站在玉兰树下,手指轻轻捻着一片花瓣,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来,冲他一笑,“来了?走吧,阿黎。”
朝释顺从地把手放到他手心,这才想起,他是在叫他,他多了个名字,叫有黎。
一座大殿位于释鸟山阳坡山腰处,比其他阁楼殿宇都要大上许多,显然是上林宗主殿,经由殿前卵石小径,穿过簇簇白花的小叶黄杨,朝释抬头看见门前匾额上写了几个篆文古字“清渠殿”,门外立了十几位守门的弟子。
见节山一来,立于门口的两位立即向他拱手行礼。节山点头还礼,领着朝释进去了。
殿内饰物精美异常,又不显得浮华,看上去古朴大气,内敛厚实,殿中一路上摆了诸盏禽首香炉,不知名的香草在里头轻燃,溢出一缕清远的香气,细长而悠远,闻来令人神思明秀,灵台清明。
殿内奇异般地寂静,人又少,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见到节山抬个头打个招呼。
这令朝释觉得多呼吸一口气都是对此的亵渎。到底是个混迹市井的小孩子,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尽管脸还是绷紧的,手心沁出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节山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握紧了他的手,微笑,“别怕,阿黎。”
朝释向他看过去,节山的脸本来就温柔如一汪春水,这笑容怕是要化了经冬的冰雪,仅仅几个字就叫他内心的慌乱烟消云散。
仿佛被他淡泊宁静地气质感染了一般,他的眼睛也逐渐沉下来,带着一丝无牵无挂的茫然,飘向远方。
他突然想,他的师父,是待他不同的。
他唤他,阿黎。这是他给他取的字,有黎。
这就是他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那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