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剑有情》海神醒来

5、宝驹

　　京城西郊，“无名马苑”，名驹千骑。

　　风中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花香，时时传来健马的轻声嘶鸣。

　　西郊马苑虽然叫做“无名马苑”，却是天下最奢侈的马苑。里面即使随便不起眼的一匹小马崽儿，都要标价十万两起。这里的常客，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不是名流巨富，脚丫子都甭想踏进来。

　　“无名马苑”的主人，自然也不会是一般人。

　　陈国舅——当今圣上的小舅子，陈皇后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精心经营这座马苑有一段日子了，半公半私。

　　每年立秋之时，陈国舅都会精挑细选十匹最精良的名驹，进贡给朝廷。剩余的大部分马匹，可以私下自由买卖。

　　前几日，陈国舅发出请帖，邀请朋友参加一年一届的宝马试骑盛会。今日，便是“试马会”正式开锣的好日子。

　　“试马会”的请柬一共发出十九张，虽然陈国舅在黑白两道交际甚广，但是值得陈国舅邀请的贵宾，其实并不多。被邀请的名流，不是朝中宿将，就是江湖豪杰、商贾巨富。

　　“万能商人”流秦夹杂在这些大人物中间，十分扎眼。

　　流秦的眼珠滴溜溜乱转着，对马苑里的千匹骏马爱不释手，心中暗忖：“赤寒廷这个臭小子，不愧消息灵通，居然知道京城的西郊还有这么一块宝地……这小子掏出私房钱来求我干啥来着……噢噢噢，想起来了，挑一匹西域宝驹，而且最好是白色的……”

　　没有人知道流秦是怎么混进来的，但他穿插在人流中怡然自得，似乎是这里熟客的样子。

　　“无名马苑”的后面有一座无名小山坡，种满了芍药。山坡下临时搭建了一个马棚，处处有骏马奔腾。山坡上下都挤满了人，有的人在欣赏芍药的娇艳，有的人在欣赏宝马的英姿，可是让大多数人最感意外的还是一位白衣公子。

　　眼前的这位白衣公子，身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斜坐在一张藤椅上，微闭双眼，细细品茗。周遭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陈国舅笑嘻嘻地挤过人群，来到白衣公子面前，拱手作揖道：“少庄主，宝马都准备好了，您先挑一匹怎么样？”

　　众人纷纷称奇，窃窃私语：“陈国舅这么得势的皇亲国戚，怎么对一身素衣的年轻人点头哈腰的？”

　　人群中总有眼尖的，恍然低声道：“这位公子便是镇东大将军的女婿，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啊，原来他就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果然不同凡响！”传说中一手握着江湖第一势力，一手握着世袭侯爵继承权的翩翩佳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秋佑天缓缓睁开眼，俊眉如秋刀，双眼亮如寒星。

　　每年立秋之时，西郊马苑循例会向朝廷进贡十匹名驹，朝廷得了这些最精良的名驹，自然是赏赐给战功卓著的名将。荣获名驹最多的人，便是世袭一等东平侯、镇东大将军周亚夫。周亚夫以前便是西郊马苑的常客，现在他的女婿——天下第一庄少庄主秋佑天，代替他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这里。

　　秋佑天三年前便正式接手了天下第一庄，按理说不再是“少庄主”，而应该被称作“庄主”，但所有人都喜欢称呼他为“少庄主”，因为他实在是举世无双的青年才俊，惊才风逸。

　　一匹匹宝马被带到他的面前挑选，秋佑天都是含笑摇摇头。

　　最后一匹马全身火红，没有一根杂毛，四肢修长，步伐轻盈，矫健有力，宛如《穆天子传》中记载的“八骏”之一——赤骥。围观人群中发出了啧啧惊叹声，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匹可遇不可求的宝马。

　　秋佑天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临时搭建的马棚内，只剩下了十几匹被挑剩下的次马。

　　秋佑天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了亮光：“国舅爷为什么要藏起真正的宝马？”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马棚中剩下的十几匹次马中，有一匹小白马躲在一角，瘦骨嶙峋，病恹恹地，一副无精打采的鬼样子。其他马匹也离它远远的，像是怕被传染上病菌似的。

　　陈国舅伸手指了指小白马：“少庄主说的难道是这一匹？”

　　秋佑天点点头：“没错。”

　　陈国舅道：“这匹马看起来应该是最不值钱的，少庄主怎么会看上它呢？”

　　秋佑天目光炯炯，嘴角一扬，笑容更加坚定：“就要这一匹，我出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

　　“哗——”

　　众人一阵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国舅沉吟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大笑中不忘冲秋佑天竖起了右手大拇指，“少庄主果然好眼力，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这匹小白马是纯种的汗血宝马，银白色，只是最近吃了生草，得了痢疾，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你的一双慧眼，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又发出啧啧惊叹声，对风度翩翩的少庄主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对这匹瘦弱的小白马更加瞩目了。有人想再出一点高价参与竞争，但想了想秋佑天的江湖地位，还是放弃了。试问：朝野上下，江湖中人，还有谁敢抢天下第一庄庄主、世袭一等东平侯女婿的风头呢？

　　陈国舅正要准备安排人牵出小白马，忽然听到人群中传出一句高喊——

　　“慢！我加五十万两，出三百五十万两！”

　　陈国舅转过身，见到刚才伸手高喊示意的，是一位三十多岁、脸色黑黝黝的粗糙汉子。

　　“流秦，别瞎胡闹！”原来陈国舅认识他。确切地说，三十年前他们俩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发小，那时候陈国舅还不是国舅爷，他姐更不认识当今圣上。

　　“国舅爷，我的朋友想要一匹白色宝马，这匹小白马正好合适，我替他买下了。”流秦笑嘻嘻地冲他眨巴眼。

　　陈国舅见流秦没有一丁点眼力劲儿，急得直跺脚：“没看到这是少庄主看上的马吗？！”

　　围观群众顿时鸦雀无声，擦亮双眼看这一场好戏如何收场。

　　陈国舅身旁的秋佑天忽然笑了，道：“国舅爷，君子成人之美，这位兄台也是爱马之人，小白马送给他便是了，三百万两我照付不误。”

　　人群中间一片沸腾！流秦更是大喜道：“少庄主真是豪气！谢啦！！”

　　秋佑天冲围观人群抱拳施礼，接受着众人的赞美。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双眼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