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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左剑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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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午时。
屋外骄阳似火,光芒毒辣,似将大地为锅炉,草木为配菜,红烧行人与走兽。
梅家大公子薄衫轻衣,斜躺在长长的藤椅上,双目微闭,右手轻握一把折扇放在胸口,正在午间小憩。藤椅边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一把紫砂壶、一只青瓷杯,杯中尚有半杯茶。
夏蝉的叫声一波波传来,梅公子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这是他生命中最惬意的一天、最美好的一天,因为,今天是他正式掌管梅园的日子。
他已不再年轻,额头已然浮现多条皱纹。
他与世无争,性格懦弱。他只想平淡地度过这一天,跟往常一样,雷打不动地安安静静地午睡半个时辰。
他似乎梦回到了少年时代,表妹笑靥如花,父亲颔首捋须,兄弟三人其乐融融。
倏地,一股沉沉的寒气逼侵而来!
梅公子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同时睁开了一双丹凤眼,旋即脸色变得惨白。因为,在他的面前,已经站着一个黑衣人,就在十步之外!
对方二十五六岁左右年纪,挺拔俊秀,嘴角紧闭,斜背着一把长剑,刀鞘漆黑,刀柄漆黑。天气很热,他的鼻翼、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但他的一双眼睛仿佛是两块冰洞,寒冷又悲凉。
梅公子的神情有些许意外,又夹杂着些许惊慌,道:“阁下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冷冰冰地道:“不错。”
梅公子叹了口气,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最热的日子、最热的时辰出手。在这个百年难遇的酷夏,就是石头也想蹦进河里避暑。”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认认真真地道:“我不觉得热,只是觉得十分暖和,体内的血液流动地更加顺畅欢快。这种天气,真适合出来‘打猎’”。
梅公子呆了一下,追问道:“我今天是你的‘猎物’?阁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我非死不可?”
黑衣人淡淡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死。不过,你会是我杀过的第一位书生。”
“哈哈!”梅公子突然笑了,脸上的慌张也骤然消失了。他站起身,手摇折扇,笑眯眯地慢慢踱向黑衣人,边踱边道:“书生?你可知梅园夺命书生绝非浪得虚名!”
话音未落,那把折扇一抖,暗藏在里面的机关先后弹出九枚毒针,细如发丝,分上中下三路,天外流星般飞向黑衣人!
黑衣人竟岿然不动,任凭这九枚毒针嗖嗖嗖地先后插进血肉里。
梅公子一脸惊诧!
梅公子问道:“为什么你不躲避?!”
黑衣人沉默不语。
梅公子道:“我这针头都淬上了剧毒,没有我们梅家的独门解药,中针者暴毙无疑。为什么你……视之如无物?”
黑衣人一字字地道:“今日中你九针,也是任务之一,权当是帮夫人还掉昔日的人情罢了!”
梅公子惊愕道:“夫人?谁家的夫人??”
黑衣人仍然一字字地道:“镇东大将军之女,天下第一庄庄主夫人。”
梅公子身子忽然僵住了。“啪”地一声,折扇坠落在地。
梅公子似乎被什么击垮了,情绪十分激动,连珠炮地问道:“是表妹?她还好吗??是她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眼以对。
梅公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是她……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怨恨我……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想不开,还在迁怒于梅家……”
黑衣人瞳孔微微收缩,心头暗暗生气:“当年要不是这个白痴,夫人怎么可能流落江湖,受尽委屈?”
梅公子仍在喃喃自语道:“是她……也只有她知道毒针解药的配方……定是她事先给你服了解药……”
黑衣人冷冷地道:“不错。不必再客套了,让你先出招,一战定生死。”
梅公子苦笑道:“表妹她必定把梅家剑所有的招式都传授于你了。今天虽然我必死无疑,但为了梅家的尊严……”话音未落,只听“唰”地一声,已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这把软剑,藏着腰带之中已有十多年,是当年梅老爷子亲手送给他的弱冠之礼,出自名匠之手,在危急时刻用来护命的。
只见梅公子挥舞起软剑,人与剑顿时化作一团剑影,人剑不分,人剑合一。这团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黑衣人刺去!
梅家不只毒针是连环的,剑法也是连环的。梅公子虽然庸弱不堪,但也继承了“梅家三绝斩”。二十年前,英武过人的梅老爷子正是凭借这“梅家三绝斩”叱咤江湖,又快又狠又准,不是一顶一的高手,绝对接不住这连环的攻击。
然而,就在梅公子出剑的那一刹那,电光石火的瞬间,黑衣人后发制人,迅速地拔起了背后的剑!而且是使用左手拔的!
下一秒,他的剑已经插进了梅公子的胸膛!
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因为他出手太快了。
也只有梅公子在死前感觉到了异样。黑衣人使用的剑法看起来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梅公子右手持剑,对面的黑衣人却是左手持剑,两人出剑的招式相同,简直就像在照镜子!
就在梅公子稍稍发愣诧异之际,对方冰冷的剑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然后又迅速地拔了出去,鲜血登时汩汩流出!
梅公子身子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他的眼睛变得虚弱又迷惑。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不解地问道:“你是……左撇子?”
黑衣人郑重其事地道:“不是。”
梅公子道:“我不想做冤死鬼……不想到了阴间地府,还不知道究竟死在谁的剑下……”
黑衣人终于淡淡地道:“我姓赤,赤寒廷。”
梅公子拼尽力气说出了生前最后一句遗言:“请转告表妹……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
赤寒廷掏出一块白手帕,将剑身上的血渍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把手帕扔弃在渐渐僵硬的尸体旁。
他冲尸体叹了一句道:“你本是个小人物,却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大人物的命运。夫人,我又替你清理掉了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