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却说胡离失魂落魄地随着青竹儿离去,心中只觉空空落落的,仿佛有什麽被遗落在身后,却又不能捡。她心中微微犹豫,拉住阿莫尔支吾道:“你,我——”

      阿莫尔冷不防被她拉住,一脸惊讶道:“晓离,你可是有什麽事?”

      “我——我想要‘辟毒’,你可能给我?”胡离犹豫半晌突然抬起头,像是下定决心,眼中满是果决。

      “你——”

      “你可是不愿给?”胡离见得他犹豫,脸色瞬间发白道。

      “不,不是的,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见那小子方才被蛇咬了,才——”阿莫尔听得她此时向自己索要‘辟毒’,只觉得一愣,随即只能想到方肖。这几日胡离对他始终软语温存,时不时看着自己微笑,但一提起方肖,他心中便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你不信我?”胡离将瞬间脸沉下,语气中满是不悦之色。

      “不是,我——”阿莫尔见得她生气,顿时大窘,说话也是吞吞吐吐。

      “唉,妹妹,阿莫尔不是不信你,只是想弄清楚,你此时要那‘辟毒’作甚?”青竹儿窥得两人争执,瞄准时机便插入,一句话切中要害。胡离心中恨得牙氧,却是微微一笑,道:“姐姐这么问什么意思?莫不是不相信晓离?我要这‘辟毒’自是为了救我水叔叔。”

      “哦——你水叔叔身上所中的蛊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妹妹宽心便是。只是——”青竹儿将眼微微一抬,却是作出欲言又止状,看得胡离心中直冒火,她也知道若是问她,平白给了对方不说好话的机会,却是将眼一白,也不愿多问。

      “只是什么?”阿莫尔见胡离一脸懒得搭理青竹儿的神情,却是也想知道青竹儿的后文,便替她问道。

      青竹儿看着阿莫尔甜甜一笑道:“只是现下会有事的该是方才偷袭你的那小子。”她说得不紧不慢,却又极其突然,正是要让胡离猝不及防之下漏出马脚。

      “你说什麽?他会有什么事?”胡离果然上当,望着青竹儿喝道,一脸的惊惶。她也是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方肖那般戏耍青竹儿,她如何能忍得下来放过他?那条快若闪电的青蛇在胡离脑中飞速闪过,她蓦地惊起:“竹儿口?”

      “咯咯咯——”望着胡离果然现形,青竹儿仰头笑得甚是开怀半是得意半是嘲讽地赞道:“妹妹果然聪明,正是我的‘竹儿口’。‘青青竹儿口,黄蜂尾上针。’妹妹想必早就听说了吧?”

      阿莫尔见得胡离失态,顿时明了她之前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小子,呆在当场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嬉笑怒嗔在他脑中混作一团,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青竹儿微微得意地看了阿莫尔一眼,心中觉得最快意之事莫过于此。她也再顾不得其他,冷笑道,“我那竹儿口虽不如师兄的‘尾上针’那么诡异难抗,却也是剧毒无比,猛烈致命。你那情郎,现在怕是——”

      “拿解药来!不然要你偿命。”胡离听得她说笑气得眼中几欲喷火,“紫电”出鞘,划出无匹的光练,向青竹儿直直而去。青竹儿哪里见过她这般杀气腾腾,顿时骇的几乎软倒,也忘记了躲开。正当她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却听得当的一声,青竹儿的剑被架了开去。

      阿莫尔盯着胡离道:“你当真是为了他?他快死了,有什麽好?”

      “在我眼里,他什么都比你好。”胡离状若疯狂,恶狠狠地看着阿莫尔和青竹儿道,“你们到底给不给解药?我胡离今日在此发誓,他若是死了,我上天下地定要将害他之人挫骨扬灰。”

      “没用的,一开始你便被骗了,你是救不了那小子的。”青竹儿看着胡离,突然轻笑道,“青青竹儿口,黄蜂尾上针。’你当真不知道武林中人送我师兄妹二人之语的真正含义?我的‘竹儿口’和师兄的‘尾上针’俱是这世间至毒之物,便是我们自己都无法可解。根本没有解药。”

      “你骗我!”胡离听得她说,心中乱作一团,摇头道,“你给我解药,我要救他。他若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好妹子,你水叔叔那天在‘锦绣苑’哄你离开,便是要杀方肖的师傅。他如何看不出你和方肖的情意,若不说解药在我处,你如何肯乖乖离开,从此和方肖分离,不再相见?”胡离听她模样已是濒临崩溃,心中也是一软,便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辟毒’?”胡离呆住,突地抬头直直望着阿莫尔道,“你们一起骗了我?”

      “不是,我——”阿莫尔连连摆手道,“晓离,我没有。”

      “住口,晓离也是你叫的吗?”胡离脸上愠色立现,道,“你们胆敢骗我,我和他互相喜欢与你们何干?你们凭什么破坏?他连死之前我都不能给他一个好脸色看,他心里定是怨我恨我。不行,我要去找他,他若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去了,该多寂寞呀!”她说着突地将“紫电”横在颈间,嘴角一抹微笑凄凉,便是使劲向下刎去。

      “晓离!”阿莫尔见得她颈间血光乍现,顿时红了眼疯狂地叫道,哪里还来得及挡住。只听得当的一声,紫电便是被一根银针荡开了,“晓离,你这是何苦?”水益一声白衣缓缓踱出。

      “水叔叔,你养我教我,我敬你如父,你为何要阻拦我二人在一起?”胡离见得水益,满脸尽是不平之色,怒斥道,“他若是不在,这世上还有那个男子能如他一般真心待我?”

      “晓离,我——”水益满脸懊悔道,“水叔叔知道自己做得过了,我们回去可好?”

      “回去?哈哈哈哈!回哪儿去?”胡离眼中突然流下泪来,道,“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我和我的夫君在一起,你们是谁?你们——”她一句话说到半句突然哽住,眼前一黑,竟是悲愤激动到极致昏了过去。

      方肖昏昏沉沉地睡着,眼前不时闪过胡离的脸,冷漠的、生气的、微笑的、哭泣的……一时间俱是在他眼前闪过,他想叫“晓离”,却是怎么也叫不出来,只是眼前闪过那双泪眼,那么滚烫的泪水滴在自己身上,灼烧着自己,一点点直达到灵魂深处。他想要抬手去为她擦拭,却怎麽也抬不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成泪人,只觉得心疼到无法呼吸……

      “你若死了,我便也绝不独活!”她仰头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坚定。

      “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没了你,我独自苟活又有甚意思?”她望着自己哭到气短。

      她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突地嫣然一笑道:“呆子,你一定要等着我。”眼中竟是已经淌下泪来,说完头也不转随那人离去。

      眼前闪过一幕幕从前的画面,那样的甜蜜、心酸、相思、缠绵……一切如同水月镜花般闪过,飞快地旋转,远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却是再难挽回,她便消失在眼前,一切仿佛归入混沌,眼前漆黑一片,他又听得有人在耳边嘤嘤哭泣,哭声凄凉而哀婉,仿佛浸透了湿热的情怀。耳边是谁在低声倾诉?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外公,我该怎么办?”

      “那个胡离有什麽好,值得你这般为他念念不忘?就算昏迷了,就算她再怎麽冷落你,气你,你还是会想着她?可是和我想着你一样?”

      “方大哥,方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

      这是——他猛然惊醒,却见周遭尽是夜色,皎洁的月辉下,怀中躺着一个身体,已是发凉发硬。他一呆,低下头来,发现甄灵已是停止呼吸多时,她的嘴角仍然带着一丝微笑,绽放时就枯萎,仿佛看到最美丽的风景,惬意而满足。他愣住,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方才梦里那人说过的话——是她说的吗?夜风吹过,他的脸上湿湿黏黏的,竟是泪痕吹干的感觉。是谁的泪,那般滚烫地滴在自己脸上?蓦地,他似是什么都明了,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傻女孩儿,你这是何苦?

      有些事待得明白,已是什么都来不及。有些事不到时候,永远不会明白。只是记忆里会有一滴滚烫的泪,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人的,也许早就混在一处分不清了,却永远记得它的温度。即使那面孔不再鲜活,那身影不再灵动,那声音不再熟悉……还是会记得,属于记忆深处的温度。

      方肖在风中不知吹了多久,只听得耳边一声轰响,远处红光漫天,方才被惊醒。那方向正是鹊仙居处,想来鹊仙已是遭了毒手,这样的大火,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吧。他含着热泪将甄灵葬在附近一处树下,为防止日后被人踏得平了,他找了一块木牌在坟上树了,上面写着华山甄灵之墓,却是为了日后可以前来找寻。他突然想起曾玉儿从休门逃走,不知道是不是逃得性命,连忙下山而去,想早点和曾玉儿会合。

      他赶着下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居然没有路了,只见得荒草丛生,不辨方向。突然间听到草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竟像是有人在附近。不知道是敌是友,他身上又有伤,自是不敢轻易现身,却听得一声笑道:“佛祖,我们这是去哪里?可是去找将军?”来人声音甚是阴恻,听得方肖几乎叫出声来,居然是无喜。那欢喜佛祖定也是在一旁了。

      “自然是寻个好地方和仙子春宵一刻啦!你这个——唉”欢喜佛祖的语气又是不满又是有些急躁,似是甚为开心。

      方肖听得心中一惊:“仙子?莫非是玉儿?”

      “小倪那个老尼姑跟我们欢喜门作对多年,她的得意弟子还不是得陪佛祖练欢喜禅功?恭喜佛祖。”无喜听得顿时明悟欢喜佛祖之意,拱手道,“那黄蜂尾师兄妹那边?”

      “嘿嘿,由他们去闹吧!我便是不再回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这次将军为了联络黄蜂尾,可是连了了道人都请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何他居然迟迟不曾现身。”欢喜佛祖听罢,笑道。他的话甚是奇怪,听得方肖不由愣住,难道欢喜佛祖和黄蜂尾不是一路吗?这个将军又是何人?他听得二人脚步声渐远,轻轻从草丛中追出,一路跟随。峨眉山很大,欢喜佛祖和无喜哪里来过这里,只是在山中打转,找不到下山的路,俱是有些急了。

      “佛祖你看都快天亮了,这紫玉仙子?”无喜见得欢喜佛祖甚是急躁,他一路将曾玉儿扛在肩上,也是辛苦,此时忙请示道。

      “嘿嘿,快天亮了,要不就在这荒野?”欢喜佛祖□□道。无喜对他的荒淫早就习惯,连连拍手称赞。

      方肖听得却是大怒,他也不知曾玉儿此时情况如何,将头悄悄从草缝间探出一点,却看到无喜将一紫衣女子放下。那女子双眼紧闭,显然是晕过去了,欢喜佛祖对无喜招招手,便见得无喜乐悠悠上前,原来是让他帮忙把风。

      方肖见得情况不对,他也不敢再继续等下去,探手却是摸出了两把菜刀,这是他之前在扶风山庄时带出的。此时他窥得方位,对着欢喜佛祖便投出,同时人也扑身而上。欢喜佛祖听得脑后风声乍起,心中顿时大惊,知道有人偷袭自己。他也不敢大意,将头微微侧过,待回头看时,哪里见得半个人影。他心中正疑惑,却听得手中一松,回头时曾玉儿也已不在了。

      那人使的是“围魏救赵”之计,靠一把刀成功分散了欢喜佛祖的注意力,然后便是趁乱从欢喜佛祖手中救出了曾玉儿。欢喜佛祖怒得几乎要跳起,待看清那人后也是惊道:“方肖?”

      “不错,正是我。”方肖手中抱着曾玉儿,都要去将胸一挺道:“仙子世外仙姝,哪里随便由你这样的老秃驴搂搂抱抱?”

      “哦,那你是要和我们作过一场吗?”欢喜佛祖见他甚是嚣张,笑道,“你们今天怕是谁也逃不了。”说话间,转轮回被他内力灌注,发出呜呜的响声,向方肖迎面而来。

      方肖急不可耐地跳出时,心中也是微微后悔,这欢喜佛祖阴险狡诈,武功也远胜自己。此时自己还带着一个人,怕是更危险了。想及此,他将手伸出疾点,迅速解了曾玉儿周身被封住的穴道:“玉儿你可有事情?”

      曾玉儿被他解得穴道,悠悠醒转,大叫一声,却听得方肖在耳边轻声道:“玉儿莫怕,是我。”他体内此时无一丝真气,曾玉儿虽是被解得可以活动手脚,奈何就是解不开被封住的功力,哪里还谈什么上前和方肖并肩作战。

      “嘿嘿,小子,你真气全无,我看你怎么和我打?”欢喜佛祖见他救下曾玉儿,却是解不开其穴道。他想起之前方曾中黄蜂尾下得的“尾上针”,心中也是暗暗喜道。

      “少说废话,难不成你还不敢跟一个真气全无的人比上一比?”方肖听得他语气中隐隐有蔑视之意,将牙一咬挥着两把菜刀直接招呼而去。

      “小子莫要猖狂,我定要抓住你。”欢喜佛祖也不顾冒着以大欺小的场面,场中一片混乱。一时间两人缠斗在一处。欢喜佛祖也是心思狡诈,几次三番惹得方肖暴跳。盖因他内功深厚,此时连连用上“粘” 诀,其两把菜刀俱是被锁定不得脱身。

      欢喜佛祖突的一使力,却听得当的一声,两人的兵器交错,方肖身躯便是一震。他吃惊之下,欲要挣脱,却也是来不及,只觉得一股极其阴柔的内劲从转轮回上传来,哪里有机会开口。欢喜佛祖却是桀桀怪笑道,“就让老衲今日便将你了结了。”说着那股内劲穿过自己身体奇经八脉,一路势如破竹,哪里还能硬抗。

      方肖只觉得对方的真气如同滚滚流水在体内激荡不休,他似乎要涨开来。奈何气海中一片安宁,哪里像是存有半点真气。他之前数次遇到高手攻击,均能化险为夷,归根到底皆是因为气海中存着的那个封印。方才他也是故意不闪不避接下那一招,只因他一直对自己体内那股真气控制不了,正好借得外力来试探试探那股“浩然正气”。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便死死咬牙硬挺,只觉得全身快要被欢喜佛祖的真气撑得涨开之时,气海内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流涌遍周身四骸,立时将那股阴寒之气荡得开了。

      “咦,小子哪里来的内力?”欢喜佛祖看着他面上一阵惊疑不定,却只觉周身一震,顿时被推得退了出去。方肖只觉得浑身经脉被对方冲得又是一乱,气血翻涌间喉咙一片腥咸。他心知若是这样下去势必坚持不了,若是让欢喜佛祖当真把玉儿劫走怕是真要糟糕了。

      他一咬牙,将那股到了嘴边的血硬是吞下,趁着那股真气仍在体内激荡反复,“逍遥游”瞬间到了欢喜佛祖面前,又是一掌拍出。欢喜佛祖喘息未定,哪里料得对方突然如此厉害,真气之强似乎比张勇刚还要厉害几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仓促之间立时反掌迎上,只听一声巨响,他又是向后跌出老远,一跤摔倒,忍不住哇的声吐出一口淤血。方肖也是经脉疼痛,浑身动弹不得,却也不敢松气,只是站在原地笑道:“再来!我今日正要替我师傅将仇报了。”欢喜佛祖听得心惊胆寒,再见他站在那里如同战神一般气势如虹,便先露了怯。无喜见得两人对招,也不知怎的愣住,此时见得欢喜佛祖吐血才一阵剧震,慌忙扶起欢喜佛祖,只听得他虚弱道:“快走!”忙头也不回,背起他就走。

      方肖本是站在原处,见得两人身影消失,又过了片刻料得走远了,才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浑身只如被抽了骨头一般软成一团。

      “大哥!大哥!”曾玉儿见得他这般,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先前还见他力抗欢喜佛祖,甚是威风,哪知道现在便成这样了。

      “嘿嘿,小丫头不用叫了,他强行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更兼身体经脉俱是乱了,如何能承受得住?”一个声音从一旁飘来,听得曾玉儿一哆嗦。不想旁边还有高手,一眼便看出方肖方才所用的内力并非是属于他自己的。

      “了了?你来此作甚?”曾玉儿望着眼前道貌岸然冲自己笑的人,只觉得一阵心寒,这了了当日击杀张勇刚时下手极是狠辣,今日再度出现也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贫道来此正是为了这位小兄弟。”了了嘴角一笑,道,“老道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正想请这位小兄弟指教。”

      “指教?”方肖强撑着起身,望着了了眼中满是恨意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可以指教不指教的,自是不会告诉你什么。”

      “哦?”了了听得他说,眼神一动道,“你师傅临终当真有什么交待?”

      “哈哈哈,你杀他还想问他说什么?他自然是有话说的。”方肖哈哈大笑,望着了了眼中满是恨色。

      “他说什么?”

      “他说很快也要让你去陪他,哈哈哈哈——”方肖哪里肯和他多说半句,只是拿话侮辱。

      “哼,臭小子找死!”了了将袖子一甩,顿时一股无形大力将方肖撞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出五丈远,方肖只觉浑身骨骼断了一般,又吐出两口淤血,他断断续续咳道:“咳咳,你便是杀了我也没什么,反正我是将死的人了,哼。”

      “大哥。”曾玉儿见他被了了一拂飞出,也是吃惊。她赶上前去忙着检查伤势,发现方肖暂时没什么大碍,稍稍放下心来道,“你不是和甄妹妹一同走了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呢?”

      “她——她死啦!”方肖鼻子一酸,几乎落泪,那个女子已经永远地去了。

      “什么?她死了?”曾玉儿一愣,也不顾了了在旁,失神道,“她如何死的?是谁杀了她?”

      “我中了青竹儿的蛇毒,她为我吸出蛇毒,被毒死啦!”方肖说着,再也忍不住,抱住曾玉儿嚎啕大哭。曾玉儿被他抱住,心中只是凄凉:“甄妹妹喜欢他,我是一早就看出的。只是没想到喜欢到了这般地步,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甄妹妹为他而死,能得他哭成这样,也不枉了。”

      “嘿嘿,小子,你倒是命犯桃花,居然能叫女子为你而死。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小丫头愿不愿为你而死呢?”了了在一旁见他们抱作一团,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极反笑。

      方肖哭得神志不清,听得他说心中一惊,忙起身擦干眼泪道:“你待怎样?”

      “怎样?若是你再不肯说出,我便要这小丫头为你死了去。”了了脚步微晃,就已向前掠出数丈,来得曾玉儿面前,一招鹰爪锁住了她的喉咙。方肖未料他一武林前辈居然不顾身份偷袭,哪里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玉儿落在他手中。

      “大哥,你师傅若有什么话关乎你门中机密,你切不可告诉这贼道。我不怕——咳咳——”曾玉儿见得方肖欲扑身而上又投鼠忌器的模样,忙艰难说道,尚未说完就被了了的鹰爪一紧,顿时小脸涨得通红,咳个不停。

      “妹子你莫要慌张,大哥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方肖望着了了咬牙切齿道,“牛鼻子,你敢伤害她,我定不饶你。”

      “哼,我也不想杀人只要你告诉我你师傅临终前和你说了些什么,我自会放她。”了了冷声哼道,“你若忍心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死在你面前,你也可以不说。”说着他手上又是一紧,勒得曾玉儿不由落下泪来。

      方肖见曾玉儿被他抓住,虽是深恨对方,却也无奈道:“我师傅说——”

      “大哥,你不能为了我将你师傅的话随便告诉他人——”曾玉儿却是出声打断,“甄妹妹愿意为了你去死,其实——我也愿意的。”她说着也不知道因为被勒得紧了,还是害羞,脸上一抹红晕,竟也是娇媚动人,看得方肖一阵目眩神迷。

      “呵呵,既然你也愿意,那老道便成全你。”了了窥见方肖犹豫的神色,暗暗欢喜自己押对了,只是加了一把火。

      “我——”方肖见得她望着自己笑得凄美,脸上满是决绝之色,心中只觉一堵,原来她……他一直都不知道,只是甄灵这样的好姑娘为自己死了,现在她也要为自己去死吗?自己居然还念叨着那个把自己踩在泥土里轻视的,想着这些他心中只觉一痛,似乎有些是该放下了。

      “不,我不能让你死。我已经害了甄灵,不能再累你为我而死。”方肖望着曾玉儿眼中坚定道,“了了,我告诉你,我师傅临终悄悄对我说了句‘罗浮山中四时春,无限风光在险峰。’”

      “罗浮山中四时春,无限风光在险峰?这是什么意思?”了了听得他说出,也是松开手来,却又一紧道,“你莫不是骗我?我如何知道这句诗的意思?”

      方肖哂笑道:“你不知这诗的意思,我又如何知道?可能是说什么罗浮山吧?”

      “恩,罗浮山?”了了突然一拍脑门道,“绵阳以西果真有座罗浮山,看来天机一门重宝定是在此了。哈哈哈哈!”他连声大笑,只觉得欢畅,仿佛已经把那重宝握在了手中。曾玉儿趁他松手,立时挣开,向方肖奔去。方肖见得她过来,也是赶紧冲上抱住,只觉怀中软玉温香,心神又是一荡,暗怪自己失礼了。正待分开,只觉曾玉儿那双手也是紧紧搂在自己腰间,便不再多想了。

      “哼,你们倒亲热,我这便要去寻得天机一门的至高武功心法,你们可要和我同去。若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了你们。”了了见得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在一旁冷哼道。

      方肖身受重伤,曾玉儿也是内力受到禁制无法施展武功,哪里能反抗,只得被了了胁迫,一同走到山下奔罗浮而去。

      三人一路行来,方肖身体愈发虚弱,自上次和欢喜佛祖交手后只觉得体内封印隐隐有破除的迹象。体内的气毒也是一点点积满,开始堵塞经脉。曾玉儿听得他那日离去后遇到青竹儿之事,也是唏嘘不已。不想方肖将甄灵藏身于草垛之中,虽是从青竹儿手下救得一命,后来却还是要还了给方肖。这世间之事,当真难以猜测。方肖说起当日,偶尔会沉默地望着天发呆。曾玉儿心思伶俐,自然知晓那日胡离定也是在场的,她定是和青竹儿一起,只是不知又怎样让方肖伤心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方肖,只是默默坐在一旁陪他。方肖如何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曾经沧海,如何说忘便忘。他心中对曾玉儿又是愧疚又是疼惜,两人关系日渐微妙。

      三人行得数日,终于到得一山下,却听得了了喜道:“到了到了,这便是罗浮山了!”方肖和曾玉儿听得到了,忙抬眼去看。只见山势险峻,自东到西十二奇峰依次排列,穿云破雾,峰势峥嵘,又在其间若隐若现,三人俱是一叹。了了也是心急,休息片刻便催促二人上路,道:“这宝贝到底在哪里呢?”三人望着十二座山峰,不知去哪一座才能找到。

      曾玉儿听得他问,莞尔一笑,指着其中一座道:“定是这一座了。”

      了了见她随手一指,也是不肯尽信,道:“你如何知道?”

      方肖道:“既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自然到最高的吧?”了了听得将眼瞥去,果然这座山峰比其他几座均是高了,忙不迭向山顶而去。三人行至山中,只见林荫蔽日,清幽叠翠。石、岩、洞、谷、关遍布其间,却又移步换景颇有看头。

      他们也顾不上继续看,一路攀登,半天才到得顶峰。只见怪石嶙峋,荒无人烟,也不知道哪里才有了了口中所说的宝贝。此时听得潺潺之声,似是水流,三人寻声而去,只见眼前场景一变,只见一潭清泉在眼前流淌。那水也是奇怪,整齐氤氲,隐隐还散发出热气来。

      “这是?”方肖嘴巴张得老大,他的手伸在泉水之中,只觉得泉水温暖,一时愣住。

      “这是温泉,不想能在这里看得到。”了了乃是当世奇人,自是见多识广,心中愈发肯定,九步之内必有芳草。此处有温泉,又是张勇刚临终让方肖前来的,定是天机一门的武功什么藏在此处。他虽是无为门乃至道门顶尖的存在,奈何对于当年的天机书生不得不心服口服,一直想超过他。那日从张勇刚口中闻得天机书生死了,他却是对其传下的武功起了兴趣,直想一窥其门中武功奥秘。他那次顾虑“万毒谷”势力,也是顾忌自己声名才没有对方肖下手逼供。这些日子他一直找寻方肖,对于天机门中的武功心热不已。甚至为了逼供,不惜出手暗算,执念之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目光如电,随便在周遭打量了一圈,眼光定在一块石碑之上。那石碑看来也有些年代了,上面的字却是笔走龙蛇,几欲飞出。他也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其中正含着至高的剑意,只是这碑不知为何缺了大半,似是有人将其毁去了。

      “是谁早来一步,居然将天机一门的功法毁去,简直可恶!”了了费尽心机,哪里知道遇到的却是残破无几的碎片,顿时火冒三丈,挥掌激得地面尘土飞扬。方肖二人本在水边掬水玩耍,听得了了搞出这么大的声响也不能置之不理,跑来却看得他正对着地面的断碑残碣大发雷霆。

      方肖虽是不知何故,却也知道他是在找寻自己门中的武功心法。他余光四下扫了一扫,便定在那石碑之上,窥得一句“过盈则虚,过满则溢”,心中微微一动。下面的一块却是没有了,再看过去却又是“气之所至如水无常形,有余则流之,不足则补之……”看得他心中隐隐若悟,似乎想起鹊仙所传的“治水诀”中竟是隐隐有印证之处。

      “小子,你可是有什麽秘密藏着未曾告诉老道?”了了见他望着石碑上的文字,若有所悟,心中认定他还有什么话未曾告诉自己。

      方肖正沉浸在对于“治水诀”的理解之中,被他一喝,顿时回神,耳边却是嗡嗡作响,道:“我师傅只是告诉我这些,我如何能知道别的。”

      “敢欺骗老道,简直该死!”了了早就急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一掌拍出,地面砂石乱飞,方肖只觉胸口如遭雷击,瞬间跌入温泉之中。

      这一下极是威势,直接将他击得全身击得麻木,气毒遭外力刺激顿时乱窜。方肖只觉心脉经得一击,差点就要断掉,却又一股真气自气海澎湃而出,直接冲破了那道封印。他心念一动,只觉得那股真气自己差点掌控不住,若是任由在体内乱窜,定是会经脉暴乱而死。他心中大凛,不敢有丝毫马虎,顿时静守心台,按照方才所悟的“气之所至如水无常形,有余则流之,不足则补之”,一点点梳理真气,一时之间体内真气皆是围绕丹田循环转动,仿佛遵照某种规律般柔和下来。

      方肖此时已是将心神浸入全身经脉之中,以心观之,却是将那股气毒一点点聚到一处,随体内真气流转一点点团在一起,却是逼至丹田再无法将其逼出。然而体内真气却循环往转,不肯停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那股气毒。

      曾玉儿见得方肖方才被了了击出之时,染得池水泛红,心中顿时一凉,几乎就要晕倒。却又见模糊水汽之中,方肖的双眼紧闭,似是睡去,却又有水在他周围来回旋转。似是有一个小小的漩涡,随即漩涡越来越大,声势益发浩大,便连了了见了,也是惊讶,莫非是这小子将那股真气释放出来有这般威力?他心中也是疑惑,这小子的真气时有时无,分明不是自己的,如何能完全归为己用?这真气之强悍,足以匹敌自己,若是让他真正悟得这些,再凭着精妙的招式,自己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念至此,再不犹豫,跳入温泉,又是一掌运起全身十成的功力拍向方肖丹田处。

      丹田乃是人体重要部位,如何能轻易被拍中?曾玉儿本是庆幸方肖方才没被了了打死,此时见得他一动不动任由了了拍去,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去了般,简直想要陪他一起去捱这一掌,便是陪他死了好。只听得耳边轰隆一片,水声哗哗如惊雷,被激成水汽向四面蒸腾,也有无数水箭打在身上,酸痛不已。自己在旁边便已是承受如此力道,何况方肖呢?

      却见一道人影倒飞而出,直撞碎三块巨石方才止住。曾玉儿心中酸痛,泪眼朦胧间看去却是一跳,倒在地上那人分明就是了了,那方肖呢?她一颗芳心扑通乱跳,忙向那温泉中看去,只见一道人影在水浪间现出,仰首长啸:“啊——”内力浑厚激荡,竟然震得泉水成浪翻滚,又四散开来,溅得曾玉儿浑身上下俱是湿透了。曾玉儿听得他叫声喜悦激动,只觉这一生仿佛从来没有今日这般深刻反复的心绪起伏过。她正自胡思乱想,却听得砰的一声响,方肖却是从水中飞出,直扑在岸上自己身上,紧紧抱住,转了一圈道:“玉儿,我成啦!我成啦!”

      曾玉儿冷不防被他抱住,又羞又喜,只觉得脸上烫得很,忙把小脸躲入他怀里。方肖感觉到她的羞怯,也是微觉失态,轻轻将其放下。曾玉儿到得地上,却是红着脸道:“你什么成啦?了了道人为何飞了出去?”

      方肖兴奋得过头,早就忘了了了,此时听她提起,方才想起。他四望之下,发现了了躺在一边一动不动。两人走得近了,一探鼻息,发现他已经死去了。方肖检看之下发现竟是头撞上石头颅内出血而死,只是恨恨道:“这般死法,倒是便宜他了。”

      曾玉儿却是替他欢喜道:“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你替你师傅报了仇了。”

      方肖听得心中也是一阵悲酸,随即叹道:“终究是因果报应,他杀我师傅,却不想我无意融会贯通了师祖的‘浩然正气’将他给震死了。”曾玉儿听得他说自己融会贯通了师祖的“浩然正气”也是又惊又喜,不禁道:“你不是告诉我说连你师傅都没有敢解开封印的吗?你体内真气全无,如何能够解得开的?况且你体内的气毒呢?你运行真气会不会经脉大乱?”

      方肖听得她一下子抛出这么多问题,也是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道:“你听我慢慢说。”

      原来方肖方才将那股气毒逼住,正苦无法子将其震碎,却感知了了趁自己运功之时意欲偷袭。他想起当日鹊仙和自己讨论去毒之法时曾言及真气去毒之法。若是用真气将气毒逼于一处粉碎,他的毒或许可以解决。既然自己体内真气不能一分为二,何不借助他人之力呢?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他有意无意将丹田之处迎向对方的掌势,居然靠着对方的掌力一同合力粉碎了体内气毒。了了的真气哪里比得上天机书生深厚,自然被那股力道震得飞出了。

      曾玉儿听他说得轻松,实际却是步步惊险,突地抱住他道:“幸好你没事,若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她一番话说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方肖听得却是身躯剧震,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这般倚在自己怀中说过这句话。

      “你若死了,我便也绝不独活!”只是一句话,便足以触动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一声轻叹,忽然明了,有些人有些事,终究应当放下了罢?还是会有人如当初那般对自己。他反手抱住曾玉儿,轻轻将头低下倚在她肩上,在她耳边道:“我懂的,我懂的,我不会再看不到了。”

      曾玉儿听得他一句,顿时愣住,身躯僵硬道:“你懂了?”

      方肖点头,认真看着她道:“我真的懂,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了。日后我不会再想着有的没的了,我不会让你再难过了。”

      曾玉儿的眼泪顿时下来了,只是不停地流下,终究自己还是融化他了吗?他终究眼里也能看到自己了吗?他眼中看向自己也可以那般怜惜心疼吗?

      方肖见她哭,心中也是明了,只是温柔地擦去眼泪道:“说过不让你难过,你却还是哭了,可是故意和我过不去?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哭?”

      曾玉儿听他自责,忙用袖子擦擦眼泪,道:“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莫要自责。我不是难过的,我只是太高兴。”

      “哦,这样便太高兴,若是日后嫁与我了,你不是要多喝几缸水?”方肖听得她说打趣道。

      “什么?”曾玉儿却是愣道,“为何要多喝几缸水?”

      “我不是难过的,我只是太高兴。”方肖学着她含糊不清道,“那么高兴要流多少眼泪啊!可得多喝点水。”

      “讨厌,谁说要嫁你了?胡说八道,尽没正经的。”曾玉儿听得他说得越发不正经,脸上红霞飞起。

      “难道你还想嫁别人?”方肖满脸戏谑地看得她都抬不起头来,才将她搂入怀里道,“我可不答应,一定要嫁给我。”

      曾玉儿被他搂在怀中,只觉甜蜜安心,仿佛就要飘了起来。两人紧紧抱在一处,不远处温泉水声潺潺,听来更显安谧,不知何时最后一抹斜阳已是落下。夜色降临了,星华漫天,两人并肩而坐,方肖突然扬起脖子唱起来,曾玉儿听得明白,乃是《诗经》中的《女曰鸡鸣》“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心中只觉得甜蜜,忘记了一切,听着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睡去。

      二人相互依偎,一夜天亮。曾玉儿被渗入眼中的晨光叫醒,她抬起头,正看见方肖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心中一暖,原来昨夜一切都是真的。两人心中俱是明了彼此心意,只是相视而笑。一番收拾,在林中寻了些果子充饥。

      待得时近正午,方肖兀自站在那块残碑前。曾玉儿见得他若有所思,上前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为何这块石碑缺了那么大块,却找不到?”方肖望望四周道,“周围除了巨石只剩一些碎石,我看了,却没有字在上面的。”

      曾玉儿哪里知道他在想这些,笑道:“会不会是有人把它搬走了呢?”

      “不会,你看这石头,谁能搬动它走多远?”曾玉儿顺着方肖所指看去,果然,那石头宽约三尺,长约五尺,厚度也是不小,怕是不容易搬下山去。她环顾四周道:“那你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曾发现有哪里漏了不曾寻过?”

      一句话说出,两人俱是望向一边,异口同声道:“温泉?”方肖狂喜地冲至温泉旁,跳入其中一阵摸索。那温泉也不深,只是到他腰间。他摸索一阵,突然面露喜色道:“找到了,我找到了!”运足内力却是搬起一块大石头,他一点一点挪到岸上,却是费了不少力气。

      曾玉儿见得他找到那块石头,也是欣喜不已。两人将两块断碑拼在一处,却是见得正上方“平天下”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威势逼人。

      “这是我师祖的笔迹,他定是怕这功夫过于霸道,若是有人内力不够,强行修炼必会走火入魔。所以虽然留下功法却将其大半砍去投入湖中。不想居然让我找到了。”方肖看着那块巨石上的文字,终于明白了师傅定是独自领悟有限,想来看看师祖留下的心法,不想未及到此便遭了毒手。那“平天下”也不愧是天机书生传下的奇功。

      方肖看得第一层正是和自己所练“解刀诀”相契合,讲究的是“目无全牛”之道,讲究以神观物,以虚御实。第二层乃是需要时间累积内功,讲究内力使劲的“平衡和谐”之道,可谓绝顶高手所需的境界。天机书生的叙述虽是寥寥无几,但是却是境界极高,方肖经过气毒的一番磨难,竟是无意间窥得了此境界。张勇刚因自身真气与天机书生传下的相冲,不敢随便教徒弟内功修炼之法,导致他体内没有和师祖真气相冲的存在,故而能吸收了师祖的真气化为己用。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医家调节经脉妙法“治水诀”,和师祖留下的高妙心法相互印证,却是有了不少相通之处。师祖的“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和“治水诀”中的“遇湾截角,逢正抽心”更是助他调顺经脉,除去了气毒。在和气毒相抗的过程之中,他的领悟不少,盖因这过程极其凶险,若是成功了却也是能得“平衡和谐”之道。当真得失难定。一般高手修炼数十年,也未必能窥得此中门径,但是他却领悟了,也是一番机缘。

      方肖也知这“平天下”有三重境界,就连师傅也只是停留在第一重未得突破,自己能突破第二重当真是幸甚。他豪情一起,便向那第三层功法看去,却看得只有八个字“勘透生死,破尽虚幻”。他虽是资质极好,却也不明白师祖所说的意思,知道定是和“平衡和谐”之道一样,如无机缘,怕是究其一生也是无法达到。

      他想通这些,也不再强求,研究这些和整理总结前两层境界花了他足足四个多月的时间。可见天机书生的“平天下”当真称得上是当世绝学了。他想得这几日曾玉儿在山中陪伴自己,也是快乐无忧,几乎就想一直这么下去才好。

      曾玉儿见得他武功大成,光论内力和招式怕是当今武林中也难逢敌手,心中也是欢喜,突然有了下山的念头。方肖本乐得在山中逍遥,哪里还想着下山,听得她说起,突然醒悟。原来小倪师太过世后,曾玉儿便是紫竹院的掌门了。她一直随方肖在外漂荡,还未曾回过师门中,如今定是要回去了。两人一阵盘桓,第二天便启程下得山去。

      曾玉儿急着回去看看师姐妹,他们也是行色匆匆,买了两匹马一路上赶着去紫竹院。紫竹院乃是在河南境内,距此有数月的行程,两人急也急不了。

      他们行了大约十多天,在一酒楼吃饭歇息,却听得一旁有人议论道:“你知道吗?最近朝廷对西夏采取强硬政策,停止与之分割地界,渐绝岁赐,当今圣上总算不再对番邦示之以弱啦!”

      “是吗?那西夏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方肖无意间听得路人对话心中不禁感了兴趣,却听得那人说道:“当然是有些反应的,据说西夏勾搭辽国一起搞了个什么唯武独尊大会,要和大宋分庭抗礼。”

      “唯武独尊大会?那是做什么的?”

      “据说西夏划出道道来,找来五位高手,要和我大宋决个高低。若是哪一方输了,怕是少不得要割地赔款吧?”

      “那又如何?想我大宋武林高手如云,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哪里是西夏那些番邦可比?他们此来岂不是自取其辱?”说话的汉子长一脸络腮胡,满脸骄傲之态。

      “嘿嘿,大宋武林高手如云?这位兄台倒是会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的话刚撂下,旁边就是有人泼了冷水。那人书生打扮,脸尖瘦,眼睛很小,长得也是并不出众,方肖见得眉头一皱。

      “喂,你一介书生懂什么?”那大汉听得有人反驳自己,也是不甘示弱,“你可知我大宋内有山河盟保家为民,胜过千军万马。外有那边关守将多年经天子亲封的布衣军师白松大侠指点,怕也是用兵如神。这般铁桶江山,西夏纵使再剽悍凶蛮,一时之间怕是也攻不破吧?”

      “我懂什么?嘿嘿,你没瞧见吗?大宋武林乱相横生了,只有你这等无知小民,还得在这边妄自尊大。且不说山河盟主宋佳杰和‘算与天齐’白松先后惨死,便是佛门小倪也离奇死了,中原武林此时怕是找不出清静之地了吧?这其中定是和西夏脱不了干系,莫非你当真看不出?”那书生眼中精光闪耀道,“反观西夏如今虽不如元昊帝时那般强盛,但也算是国富民强。西北之地民风剽勇,若是打来,我大宋布衣军师方死,军心动摇之下岂能轻易胜之?”他一番话说来甚是有理有据,听得方肖心中连连点头,也不禁多看那书生一眼,不想市井之中还有这般洞烛观火的高人隐藏。

      那汉子本也只是不服气他在一旁扯酸的,此时听得他说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却也觉得有理,只得拱手低头道:“先生之见听来甚是有些道理,只是若如此,我大宋岂不是岌岌可危?如此我们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那书生也自高傲,听得对方说话谦卑有礼依旧不假辞色,斜眼望去道,“你光是长了这一身的横肉和一张嘴巴吗?好男儿自当思量为国建一番功业,否则空有一身力气又有何用?我大宋是地大物博,高手如云,若是都藏入市井,那离亡国之日还远吗?”他这一番话疾言厉色,却是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听得周围之人俱是热血沸腾,只想立刻去建上一番功业。

      方肖见这人谈吐不凡,不禁高声叫好道:“说得好,好一句‘好男儿自当思量为国建一番功业’,这位兄台虽是一介书生,却能不为经典所累,透彻看清时局,分析鞭辟入里,当真让方某钦佩!方某应当敬你一杯。”说罢举起手中杯子向那书生遥遥一礼,当先饮尽。

      那书生见对方二人仪表堂堂,都不像是平常人物,心中也是欢喜,毫不退却便也举杯干尽。他一杯喝完犹不过瘾,拿起桌上饿酒壶便坐到了方肖二人跟前。三人一番攀谈起来。方肖喜欢这书生虽是读书人,却毫无寻常腐儒之气,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来历。待得那书生知道他是解刀狂客之徒后,更是大喜过望。原来他名为骆鸿飞,其师郭子潇也是大有来头的侠士。他师傅当年也曾与张勇刚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张勇刚的豪气干云甚为钦佩,常常在他面前提起。后来得知张勇刚不幸身故也是感慨不已,不想今天居然让两人徒弟见了,真是有缘。两人一番交心之下,俱是为对方气度见解折服,当下由曾玉儿见证结拜成了异性兄弟。骆鸿飞长了f方肖两岁,也不推辞做了大哥。

      酒过三巡,各自谈及日后打算,方肖说起要陪曾玉儿去寻她的同门师姐妹,正往河南而去。却听得骆鸿飞摇头道:“贤弟奔错方向了,怕是要扑个空了。”

      曾玉儿听得他说个空字,心中也是一紧,急道:“敢问骆大哥,师傅死后我门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骆鸿飞见她神情紧张,摇头笑道:“曾姑娘误会了,非是你门中除了事情,乃是武林中出了事情,各门各派均是义不容辞。你紫竹院一向在武林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自然是责无旁贷。”

      方肖见曾玉儿神色焦急,心中也是惊了一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怕是要自责死了。他听得骆鸿飞否定了这个说法,心中微微放松,却又突然奇怪道:“武林中出了事情?”

      “不错。两位方才想必都已经听说了西夏向中原武林下得战书,要办什么唯武独尊大会。虽是只有五人,却也要好生计较选出出战人选才是。所以此次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齐聚扶风山庄,要先开一场比武唤作群英争辉,选出有资格代替中原武林对阵西夏高手之人。”骆鸿飞见他们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详细解释。

      “扶风山庄?”方肖和曾玉儿相识一笑,却又道,“大哥莫非也是要去扶风山庄凑热闹?”

      “不错,我此次也是要去扶风山庄,虽说未必能挣得一个对阵之席,但也不能让我大宋选出了废物去丢脸。”骆鸿飞笑道,“曾姑娘的师姐妹们定也是去了那里,莫若我们三人结伴同往?”

      “好啊!好久未见宋无缺了,倒是要去看看热闹。”方肖笑着看了看曾玉儿,一口答应。

      三人允诺一同前往,便一起买了干粮和水,换了好马上路,由市一阵紧赶,待到了扶风山庄又是半月光景。方肖带着曾玉儿和新结拜的大哥一同去拜访宋无缺,却发现山庄内外的人都是紧张忙碌,打听之下方知第二天便是那群英争辉开始的时候。三人听得俱是兴奋不已,方肖却是脑筋转了一转道:“我们今日且不忙着去见宋无缺,待得明日到了台上去争那一两个席位,让他惊喜一下可好?”

      曾玉儿虽是出身名门,小倪却是从未对门下弟子过分严厉,再加上她也是玩心大起,听得他说立刻笑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倒是好,我们便也上去玩上一玩。正如骆大哥所说一般,可不能让大宋选了一些废物去丢了脸面。”

      骆鸿飞听得他们二人俱是赞同这个法子,也是将头一点道:“好,明日便真陪你们疯上一疯。”三人说笑着回客栈歇下不提。

      第二日,轰动一时的大宋武林群英争辉盛会在扶风山庄举行,三人行至街上只觉得拥挤,似乎满城尽是前来参加这盛会的武林人物。锦官城中几时有过这般热闹?宋无缺正在扶风山庄前不断拱手和武林中的人物作礼,哪里注意得到其他。他们三人却也低调,只是混在来往的武林人物之中混入了扶风山庄。扶风山庄虽然不小,但是此时中原武林中大小门派的人物俱是聚集此处,怕是有上千人,整个大院中显得很是闹腾。

      方肖进入江湖虽是也将近一年,却也不曾有太多机会了解得多少武林中的门派和成名人物。骆鸿飞却是对这些武林掌故如数家珍,此时听得他不断好奇询问自己,也是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方肖之前未曾识得这么多人物,此时听他讲来,只觉得如同听故事一般,心中激动不已。

      三人正指指点点,却听得当的一声锣响,却是一人站在场中用毛竹搭成的台上敲了一阵,下面喧哗声才渐渐止了。那人站在台上轻飘飘道:“各位大宋的武林前辈和少年后进们,有礼了。此次扶风山庄有幸,得以在此汇聚天下豪杰,共同承办此次群英争辉大会,山河盟上下俱是感到荣幸之至。为了此次大会,山河盟众弟子俱是尽心去布置了。不论多辛苦,只求让在场英雄满意,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包涵。”他的声音不高,却是轻松就传入各人耳中,真是先声夺人了。

      “好!说的好!”方才说话的正是山河盟现任副盟主,曾经的千山堂堂主房千山。方肖和曾玉儿自他说话时便已经知晓,只见他依旧一身黑衣,面容和一年之前相比却是消瘦不少,想来自宋佳杰、白松过世后这半年来他为山河盟也是操劳不少。他依旧如从前一样将腰板挺得笔直,心中想着的尽是山河盟的脸面,定不可让江湖上的朋友瞧了什么笑话去。他方才说话也是不卑不亢,充分照顾到最多的人的情绪,也不在那些一向以名门大派自居的门派前失了分寸。所以话一出口,便听得有人叫好。

      房千山余光瞥见场边贵客席位之中坐着的各派掌门听得他说话俱是微笑点头,心中也是高兴,张开长臂示意安静后,便听得场中再次静了下来。他继续道:“此次前来的,俱是心怀大宋社稷和百姓福祉之人。我们要凭借这次大会选出五位英杰,日后替我大宋在唯武独尊大会上一举夺魁,让西夏狗无计可施。只是我中原武林地广人多,不仅各名门大派人才辈出,就是一些小门小派,也是卧虎藏龙。所以今日请各位英雄心念万民福祉,踊跃上得台来尽显身手,房某在此再行谢过了!”场下众人听得俱是点头,却听得骆鸿飞在一旁笑道:“山河盟有这位副盟主,难怪自宋盟主和白堂主双双殒身之后依旧屹立不倒。果然是粗中有细,智勇双全。”

      房千山把话讲完,满意地下得台去,果然便见台下一干武林年轻俊杰俱是蠢蠢欲动。大家心中都是跟明镜似的,此次大会虽说是群英争辉,最后真正有实力得以在台上争那五个人选的,也不过就是各大派那几个老家伙。这些老家伙自恃身份,不到最后也是不屑出场。那之前在台上比斗的机会,便留给了各大派中的年轻英杰,若能在上面坚持两三阵不被人撂下来的,虽然不致如那些老家伙般轰动武林,却也足以名扬天下了。

      房千山下得台后不久,又一道灰影闪至台上,却是一灰衣老者。这老者年纪看来不大,鹤发童颜,满脸和气,拱手笑道:“老夫乃此次大会的见证之一,此次大会分设九组,分别由九大门派弟子进入第一轮,各位想要为国效力的朋友不妨寻得合适组次一试。此次大赛还请得河曲智叟姚生智和千机慧眼朱思聪两位老前辈和我一起见证,请大家放心。”众人见了他本就是屏气凝神,再听得他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俱是一阵骚动,却见得两位老者也是上得台来,拱手和众人拜过。

      方肖见得众人对这三位老者态度甚是恭敬,正要向骆鸿飞询问其来历。骆鸿飞却也早已知晓他心中所想,当下解释道:“这三位俱是来头不小,首先上得台的乃是人称星河浩瀚的罗星河。据说他学究天人,深通百家武学,算得上是不世出的奇才。此次请他来品评一番,台上所有对阵者的武功路数自是瞒不住他。那红袍老者人称河曲智叟,惯看人心,请他来是为了看出选手的应变之能。黄衣老者便是千机慧眼,他惯能看出选手资质,判断其日后成就。这三个老头这次能被请来,看来山河盟这次花了不小的心思啊!”

      方肖听得只是结舌,不想武林中还有这么多奇人,自己当真是坐井观天了。他心中依旧疑惑,却是问道,“为何此次比赛要分为九组?可是未免多了些?”

      “贤弟有所不知,九组各自代表着不能忽视的武林大派,省了一个怕是也要大闹起来。”骆鸿飞自是一眼看破个中玄机。

      “九大派?”

      “不错,佛门有般若寺和紫竹院,道门有无为道、纯阳道和玉虚道,这些贤弟自是知晓的。再加上龙门帮、华山派,天刀门,绝剑阁,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九大门派尽数在此了。”

      方肖本对这九大门派也不是很了解,只见过佛道二门的几位顶尖人物。听得华山派也是不禁一愣,喃喃道:“华山派?”曾玉儿听他言语间满是萧索惆怅,便知他是想起了甄灵,不禁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方肖也自知甄灵已死,徒自伤悲也是无用,只能打起精神向台上看去。只见台上不知何时已是开始了比试,九大门派一一轮流上台比试。那九大派的掌门也是知道控制人数,若是派得太多则有以众恃寡之嫌。所以各大门派自第一个上场的华山派派出了三位年轻俊彦后,俱是约好一般出了三位弟子代替各自门中出战。

      曾玉儿有些担心,自己门中俱是女流之辈,且人数不多,不知会作何安排。她仔细侧着耳朵细听,却听得师姐水素上得台上道:“我门中掌门师妹尚未来得及赶来,且由我作主选定两位师妹上台比试。”说着她推上台的是两位武功平日里便很出众的弟子,第一阵居然双双将挑战者击败了。

      第一阵下来,除却龙门帮输了一阵,各大派众弟子俱是成功将挑战者战败。紧接着数次轮回再次展开,这次却是精彩激烈许多,不少人俱是不肯放过机会冲上台去。各大派弟子数阵下来便已是下了大半,第一日的比赛也是过去了。

      方肖和曾玉儿见得大会举行得倒是顺利,倒也不急着上台,毕竟此时各大派的年轻豪杰中得以与他二人一战的也是不多。方肖自从领悟到“平天下”的第二层境界后,于武学之道隐隐迈入大家之境,在台下观看比武只觉有如高屋建瓴,尽在掌握。骆鸿飞先前还对这位兄弟的武学修为一无所知,听得他常常对于台上高手过招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也不禁对他肃然起敬。两人谈及一招半式却是不时争辩,把曾玉儿晾在一旁,不免又是一番秉烛夜谈。

      两人讨论了一夜的招式武功,精神奕奕也不觉已到第二日清晨,双方各有领悟。骆鸿飞却突然道:“既然贤弟如此有见识,不妨和愚兄今日在台上一较高下如何?看谁能在台上站得久些。”

      方肖武功初有小成,再加上早就说要上台去,也不思考便答应了下来。三人又是挤着人进入到扶风山庄中。第二日的比赛又很快开始,此时九大派的人依旧占了台上不少。台下的英雄豪杰除了已上得台去的,已是寥寥无几。第一场比试天刀门的一弟子在台上站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得台去挑战,罗星河上台一声宣布便直接坐下去休息了。方肖三人正自摇头轻笑,却又见得第二位弟子也是上了台。方肖识得,在天刀门存下的两位弟子之中,这位的功夫比方才那位还要高明不少。方才尚且无人上来,现在想来定又是下去休息了。

      众人正自揣测,却听得一人叫道:“不忙,我且上来会上一会。”只见一人一个鹞子翻身便在台上,一个本是极为花巧的动作被他使来居然去了诸多讲究,平添些许干净利落。方肖见得不禁在心中喝了一彩。众人看向台上,只见一位中年壮汉身着黄衣站于台上,那汉子一脸硬气,不苟言笑,只是冷冷瞧着对面天刀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金错刀”何梦龙。

      “这位英雄是?恕老夫眼拙,一招半式之间也不能瞧出你的师承来历。”罗星河见他方才用的是最为普通的轻身功夫,虽是极有特色,一时也不知其来历。

      “嘿嘿,在下凌子越,虽是籍籍无名,但是在下的师门和天刀门可是颇有些渊源呢。今日在下来此,正是要借此机会和天刀门作上一个了断,不知道天刀门是否敢迎战呢?”那汉子一说话便是语气不善,众人听得皆知是天刀门的对头来寻天刀门的晦气来了。在场众人俱是知道天刀门的霸道,奈何其背后大有来头,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今日终于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与之理论,台下有不少人见得都是心底暗暗期待。

      “哼,天刀门一向除恶惩奸,自然有不少等着挖墙脚的,何某和一众弟子哪里得空一一记住?阁下到底师出哪一门派?”何梦龙听得对方说话,本是疑惑看向师门方向。其师阎非山也是将手中原本端得平稳的茶盅放下,望着来者气定神闲。

      “哼,有三位慧眼如炬肤的老前辈在此,你还怕瞧不出在下的来历?”那汉子也不谦让,说罢便将刀舞着向对手劈去。何梦龙对其师尊极其尊敬,哪里听人这样无礼和师尊说过话,当下也是大怒道:“来得好,正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两人的刀迅速撞击数下,皆是又快又准,看得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方肖看着两人的刀法各有千秋,一时之间难以分得高下。只见何梦龙的刀法张扬霸气,颇得天刀门的大气之风。那汉子虽是招式平常,却也颇为实用,隐隐间以拙胜巧。方肖对于胜负心中已暗暗有了计较,他也不愿多看,只是暗暗看了台上的天刀门主阎非山一眼,只见他双眉紧锁,似是也看透了其中的关窍。这汉子招式虽是质朴,却是稳稳克制了何梦龙的万千变化,看了许久也没看他使出什么有来头的招式,显然是留有后手。而何梦龙却是战得呼喝有声,气势逼人,实则已经穷途末路了。

      “何兄,得罪了,怪只怪你有这么一个狠心的师傅!”那汉子陡然出声,只见血光一闪,台下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然后便是一声惨叫,何梦龙已经倒在台上。

      “壁立千仞?”就在剑光闪动的一瞬,只听得台下两人俱是惊呼出声。正是那之前一直端坐如山的阎非山,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仿佛见到了不可能发生之事。另一人正是之前看着台上相斗一直颇有玩味的千机慧眼朱思聪。

      众人回神之时,只见他双臂俱已被齐根削去,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紧闭,似是昏死过去。场下一片震惊,这位汉子之前还只是防守,不想此时一鸣惊人。方才那一剑的威力众人现在想来还是心悸,若是自己上得台去怕是也落得和何梦龙一般的下场,一时之间台下俱是静得很,随即又爆出大把的议论和争吵。

      阎非山将手挥了一挥,便有手下弟子将脸色苍白的何梦龙抬了下去。他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变了又变方才走了两步道:“阁下和凌千壁是什么关系?如何会他的武功?”众人听得凌千壁的名字又是一阵哗然,方肖狐疑地看了看身边的二人。曾玉儿见骆鸿飞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对峙的二人,便低头解释道:“凌千壁乃是当年武林中鼎鼎有名的用刀高手,被称作绝刀横峰。据说他的刀法脱去所有花巧,快稳准狠,曾杀了不少□□中人,甚是出名。后来好像是因为替这天刀门抢一本秘籍,得罪了□□中的修罗教,最后死得极惨。”

      “听你之言,那凌千壁和天刀门当是关系极好的,此人既是和凌千壁有些干系,如何对天刀门弟子下手如此狠辣呢?”方肖听得点头道。曾玉儿也是不知这其中的原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只是望着台上出神。

      “呵呵,阎门主贵人多忘事,我还以为你早就将家父给忘了呢。怎么?这招壁立千仞阎门主可是印象深刻,不曾忘却?看来你那弟弟的双臂没有白白丢了啊!”凌子越望着阎非山嘴角冷笑,眼中却是泛红。也不知道是结下了什么大的仇怨。

      “原来凌千壁当年无故惨死巴山,不是修罗教所为。难怪老夫当年亲自赶往现场验尸之时,只见得那尸体早被人划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一点武功来路。原本我也不曾多想便认定是和其结仇的修罗教所为。方才听故人之子之言,才想起当年阎门主亲弟几乎同时断了双臂而死,原来其中还是另有乾坤。阎门主今日得见故人之子,想必颇有感慨吧?”众人正揣测凌子越和阎非山究竟有何仇怨,却听得一声哂笑,正是方才和阎千山一起惊叫的朱思聪。他也是愤慨地望着阎非山,眼中满是憎恶之色,道,“他当年便是无意间得罪于你,也不至要劳你堂堂门主之尊前去追杀吧?枉他敬你如兄,怎么就引狼入室,落得这般下场?”

      “引狼入室?哼哼,真正引狼入室的是我。他当年助我天刀门从修罗教之手夺回那刀谱,还不是贪图我天刀门绝学。虽然他拿回了刀谱,但是祖师遗命门中绝学不得外传,我也不能坏了规矩。我拿刀谱让他看了,算是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杀了他便是遵从祖师遗命。”阎非山听得二人指责自己,也是毫不畏惧,挺直胸膛道。他的一番话激得台下又是一番喧哗。

      方肖虽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多少也听出当年阎非山为了不使门中绝学外传,杀了这凌子越的父亲。如今惹得仇家杀上门来了,这才害得自己爱徒成了废人。

      “无论如何,你杀了我父亲。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要你偿命!”凌子越手中刀光一闪,却是冲着台下的阎非山满脸挑衅道,“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留有当年多少豪气?”他一句话说得极有煽动性,台下也不乏好事之徒,登时高声叫好。阎非山纵是顾及脸面身份不肯上台,也是满脸愤怒地冲上台去。

      “慢,贤侄,你不知,我和你爹当年也是极好的朋友。岂能让你独斗?这阎老贼武功甚是高强,这么多年也不曾放下几分。若论单打独斗,便是我怕也不是他对手。今日你为父报仇,也是除一武林败类,自是不必迂腐地讲什么江湖规矩。莫若我和你同上,叫他今日伏诛。”众人听得一旁说有人插话,将眼望去,正是之前怒斥阎非山的朱思聪。

      那凌子越听得他说话,却是将手一摆道:“不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容他人代劳?区区一个阎老贼,我还对付得了。”朱思聪也是关心故人之后,出言提醒他不可大意丧了性命名,想要上前帮忙。却不防凌子越甚是骄傲,执意要自己报仇,只得悻悻立于一旁。

      “哼,小子倒是狂妄,你爹当年都是栽在了我的手上,难不成你还能翻了天?”阎非山成名已久,能当得九大门派的掌门一席,哪里是吹的。此时听得一小辈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何能不生气,手一抖便是亮出一把金丝缠就的大刀。台下众人见得皆是兴奋不已,知道要有一场好戏看了,顿时喝彩如雷。旁边有知道事情的人激动道:“阎非山这刀怕是有数年不出了,此次为这小子亮出,这小子要倒霉了。”

      也有不晓事的年轻人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阎非山早就老了,哪里还能如当年一般?我看那小子出手狠辣,定能将这老狐狸给收拾了。”一时之间台下众人俱是争论不休。

      正说着,却见台上凌子越已是按捺不住抢先出手。他的刀法一改之前对战何梦龙时的沉稳,只如那最后一招般刚烈煞气,此时方才露出了他真正的水平。阎非山手中也是金光闪烁,连成一片刀幕,防守得滴水不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