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序》其后

1、初章

　　何沿从一棵树后面走出，她朝着面前的山涧叹了一口气。第七天了，还是一个人都没碰到。她伸伸自己泛着光泽的机械手臂，一个助跑跳进了纵深的山涧之中。
　　坠落感让她感到难言的刺激，虽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这一切都与她以往的认知大相径庭。但相比人造的植物景观，她更喜欢这里真实的生命。
　　河沿砸进了冰冷的湖水。她猛地睁开眼，伸出手推开波浪向湖底深处游去。她在途中遇到了一条大鱼，它大惊失色，鱼鳃排出大量水向外推去，一个眨眼就游到了河沿身边：“你怎么会在这？外头怎么样了？”
　　河沿：“不知道。但我在找人。”
　　大鱼细细思索了一番，犹疑道：“很久以前，我还是条小鱼时，在森林的某处，有一个湖泊。我曾经在那儿见到一个人，她躺在湖旁的草丛中，脸浸没在湖水里。我曾经与她攀谈，最后也是她送我到了这里来。当时湖泊日益萎缩，我原以为我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大鱼有些遗憾：“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那时候那的气候已经开始变干了。”
　　何沿谢谢了大鱼并和它告别。它在原处幽深、静静地看着她离开，正如这幽深而又静静的湖水。祝你好运，它在心里说。
　　何沿继续往湖底游去，越往深处游便越觉得周边的水汽脱离开来，这时她已经到了湖底，河沿双腿一个用力猛地向泥壤中扎去，可她并没有感觉粘稠或是闻到腥味，仅仅是一片黑暗。她无声无息地软倒下来，仿佛睡着了。

　　何沿睁开眼望见天之苍苍。她从水中登上岸，发现自己在绿洲的边缘处。何沿走进去，翻过了一座有着零星植物的沙丘，看见了一个人。从上空俯瞰,这是沙中湖，从更高一些看，又是湖中沙。而就在其间一个小而深的水潭里，躺着那个人。她的脸浸没在水里，长发散在水中，一动不动，眼睛闭着。何沿走近，搅了搅水，那个人睁开了眼睛。
　　不等她说话，何沿道：“你叫什么？”她瞥了何沿一眼，没说话。何沿继续搅，水一层又一层的冲刷着外围的细沙，又将沙子带回潭中。何沿似乎觉得这还挺好玩，水带回沙子的过程就像空中的水汽凝结成云，就像重生，抑或是改造。
　　等何沿回过神来，一低头就看见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何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对她说：“起来吧宜乐，我带你离开这。”
　　宜乐脑海里腾地闪现出那张脸，默片一般对她做着口型。她说了和那个人一样的话呢，宜乐想着。她慢慢地看进何沿的眼睛里，但口里回答道，“不要。”
　　何沿又笑。她说：“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要不短暂地活一活，要不死亡。死亡对你来说遥不可期，不如跟我一起。”宜乐漠然地看着她，河沿把她从水里一拽。宜乐突然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等到宜乐转醒，已经夜深了。而她们已经在某一处森林休憩生火。宜乐慢慢活动了下身体，躺太久身子有些僵硬。何沿看她醒过来，给她递了口水。宜乐拒绝了。何沿回想了一下，估摸着她在水里喝得够了，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何沿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反抗？毕竟我是强制性地带你离开。”宜乐看着何沿，眼神平静：“我打不过你，你没有恶意。”
　　何沿笑了一下：“想让你死不算有恶意？”宜乐平静地看着她，回答道：“我死不了，起码在这里。你不也是吗？”
　　何沿低头，拨弄着零星火点：“不，把你们送走后，我就可以了。”
　　宜乐靠上背后大树，夜晚下树皮有些温暖，热度却传不到她身上。宜乐的内心毫无波澜，河沿也是。这两个沉默的人内心都是冰凉的，再柔软的外表，再美丽的相貌，也没有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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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何沿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