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历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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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妖……”话音未落，会鸣大师便听见从葫芦上传来细碎的崩裂声，心道该不会是这蛮子将紫玉葫芦捏碎了吧，那可是自己得道的唯一机会了，一个分神手就松开了。屈芒抓住葫芦一把栽倒，门外的人听见里头动静太大，正要冲进来帮助大师，却被会鸣大师一声怒喝挡在了外面。
紫玉葫芦被屈芒抱在怀中，一时间竟然紫气缭绕，通体发烫，屈芒遇见过安宁自然知道世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法宝，再看会鸣大师一脸老不正经的样子，怕是个诈，于是即刻将葫芦抛还给他。
接过葫芦的会鸣大师神色复杂，看看屈芒，又看看葫芦，痛呼道：“作孽，真是作孽哇！”
因为被屈芒碰过之后，紫玉葫芦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字，“除魔悟道”。
会鸣大师心中一惊，难道眼前这个少年才是被选中的有缘人？可他偏偏与安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就此将紫玉葫芦给他，恐怕日后会铸成大错。
深思熟虑之后，会鸣大师没有将紫玉葫芦递出去，而是眼带笑意，极快地完成了猥琐道士和慈爱长辈的转换。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做我的入室弟子，一同回平圣观去。”
屈芒看了这个一会儿要打他，一会儿又要当他师父的老头，呆呆地问，“做道士能吃肉吗？”
天底下谁不知道会鸣大师是一等一的大师，每年又有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但眼前这个少年却因为能不能吃肉这个问题有些犹豫。虽然会鸣大师心中对屈芒有些失望，但仍旧心平气和地回答他，“能吃，当然能吃。”
就像之前因为一碗粥就让他愿意跟着安宁一样，屈芒这次因为跟着会鸣大师能吃肉而入了平圣观。
许多重大的时刻，多多少少就取决于这样简单的原因，便迫使人们做出了抉择。
那时的屈芒似乎是铁定了安宁走后不会再回来，毕竟他连土陶罐中的水蛇也一并拿走了，却惟独没有带他。
所以屈芒再次在帝都遇见他的时候，两人已然形同陌路。
另一方面，跟随会鸣大师修道，屈芒倒是真的有些仙缘，提升醒悟极快，远超周围同辈，若没有酒楼中的重逢，屈芒都快认定平圣观就是自己此生的最终归宿了。
酒楼中与安宁在一起的是个屈芒之前从未见过的翩翩佳公子，两人均是锦衣华服，不似当初的落魄模样，那位公子看见了屈芒，整个人不知为何激动起来，大步朝他迈过来。
屈芒不知道安宁对他说了什么，又是如何介绍的自己，只知道随后三人便重新换了包房入座，腰间铜铃轻晃，屈芒才意识到那公子原也是只妖怪。
安宁说那是他新交的朋友，三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那公子想来同安宁关系是极好的，所以连带着对屈芒也没什么戒心，热络地与他搭话。屈芒礼貌地回应，却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次出观时师父的交待，三日之内，必须捉只妖回去。
眼下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奈何若不是巧遇安宁，屈芒连半点妖味儿都还闻不到。这样想着他不禁偏头看看那位公子，却不想正巧漏过他对上了安宁的视线，目光中是屈芒在师父收妖前见过无数次的憎恶与不甘。
两人一对视，屈芒吓得手指紧缩一下，好死不死地碰到了藏在腰间的紫玉葫芦，摸着上面深刻的四个大字，屈芒竟然第一次觉得它们有些炙手。这是他头一遭下山历练，若空手回去，不知观里多少师兄弟等着看他笑话，说不定师父也会因此就放弃他。于是屈芒伸手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撒了些药粉进旁边的酒杯里，那是下山前特意准备的，无色无味，妖怪吃下后立刻就会显出原形，在劫难逃。
撒完之后，屈芒立刻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射来，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微颤几下——安宁看见了他方才的动作。
这个发现让屈芒如坐针毡，如果安宁指出来，那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今天不一定出得了这个房门。
越想越害怕，仿佛死亡近在眼前了，终于就连身侧一直高谈阔论的公子都察觉出了屈芒的不大对劲。
“屈公子这是有……”
打断他的是安宁，屈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安宁会揭穿他，刚要伸手去打翻那杯酒，却听熟悉的声音说：“他是想和你喝一杯，这人就是害羞。”说话间，安宁眼底是屈芒看不懂的淡淡笑意。
没有想到安宁会这么说，屈芒愣了愣，难道他是觉得自己下的东西奈何不了这只妖怪？疑惑归疑惑，屈芒还是故作豪爽地举起酒杯，瞧着眼前人一饮而尽。突然间屈芒居然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妖怪涌起了一丝同情，心中默数不过三个数，果然就出事了。
那妖怪先是在座位上难以置信地看看安宁，一声，“仁……”卡在喉头终是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现了原形，仿佛最后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朋友会帮着别人骗他，而且帮得还是个道士。
安宁稳坐在位置上，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到一会儿功夫，妖怪就完全露出了原形，原来是只犀牛妖怪，道行还颇有些高深。这次如不是安宁在这儿降低了他的警惕，屈芒想自己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的。
拿下腰间的紫玉葫芦开始念咒，极顺利的，犀牛妖怪化作了一股浅灰色的浓烟钻进葫芦里。屈芒收完妖，心情激动地甚至忘了安宁还坐在他身边，而若此时他想给朋友报仇的话，屈芒是绝对逃不掉的。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报仇的，”见屈芒诧异地想开口说什么，安宁却示意他闭嘴，“看这紫玉葫芦，你应该拜得是会鸣老东西为师，跟他好好干，别再来找我了。”说话间安宁走到窗边，这会儿正准备开窗逃跑。
再次摸了摸腰间的紫玉葫芦，屈芒本可以控下安宁，等师父一来定能制服他，但屈芒最后还是将覆在葫芦上的手撤了下来。
幻想过无数次与安宁的重逢，有许多想要对他说的话，哪怕这段日子师父对他很好，可只要安宁愿意，屈芒觉得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就跟他走。但眼下两人间唯剩沉默，可就算只是沉默，屈芒也不忍心去打破。
“此间一别，往后不复再相见。”安宁朝门外的方向皱起眉头，眼中是说不出的寒意，随后便推开了窗户。
“安宁！”屈芒冲上去，想留住他，让他听自己把话说清楚，不料却被安宁一掌推开，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跃而出，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离开前，安宁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都是你欠我的。”
屈芒说到这儿的时候，杜可风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某种晶亮一闪而过，仅仅是一闪而过，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仿佛一切不过是杜可风看错了。
“我当时想不通，说我能欠他什么呢？”屈芒的语气逐渐低沉下去，“后来，就在他刚离开的下一秒，我师父就来了，他大概以为是我通风报信吧。”
会鸣大师赶到的时候，发现安宁已经跳窗逃走了，而自己的爱徒正靠坐在墙角，仿佛刚被人抽走了精神，“安宁来过？”语气是极淡的，丝毫不见怒气，好似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没有选择隐瞒，屈芒疲惫地点点头，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这些时日以来，他大概能猜到当初见安宁时，那一身的伤定是拜师父所赐。也不知道安宁现在是不是真的恢复了，若和师父正面打起来，应该很难脱身吧，屈芒竟然有些庆幸刚才安宁没有听自己把话说完。
“弟子无能，让那妖怪逃了，请师父责罚。”说罢屈芒起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窗户的位置。
见到屈芒此时的模样，会鸣大师收回了下山时给的紫玉葫芦，声称他眼下还无需此物。回到平圣观后，又将屈芒关在园中罚抄五百遍《成圣道法》，从此屈芒一直到会鸣大师仙逝，都未下山，也不曾再见过安宁。
讲完这些屈芒坐在床上，神情都有些落寞，像是作了场许多年都不曾作过的梦，宛如隔世。
不要说屈芒本身，就连只是听完故事的杜可风都觉得颇有些伤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他，只能不动声色地给屈芒松绑让他坐得舒服些。
当初猜到过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但杜可风又觉得一个道士同妖怪之间还能有什么，可眼下来看仁玉元君在这事上，还真被紫袍师爷给伤得不轻。随即杜可风又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安宁到底知不知道屈芒是仁玉元君，这是个大事，眼下千方百计地将他们引到太子府来，想必目的不会太单纯，找人将那张药方送到他们手里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意识自己之前的鲁莽，杜可风心中颇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屈芒从床上站起来，小小的身影却漏出一股子的坚毅，“走吧，也该吃午饭了，聊天一下就聊了这么久，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赵管家的声音，“太子与太子妃在前厅摆下酒席，说是要给两位接风。”
听到太子妃，杜可风心上一抽，因为早前同徐念双的初遇算不得太好，眼下他并不想让屈芒再去和她同桌吃饭。这么想着也捂住屈芒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回应，炙热的呼吸打在掌心里，杜可风心上紧了紧，脖颈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来。
没等屈芒回过神，杜可风就施法带他到了太子府的高墙之外，这地方应该离他们方才的桐庐不远，仔细些还能听见赵管家的声音。屈芒猛然想到太子亲自设宴而他们这会儿却离开了，会不会太没礼数，正欲开口劝杜可风回去，谁知却被杜可风占了先机。
“说说，帝都有没有想去吃的地儿。”杜可风边说边掂掂手中的钱袋子，一脸十足的少年意气，仿佛是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屈芒竟然真的报了个酒楼的名字。
起初杜可风以为屈芒常年在观内，对凡世之事定然不会了解太多，可当他东问西问地找到那家酒楼时，杜可风才明白，天杀的，这小道士绝对是因为被绑的事来打击报复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历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