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过河 ...
-
等了好几日处理完白府的事，杜可风与屈芒出城时已近傍晚，一人牵着匹白马，斜阳下影子被拉得极长，虽然时不时有杜可风贫几句嘴，但两人之间能说的话并不多。
“得，不是说下次一定收个大妖怪的吗！你就别在那里皱着眉头不放了”，说话间杜可风的注意力又被街边的糖人吸去了，非得要买个花篮样的塞到屈芒手里，“你看，我都买了这么多东西赔罪了，怎么着也得原谅了吧，就原谅一个时辰也行啊！”
看了看杜可风自己手里抱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书画到烧饼，这个花篮也是他自己拿不下才递过来的吧，屈芒就有些汗颜。
还真别说，看屈芒如此英气的一个男人，摆着张臭脸，手里却提着个姑娘家才喜欢的糖人，画面多少有些滑稽。
发现杜可风总有意无意的偷瞄自己，屈芒莫名有点火大，“看什么看”，说罢抢过方才杜可风手里的烧饼，恶狠狠的将花篮砸了过去。
接稳花篮的杜可风，转头却见屈芒已经自顾自地牵马走出去好远，甚至还对他的亲亲烧饼下了毒手，“喂，那是我的烧饼啊，你说你不吃，我只买了一块啊。”
前面的人连头都没回，只是颔首发泄似的又咬了大半块，“不说全都是买给我的吗！”
自知理亏的杜可风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赶在最后吃再一口，谁知好不容易赶上，屈芒却连油纸也一并丢掉了，杜可风刚要和这个无赖道士理论一番之时，左手的袖口却被人给拉住了。
低头一看竟是个下半身残废的乞丐，见杜可风衣服纨绔模样，笑着露出满口黄牙，“看公子样貌不凡，也算得有缘，不如让小的给您算一卦吧。”说罢还指了指身后的小摊。
顺他手看过去，竟然是个算命的，杜可风正积了一肚子怨，正好有人撞上来，对谁撒气不是撒气，当即怒吼道：“你这个骗子，老子长得好看，怎么就和你有缘了，有哪门子的鬼缘！”边说边恶狠狠地将衣袖抽出来。
“大利在东南。”老乞丐也不恼，仍旧不收钱地给杜可风算了一卦。
此时在前面的屈芒见杜可风被缠住，说服自己大抵是同伴不能不管，只好牵马掉头走了回来，刚好听见老乞丐的话，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大利在东南？”
东南方向是帝都，杜可风回想起当初在浣纱溪除蛇妖的场景，那也叫大利？一个忍不住跳起来对着乞丐又是一顿好揍，看得周围逛街的人免不了对他指指点点，屈芒还在喃喃自语乞丐刚才说的话。
最后恍然大悟一般，拉着杜可风掉头就走，“我们回去帝都。”
“不是，都说好了要去长青观看看的，那长福饼我都还没有吃过。”在屈芒面前，杜可风的气焰明显消下去许多，与方才大吼大叫的模样判若两人。
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屈芒径直拉着马往东南方向走去，心知他法力尽失的杜可风也不敢懈态，再不情不愿也只能跟上去，谁让他未来的荣华富贵都牵在别人手里呢。
见杜可风追了上来,屈芒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目光也坚定了许多，不管前路是什么，至少这次他没有被随意的抛下，他有了同伴，不再是一人。
而就在刚才老乞丐算命的斜上方，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双狭长的美目往屈芝的方向眯了眯，里面仿佛有风暴在聚集，“屈芒，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低语呢喃之际，手中的青瓷杯应声而裂，“我可是过得不太好呢。”
言罢起身拂袖而去,速度之快，使人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一旁暗中观察的店小二正要冲出来讨要杯子的钱，却被那股戾气压得说不出话来。再要开口，却发现桌上碎瓷中放着一粒碎金，别说一个杯子了，就算是砸了张桌子也是只多不少。
旧笔重提，再说回一心向东南大利而去的两人，,也行得不算轻松，杜可风虽不发脾气，但始终絮絮叨叨个没完，实在让屈芒忍无可忍了，反手就飞去一个东西想堵住他的嘴。
“你之前不是吃了完了吗!”说着杜可风还仔细的闻了闻，确实和自己买的是一个味道。
屈芒脚步顿了顿，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哪能让杜可风看出来，清清嗓子不悦地说:“刚才又买的，算是，算是买来堵你嘴的。”
原本以为杜可风会识趣，却没想到杜可风话更多了，“你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你想让我吃烧饼嘛。”杜可风边嚼烧饼边说道:“但我可以边吃边说。”
这下轮到屈芒沉默了,他怕再这么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暴走，于是嘴巴一撇，露出一副“您老请随意”的表情，最后实在没忍住，小声低喝道:“食不言，寝不语。”
也不知道屈芒是表情还是什么刺激到了杜可风，他居然真的就安静地的低头吃起了烧饼，整个过程都紧闭着嘴,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待到吃完烧饼也未再开口,屈芒发现自己一下竟还有些不大适应两人这样的氛围。
侧头仔细打量杜可风，正巧对上某人满含忧怨的眼神，想来这么久不说话，他也憋得痛苦。那神情让屈芒无端从心底生出一丝歉疚，好像杜可风的难受都是拜他所赐一般。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太子府吗，说说那是个什么情况。虽说已经过去很久，但屈芒还记得初遇杜可风时的那几道天雷，或许他要找的人，同太子府有关也未可知。
谁知杜可风一开口，屈芒就为自己主动挑起话题感到后悔了，隐约还想起多年前有人对他的评价，“屈芒，你就是心太软了。”杜可风丝毫不计前嫌的给他讲起了自己在成妖前几日的状况，事无巨细，但都没有屈芒想要的答案。
“你不会是想去太子府收妖吧？”杜可风说完还试探性的问了问屈芒，“那些老神仙都搞不定的事儿，咱还是算了吧。”
屈芒没有回答他，仍是自顾自的走着，他知道杜可风跟上来是迟早的事，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之后，心里闪过一丝后悔，许多年前他也曾对另一个人抱过同样的想法，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是他不愿回想的。
见屈芒停下脚步，杜可风有些受宠若惊，“真要去太子府？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转念又想到，这趟或许能缓和缓和两人间的关系，“我能带你从河上过去，比骑马来的容易。”
知道杜可风的妖术时灵时不灵，所以听到要带他过河的时候，屈芒第一反应是拒绝的，瞧着眼前人犹豫的模样，杜可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头小声嘀咕道：“过个河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合算了一下，走陆路要三四天，这几日涨水厉害，船家也停了。屈芒不愿等那么久，那人极有可能和从前一样再次消失，但这次屈芒想要当面问问他，“果然，师父早已知道我是放不下的。”
将马儿贱卖之后，杜可风就同屈芒大步出城，河水依旧是汹涌不断，时时发出震耳的低吼，屈芒心里一颤一颤的，这要是中途被杜可风扔下，可就直接不用活了。
“我们真就这样过去？”江面上风疾，吹得屈芒声音都有些模糊，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强硬的颜色，但小退的半步还是被杜可风瞧个正着。
于是杜可风向他迈一大步，伸手握住屈芒有些窄细的肩膀，清亮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加深了注视，好一会儿才开口，“信我。”
说罢挥袖一揽，搂住屈芒后脚下逐渐悬空，屈芒心中一紧，恍惚记得有个声音曾说：“待我好些了，就带你去试试腾云驾雾的滋味。”那人眸底闪烁的笑意，闭上眼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大约是自幼生长环境恶劣，屈芒的身子骨看着瘦小，一把摸过去，好似抱着一堆骨头，有些硌手。杜可风刚修成人形，还没经历过什么人间情爱，自然没摸过姑娘，但想想该是同现在抱看屈芒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当初仁玉元君是在上头犯了多大的错，才能逼得自己老爹六亲不认。
一溜神，杜可风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些,屈芒往下一滑,到底是封印了法力和记忆，现在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脚尖仿佛都能感受到翻涌的浪潮，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心脏，下意识地将杜可风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搂，搂得某人是面红心跳，分明四下都是初秋的河风，拂在脸上却仍叫人感到燥热。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对岸，杜可风赶紧将这尊大佛放下来，生怕将他摔坏了，饶是如此，刚落地，屈芒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浮，找个空地就盘腿坐下开始闭目休养。
月上初梢，洋洋洒洒铺亮了整个江面,夜风习习，拂动着衣摆。
配合着隐约传来的虫鸣鸟叫,显得既辽阔又渺远,让人无端生出些寂寞来,杜可风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这种寂寞竟让他有些眷恋，仿佛里头包裹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脩而睁眼、幽深漆黑的冷眸中含着一抹薄怒,笔直地朝身后的树林中望去，同样他也感受到了从林中出来的那道凌厉目光。自认才成人形没多久，不会招惹什么妖魔鬼怪，那一定又是冲着屈芒来的。
有了这种想法，杜可风脸色满是阴骜，就不能让他喘口气吗，这仁玉元君还真是块香饽饽。施法想看清林中来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却在途中被挡了回去，看来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果然不久,林子深处隐约现出个人形来，妖媚的形态似曾相识，杜可风欲上前探个明白，那人却突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过只是错觉。
“你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过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