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生装柔弱》月落枝梢

6、第六章 你的戏太过了

　　刑狱司的诸事不忙，河边那具尸体也没有家中人前来哭诉，蓝从云这段日子过得颇为悠哉。

　　他正在府库之中翻阅以前的资料，这里的守门认识他，以为他只是闲得无聊也没有在意。

　　刑狱司建司不过三年，最初皇帝建立的时候为的是处理命案要案。

　　各府各县将命案报上，皇帝却既没有提出对刑狱司破案率的要求，也没有时间的要求。
　　就只是造了一个刑狱司的名号和机构，而不给任何的人材和要求。

　　就连如今刑狱司的司长，都是考了举人之后，吏部分发的职务。
　　而非皇帝亲任。
　　所以没有侦破的案子数不胜数。

　　这里的卷宗并不多，却是从前的蓝从云没有见过的。

　　因为刑狱司建立四年时，也就是大概一年后有一场大火，把整个府库烧得干干净净。所有档案都移存府库之后，有的案子永远成为了悬案甚至根本没有人记得了。

　　想必是这些案卷里面，有的案子并不想叫他来查吧。

　　他看得极慢，一个上午了，连一个案子的案卷都没有看完。但不停在自己带来的空书上记录一些信息。

　　“蓝小子，蓝小子。”门被砰砰敲响，蓝从云皱眉问:“怎么了？”

　　“有大人来查案子了，要让仵作跟着一起去。你师傅叫我来喊你。”

　　他合上书册露出笑容:“师傅在哪等着呢，我这就来了。”

　　“门口马车那里，你快点啊。”

　　刘爱喜立在马车旁边，挂着自己的木匣悠哉悠哉。
　　看着徒弟来了露出一个笑容:“你小子，在哪儿偷懒呢。”

　　“我在看前几年的卷宗啊。”

　　马车挂着青黑色的围布，并不华贵却显得有些内敛的优雅。
　　两个人声音没有特意压小，里面的人听得清楚。

　　马车里面坐的这个人，面色分外苍白。他端起茶杯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似乎身体很没有力气。

　　但一听此话，他便慢慢掀开了门帘看向了刚刚说话的人。
　　他全身都很暗，唯有那双眼睛很亮。像一簇火苗燃在灰烬之中，灰烬逾暗他的眼神越亮。

　　蓝从云有些不适。
　　一直深处黑暗的人被光照到，都有火焰蔓延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去看那些卷宗啊？”

　　“大人如果恕我无罪，我便告诉大人。”蓝从云直视着他，原本无礼的举动因为他眉宇间的天真多出一些稚拙的可爱。

　　“是我问你的，自然不会问你的罪。”
　　“因为我来刑狱司不久，就发现案子都处理不了，很好奇以前还有多少案子被搁置了。”

　　本来刘爱喜都没有在意，他专司仵作一点也不精通吏治，在松散地方待久了都把尊卑忘得干干净净。
　　但听到蓝从云这番话，还是惊得握住了徒弟的手腕。

　　他用眼神警告之后，转过身对马车上的人说:“王爷，我徒弟还小。天真烂漫，王爷勿怪。”

　　他染上一些笑容，整个人都显得活泼生动不少，温和道:“不怪不怪，我们要去一趟郊区，两位上车吧。”

　　王爷？
　　蓝从云的确知道，最近皇帝亲政已久慢慢收拢了权利，要把以前插的旗子做的框架都立起来了。

　　势必要派心腹来收拢刑狱司的残局，他甚至怀疑过刑狱司这场大火也有可能是皇上默许的。
　　王爷应该是皇上的兄弟吧，皇家的兄弟也能成为心腹？

　　越想越多，他回过神才发现王爷在盯着自己看。
　　侧头一看师傅，已经握着他的手把他手腕都掐白了。

　　“本王体弱多病，皇兄命我断案之时车马随行。所以不能和两位步行着去，两位就在马车上给本王介绍一下你们检验尸体的细节吧。”

　　蓝从云终于从有个案子之中的细节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当今陛下的同母弟弟，因为一次围猎替君王挡了一剑还是怎么的，不久就伤重不治了。

　　姬峒。陛下赐他梁王之名，盛赞他是江山之脊，社稷之梁。

　　他到底伤重了多久去世，蓝从云就全然不知了。

　　刘爱喜讲得结结巴巴，蓝从云便在他讲的时候随时补充。
　　梁王听得不断点头，认真地记下了所有的信息。

　　郊区并不远，车夫极力保持马车平稳放低速度也很快就到了。

　　梁王被搀扶下马车之后，蓝从云才跳了下去去扶自己的师傅。

　　两个人引着梁王去发现尸体的地方，这几日都晴并没有冲刷了这些痕迹，此地就只剩了尸体抓握泥巴的残痕在。

　　看过尸体的人，看着残痕恍惚还能想起尸体的形状。

　　“师傅，我记得当时这里并没有运输尸体的痕迹。如果尸体死亡的时间是在发现的五日前，那几天内有没有下雨冲刷痕迹呢？”

　　“有啊，一场大暴雨。”

　　梁王闻弦音而知雅意:“暴雨之前几日出入郊区的马车，去问问城门的守卫是否有名单。”
　　他一个仆役闻此抱拳，退下去了城门。

　　不知不觉间，梁王和蓝从云便并肩走着。刘爱喜退到了一边没有再说话。

　　“你有想法，为什么不去告诉刑狱司断案的司长，而是等我来告诉我呢？”
　　“小孩儿，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越级上报，被发现了是要挨板子的。”

　　“我不知道呀，不是说不知者不罪吗？”
　　梁王似有深意地一笑:“对，不知者不罪。”

　　郊区了解完了，几人又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逐渐地话题谈到了公堂之上，刑狱司司长辰明理和那书生的谈话。

　　“因为事关玉梅学院声誉，司长便不再问了。”

　　玉梅学院曾经是一座私塾，后来改造成了一所大的学院，从学院出来的学子都以玉梅学子为傲。
　　辰明理，也正是玉梅学院的学子之一。

　　“你是觉得案子和玉梅学院这桩有损学院声名的事有关？”

　　“若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又怎么知道有关没关呢？”

　　梁王不再问案子，他笑了笑跟蓝从云说:“我见你这一会儿，觉得你聪明锋锐但也觉得你太傲气了。”

　　“你如果有凌云壮志，最好压着自己的傲气别让别人发现。那些压着你的人或许什么本事都没有，但至少有察觉威胁的敏锐。”

　　凌云壮志？
　　蓝从云不想承认，自己演了这么久的天真聪慧正义全都被他当猴看了。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梁王淡淡地说:“你的戏实在很过，不过倒是很可爱。”

　　蓝从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太聪明太机变也不会给大人真正的攻击性。

　　大人总是下意识地把孩子的聪明划作幼稚的范围。

　　眼前这个人这样说话，未必不是吓自己，意图收拢和驯服自己。
　　想通这点，蓝从云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他回顾自己的行事，发现自己确实心急了一些。

　　至于梁王所说的傲气，如果他丢了这些傲气，他就并不是蓝从云了。

　　梁王饶有趣致地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说:“明日我去玉梅学院问话，你与我同去吧。”

　　“王爷，我只是一个小仵作。书院这种地方，我去不合适吧。”他自己不觉得自己玷污了书院，但书院那种地方尤其是玉梅学院还是很出才子的学院，学子更是个顶个的清高。

　　王爷也就罢了，他一个仵作要是去了里面……

　　“本王会请人亲自去接你，准备一套好一点的衣服。”

　　他倒是愿意在这个案子里面出力……算了，反正也没办法拒绝。
　　就是如果遇到了肖绫，他应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婚约的乌龙，他想到她都觉得满心的歉疚。
　　本来不想在近期看见她的。

　　马车停靠在刑狱司的门口，蓝从云先跳了下去，然后替老师拿着验尸的工具，接着刘爱喜也跳了下来。

　　两人同梁王道别之后，就一起回了刑狱司，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他们回家的时间。

　　“徒弟啊。”
　　刘爱喜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问。
　　“你来刑狱司，根本不是为了找一个工作吧。”

　　“之前是，但不久前皇上赐了很多东西下来，我不必再为了养家做这个工作。所以我现在只想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蓝从云回答地近乎无可挑剔，刘爱喜心中那些不舒服慢慢淡去了。

　　“你想做什么事？”

　　“师傅，你验尸为的是什么？”

　　“为了找出每一具尸体的死因，死了多长时间。给大人断案一些帮助。”

　　“可师傅验得再准，对如今的刑狱司有什么帮助吗？”他语气并不尖锐，却像一把钢刀一样划破了平静的水面。

　　刘爱喜轻松的神色慢慢凝固。
　　他是很少去想这些，但不意味着他对此不是心知肚明。

　　“我明白了，那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蓝从云的脑袋。

　　心中郁气看着徒弟乱七八糟的发型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笑眯眯地把验尸用的匣子递给徒弟:“去，整理整理匣子。”

　　蓝从云抱着匣子去了内室，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突然小大人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大人面对小孩子的时候，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