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土砖刀》水疯子

1、楔子 父爱之重，重过泰山

　　父亲的脾气很大，发起火来的时候，一双眼红通通得圆瞪着，一嗓子一嗓子的吼声，不仅仅是母亲与我们，连外人亦会有几分打寒颤！
　　以前爷爷还在世之时，也常常说起父亲十几岁之时，有多么调皮捣蛋，算是村子里的小伙子堆里头的大哥大般的人物。
　　爷爷说，有一次，父亲跟一帮小伙子一块去十几里外的村子里看电影儿，说是一伙人，实际上加父亲也不过4、5人而已。
　　八几年那会儿，不同现在手机电脑互联网随处可见，在那种连黑白电视机都还没有的年代里，电影还是用最原始的粗布投影播放出来的“白毛女”等老影片。
　　为了看一场电影儿，往往要走上十几里地甚至几十里地赶去轮流播放影片的村子。
　　父亲与几个小兄弟揣着几个红薯地瓜，便瞒着爷爷跟着放映团去了十几里地外的村子，一块跟去的还有两名小姑娘。
　　在旁人的底盘里看电影儿，总归是会受欺负的，那村子的年轻小伙子原本便排斥外来者，又瞧见姑娘妹子长得好看，便起了调戏之心，一伙人便这般打了起来。
　　几十个人围着父亲几个人打，一开始硬是没吃亏，可随着体力的消耗，渐渐便有些坚持不住了，父亲见情况不对，便让他们几人先走了，父亲一人硬抗着。
　　那一次，父亲受了很多伤，回家还被爷爷胖揍了一顿……
　　那时的我还不会心疼，只是觉得很骄傲，这不正是老师讲的勇敢么？不正是武侠剧里演的义气么？原来我爸爸骨子里也是个英雄啊！
　　父亲还是一个要强的人，我妈说他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甚至有好几次，我也是那么认为的。
　　父亲有手艺，无论是盖房子、装修、装水电，只要是与建筑有关系的东西，他都鬼精鬼精的。
　　别说今个儿帮隔壁奶奶家装个电儿，后天儿帮邻间婆婆家翻个屋顶了。只要是村子的人还是亲戚们需要帮忙，尤其是自家需要建房子的，十有八九都会找他帮忙儿，父亲总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是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的人，却总是会送些工时给大家伙，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便会很生气地说他是猪脑壳。
　　而父亲也只是悠闲悠闲地喝着小酒，辩解几句，“都是亲朋好友，帮点忙应该的！”
　　有些时候，明明自家条件也就那样，却原意把钱借给别人家应急，母亲经常为这事儿跟他吵得不可开交，可即便是面红耳赤，也从未见父亲退步半分。
　　我一直认为，父亲在这些事儿上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固执。在我很小的时候，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很多都是陌生人，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跟妈妈吵架。
　　父亲听了我的话，端起酒杯的手停都没停一下，只是朝着我笑。
　　他说，“这世上永远都是好人比坏人多，虽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也不要一味地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不要一味地为了自己。当初我跟你妈在外面逃难的时候，如果不是好心的人帮忙，当初也许就不会那么顺利到了福建，顺利地生下你们，老爸可能也不会得了你们这几个宝贝！”
　　我亲眼见过父亲发火的可怕模样，可他从未对亲人动过手。他跟母亲吵架，吵得连房子都会震起来，甚至还砸东西，可是却从不会真的碰母亲一根头发丝。
　　他会在母亲坐月子的时候，给她洗衣服；会体谅母亲带孩子辛苦，给她买各种补品；会为了母亲一句担心，帮非要守在自个村子里头的外婆盖个小房子住。
　　几十年来，只要他在家，母亲跟我们就可以不踏进厨房一步，我们只要坐在桌子边，就有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
　　当我仅仅只是考上一所普通大学而沮丧放弃之时，他会很生气地呵斥我:
　　“很多考不上的人，又是找关系，又是花钱，就是买也要买进去，你考上了为什么不读？！钱多花点有什么？我女儿上的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就算不是211、985，那也是老子的骄傲！老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去读！”
　　父亲今年50多岁了，但他还是会对着雨帮我跟妹妹搬东西！
　　家里孩子多，一家老小的吃喝，三个孩子上大学的学费，各种突发状况，生活的重担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走路不像以前那样虎虎生风了；那从不曾弯下的背脊，变得佝偻了；那双总是精神抖擞的眼里渐渐浮上倦意；他满头的发丝竟然白了大半；他的皮肤不再紧绷，变得松弛，脸上爬上了细密的皱纹，每一条沟壑都刻满了风霜……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老了……
　　那个从小就像巍峨高山一般的父亲，他老了……
　　我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时间就像是被磨得瞧不出刀锋的刀子，一点点地在心脏上磨割着，起初只是浅浅的痕迹，别说血流如注，就是连点渣子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经年累月的磨割，不知何时，心上已经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才猛然间钝痛万分，难以忍受，却心酸梗塞得不知如何表达。
　　母亲总说，父亲脾气臭，以后我们嫁人可千万不能嫁像他这样臭脾气又固执的人。
　　可是我却觉得，如果要嫁人，便一定要嫁给像父亲这样的人。
　　我的父亲，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着无数的缺点和不足。甚至他一无所有，可是他却愿意把所有他有的东西都给我们。
　　爸爸，你担心牵挂的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可我是否长成了你想要的模样，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连仅此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还要通过无形的电话线才能实现。
　　生活之重，让我暂时不能陪在您身边，真的很对不起，可是爸爸，我爱您！
　　谢谢你，谢谢你用一生撑起了我们的家，谢谢你，让我知道——“父爱之重”，重过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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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仅以此文，感谢给了我生命，抚养我成人的父亲，除了微不足道的关心，从未为了父亲真正做过什么事，所以总想着能为父亲写一篇属于他自己的文章也是好的。
也愿天下所有父亲，都岁月长留，平安喜乐。
爸爸，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