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夜 夜之番外-锥生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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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零之夜色
——实在无法割舍那一份已经长在血里揉在肉里的，想要守护的心情。——
·A·
自从那此后，每当鸟儿尚未开始在树梢鸣唱着欢快的歌曲时，神奈夜就会像是在脑中调了精准的闹钟一样爬起来。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拖着被子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然后窝在窗边看日出。
然后，当那灿烂的阳光从天边开始逐渐蔓延开来时，她常会摆出一副很悲伤的神情。
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总是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把手撑在玻璃窗上。
有一次，他把海斗拉起来，指指那个小小的侧影，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呀，海斗揉着眼睛，困倦地回答，我要睡觉，别吵。
十五岁的海斗比十一岁的零要早拜师一些。当他们互相比试时，也总是海斗赢得多一些。
于是，当时的海斗是零的目标和第二号崇拜人物。
既然连海斗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只能问师父了。
但是为什么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连一向会用笑容来回答自己任何疑问的师父也像神奈夜一样换上了一副悲伤的神调。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师父这么回答他。
如果……唉，不，师父叹了口气，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又说了一句让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的话——
等你有了足够的能力的话，她或许会让你下手的吧。
零没有明白师父的话。
不过，想到家里的一缕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和期盼的目光。
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有为了一缕的那部分……嗯，再算上师父说的，小夜的那部分好了……啊，自从那次被神奈夜用饼干“收买”了之后，自己便已经习惯性地开始叫她“小夜”了呢，既然背负着三人份的努力，自己还是必须越来越厉害才行。
至少，得等自己打过海斗的次数多过自己打不过的次数。
可是，似乎有些东西会比这个更早地来到。
那就是——离别。
海斗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
所以，当协会交给了他，而不是师父，一个任务时，零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离别，就快要来临了。
他没有问过小夜为什么要大清早爬起来看日出，没有问过海斗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拿起任务单就走开。
他只要记得，小夜被纯血种咬伤，呆在马车上时，是自己第一个发现她的；他只要记得，海斗在最近的一次比试中，很异常地称赞了自己，然后至少给他留了一句“再见”……
也或许，他只要知道和记得，那一夜，自己朦胧却异常认真的心意，就足够了。
他只要……记得这些琐碎纷杂无序却温暖的片段，就好了。
·B·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心里，开始潜滋暗长出了一个「想要保护她」的想法呢。
如果大家在一起时洋溢的快乐能够融入她的生活，她也不会总是悲伤地看着日出然后又窝回床上了吧？
还记得那一次她伸手去抓萤火虫的样子，像极了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傻瓜。谁不知道你在哭啊。
我只是不说而已。
我们都只是，没有说罢了。
师父在等你放开心结。海斗用无所谓的语气表达着对你的关心。
而自己，只能用努力来等待。
「等你有了足够的能力的话，她或许会让你下手的吧。」
开始渐渐理解了，师父当初说这话的含义。
心里开始蔓延出无限的，对vampire的怨恨来。
海斗说要斩断吸血鬼的悲哀。而那种悲哀，在他的身边便有。
如果师父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被纯血种咬伤后会堕落成Level.E，那么现在，他们三人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还是让神奈夜一个人表面看似很开心的笑，内心其实是一个人孤独地缩在角落呢。
……海斗应该会开枪的吧。
——而我，还要在挣扎一段时日。难看也好不成样子也罢，我还需要时间……
……实在无法割舍那一份已经长在血里揉在肉里的，想要守护的心情。
而当初师父说的意思，应该是希望自己去……去对神奈夜进行「制裁」吧？
为什么呢？
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坐到猎人的准则么？
只有像海斗那样，斩断所有的羁绊，才能成为真正优秀的猎人么？
可惜，在还没有得到答案前，神奈夜她，就亲手为自己斩断了这份缱绻的心情。
……。
…………。
………………。
火。无限蔓延的火。
血。即使有漫天大火依旧能浸泡自己双手的鲜血。
家族。家人。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惊恐地跑到房间里，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女子。
她向他微笑。
嘴角露出有森冷反光的獠牙。
她身边站着一缕。
他惊慌。
可恶的vampire，放开一缕，他叫到，你们已经夺走了那么多人的幸福，还要夺走我的么？
那个，自称「绯樱闲」的女子抬手掩唇，高声笑起来，声音凄厉而尖锐——
正因如此，我才看不得你们幸福啊。
而说完，她便看向身边的一缕。
一缕，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用曾经望向自己的崇拜的目光，望向那个女子，说：
是的，闲大人。
零已经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了。
或许……就这么被她，这个一缕所爱慕着的vampire杀掉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零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审判」的到来。
可是。
等一下！
一个身影突然冲到了自己前方。
……神奈夜。
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满心的慌乱。满心的担忧。
不可以的啊。被她看见了如此无能，如此消极的自己。
那种想要保护的心情又冒出了头来。零拉着神奈夜想往外跑。
但是，绯樱闲随即而来的一句话让他全身僵硬。
啊啦，早园公主原来躲在这里啊……
早园？公主？
一瞬间侵蚀而来的空虚迅速地席卷全身。
你到底……是谁？零颤抖着的声音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
神奈夜看着他的样子，笑得一如看到朝阳时那般的悲伤——
哎……像闲大人说的那样，我也是纯血种。
你们口中的，vampire。
……对不起。
其实，很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
一起高兴地度过每一天，然后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可是……
她的眸子被火渲染得晶亮而透着血红色。
我不想看你被仇恨所蒙蔽双眼，她说，如果你不那么恨vampire就好了。
那样的话，或许我们的结局会很好……
然后，那一霎那，零看见了神奈夜的眼眸发生了变化，右眼纯粹的深黑色变成了如自己身边火焰般凄艳的鲜红。
那一黑一红的异色双眸让他震惊。
随即而来的，是浓烈得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纯正而又浓厚的vampire气息，包裹住了四周空气。
纯血种……
零喃喃。原本应该像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里只余下了黯淡的光芒。
哎。我可是……纯血君哦。夜嘴角上挑，道，要杀掉我么？
零张口想要否决。白痴，笑得那么悲伤，还装什么。
可是他说不出来。
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啊。
父母亲的鲜血还在身后流淌，作为他们的孩子的自己，作为背负着他们希望的自己……
……那种原谅什么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神奈夜悲怆地笑了下，转过身去。
绯樱闲，她的声音一字字凿在他的心口，和你做个约定吧？
修长纤细的手指直指着自己——
放过他，我的血，我的能力，都可以分你。
不用看也可以知道，绯樱闲很动心。
纯血种对力量的渴求虽然不会很大，但是vampire之间有一条禁忌，零还是知道的，那便是——
纯血种不吸纯血种的血。
说是为了尊严也罢，为了规矩那些不安定的血族也好。
那是传了上千年的规矩。
而小夜现在为了自己，居然要去触犯禁忌？！
……不要。
这次，话依然没有出口。
因为绯樱闲一下子就抓住了毫不反抗的神奈夜。
她雪白的脖颈上还有淡粉色的痕迹。
那是第一次相遇时，深深映入零眼中的伤疤。
彼时，自己还以为她是贵族。
因为她露出双眼的一瞬间，亦有一股浓烈的vampire的气息透过空气沁入肺腑。
而彼时，他还不曾对vampire起过如此大的怨恨。
……可是他不会知道，正因他对神奈夜开始产生「保护」的想法后那强烈的怨恨使神奈夜再也没有办法向他坦白事实。
那时候，其实已经有一种名为「喜欢」的感觉在「保护」与「被保护」里潜滋暗长了吧？
但是但是但是。
可是可是可是。
这份时间的错过，这份感觉的错过。
只能去怪那爱恶作剧的「命运」吧？
鲜红的血顺着神奈夜的脖子蜿蜒流下，和白色的脖颈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零闭上眼睛侧过头不愿再看。
而后，又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传来。
零狠狠皱眉。
为什么……为什么……
「vampire这种生物，要是不出现就好了。」
那是遭受了巨大创伤后，少年心中第一个下的决定。
也是他后来心中一直坚持着的执念。
又冒出来的那个vampire是个俊秀优雅的青年。
他像保护心爱的娃娃一样抱起已经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的小夜。
琉佳，你还太天真。
说完，他便抱着小夜消失了。
零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黑色消失在饱胀着热气与鲜血的空气中。
那个味道，从那一天起一直浅浅地萦绕在自己和小夜周围。
一开始，还曾经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或者一度恐惧地以为，那是小夜开始变化的征兆。
耳边传来噼啪作响的，木头烧裂的声音。
唇边染血的绯樱闲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实在是很好奇呢。
她冰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端详着在零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零抬下眼，看见绯樱闲长长的白色和服下摆拖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地沾染到血色和脏污。
然后脖子上传来尖锐而狠厉的疼痛。
零呆呆地被绯樱闲抱着吸血。
……漫无边际的疼痛从脖子细弱的神经传来。
这就是小夜刚受过的疼痛么？
零奇异地发现，当自己的脖子疼到一定境界时，心里的苦痛居然就不再那么强烈了。
伤口处的疼痛被转移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方时，那心底深处因为下定了决心的「保护」被生生挖去所以留下的空落落的巨大黑洞便被搁置在一边。
一缕别开眼神，不与他接触。而零的意识也逐渐涣散开来。
冥冥之中，似乎又听见了神奈夜叫自己的声音。
想要抓住，却力不从心。
然后……逐渐陷入黑色的漩涡。
后来。他又到了黑主家。
被黑主灰阎抱住时，一种人类的温暖包裹住的自己居然不再觉得熟悉。
原来，自己早已习惯来自神奈夜的拥抱。
……又后来，当自己看到优姬时，心底空落落的地方似乎又冒出了奇特的嫩芽。
那是一种浅而淡的温馨。
……。
…………。
………………。
于是。那份「保护」的心情再一次地冒出来，而代替了神奈夜，用更多的温暖席卷了心底黑洞的优姬，也成了他的女主角。
只是偶尔，提起「保护」这个词时，心头还会露出神奈夜悲伤的脸和那段在美丽纯朴木屋中快乐的日子……
还有从那窗棂处晒满大地的金色阳光。
如此。
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夜 夜之番外-锥生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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