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早夜》樱桃樱

14、第十四夜 夜之誓言

　　——成熟的感情需要付出时间去等待它的果实，但是我们一直欠缺耐心。——

　　“……如果被抓住了的话，萤火虫是活不久的呢。”看到我孩子气的举动，零出声提醒到。
　　“我知道的啊……零……我是知道的。”我收回手，闭上眼睛，把头倚在树干上，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是那么地向往它。”

　　我只是，想要去守护我所拥有的幸福而已。
　　哪怕它微弱如荧光，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喜欢它的心情。

　　“夜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直来的啊！”零板过我的身子，迫使我睁开眼与他对视：“小夜以后，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

　　他的眼神执着明亮。他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神情认真得，好像是在许给我一生的诺言。

　　潜意识里，隐隐地冒出了一个名为「喜欢」的感情。
　　那感觉强烈到令我无法继续直视零的双眼。

　　因为神奈夜无法对应一个「真实」的喜欢。
　　她只能对着那些虚构的人物轻易说出「喜欢」。
　　她只能单方面接受或付出，而不是双方面的接受。

　　因为一旦一个活生生的人付出爱时，无论他是谁，他都会企求回报。
　　而那回报，只会让人越来越渴求。
　　可那渴求，我神奈夜负担不起，也没有去负担的想法。

　　所以……每当有那种感觉出现时，神奈夜所能做的，只有逃离而已。

　　仅此……而已。

　　“我们或许该回去了。”我别开脸。
　　零又盯了我一小会儿，而我固执地不去回看他。只能感觉那眼神似乎能在身上灼烧出深深的烙印。

　　最后，零叹了口气，转身：“走吧。”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
　　与掌心转递来的温度一起落入心底的，是一句轻得几乎令人无法听清的模糊话语——

　　“你到底……在恐惧些什么？”

　　『是啊……』

　　任由零拉着自己左拐右拐，仰头看着星空中的繁星点点。
　　耳边橙黄的荧光依旧温暖得能刺痛人的双眼。

　　『我到底……』
　　脖子仰得有些酸，于是低下头，努力在微光中分辨那双紧握的双手。

　　『在害怕些什么呢？』
　　零的手指和我很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我们的手指都极其修长，一点都不符合现在的年龄。

　　可是他的手上，有极薄极薄却触感分明的老茧。
　　而我的手指，却有如初生婴儿一般——没有半点疤痕或伤口。
　　就像葱管一样剔透的手指一向是美的，可是此时，却让我感觉到更多的差异。

　　它们的美好在不断地提醒着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是谁？
　　我可是神奈夜啊。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
　　我又是早园琉佳，那个生活在夜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纯血vampire公主。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吧。
　　我们之间的差异，就好像地平线与天空。明明只是一条银河的距离却无法度过从而相互守护，唯一能做的，唯有互相凝视，互相叹气。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不见吧？
　　人生若只初相见，相遇只道是寻常。

　　如果我们的立场是相同或者我根本不够了解你，那该多好……
　　零他……是那么那么地讨厌vampire……

　　我努力地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零越抓越紧。

　　“只要……只要一会儿就好。”
　　零的轮廓在有着如此夺得荧光与月光的夜幕下显得异常蒙胧柔和。

　　“诶？”我的动作顿住：“什么？”

　　“夜的温暖，我想要再多抓住一点，但是，只要一会儿就好。”零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只是连声音都由清脆变得缥缈起来。
　　“零……”傻瓜，明明，明明被温暖的那个是我好不好？！

　　你这个……温暖的笨蛋！

　　……。
　　…………。
　　………………。

　　倏地，身前的零停下了脚步。我一不小心地撞上了他的背。
　　“唔！”我捂着被撞痛的鼻子，“怎么了？”

　　“小心！”零把我护到身后：“有奇怪的动静！”
　　“是人还是……”我的喉咙发干：“vampire？”

　　“不知道。但是……”零把我的手握得更紧：“我会保护你。你要呆在我身边啊！如果……”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我的听力逐渐模糊。

　　脑海里只余下一句话盘旋不去：

　　「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我无意识地勾起嘴角，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孩这么对我说过——

　　「我会保护你。」

　　可是……结果呢？我所得到的结果真的是无比地「特别」呢。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我在心底笑着说：“我不会。”

　　“我再不会的了……”我闭上眼，轻声呢喃。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先去那儿过一晚上。然后等到天亮。”零说完，就带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黑暗中，我闭着眼任由他抓住我的手跑向任何地方。
　　感受夜风吹在脸上的凉爽，我伪装作看不见一切困难。
　　看不见面前不知名的东西，看不见明天的破晓，看不见不久之后海斗的离开，看不见我们明年的分离。

　　我看不见，全部全部，都看不见。

　　“呀，风好凉呢……”我微微抬眼，轻声低语，伸出空余的手抹着脸，触感一片冰凉湿润：“真的，好凉啊……”

　　脚飞快地在长长的草丛中踩着。我们跑着，跑着。似乎那个所谓的目标就在眼前。而我们只要稍加努力，就可以触碰到它的边缘。
　　可我无法在心底否认。这些举动无异于我们追逐那遥不可及的青鸟。亦好像人们追求那虚妄的爱情。

　　无法否认爱情的确很起作用。红白蔷薇战争中的那类似于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王子公主。中国古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些故事给了年幼时期的我如此诸多的美丽幻想。

　　可是，神奈夜不会再相信了。
　　绝对，不会再相信了。

　　我记得当初有本书里提到过，一个孩子的童年，在他意识到圣诞老人不存在时就停止了。

　　如此算来，我的童年还真是短暂得几乎没有呢。呵呵……

　　手上突然失去温暖的来源。
　　紧接着，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把我紧紧箍牢。
　　一双手轻轻抚摸上我的脸。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温柔地擦拭。

　　“不要哭。呐？”零的声音越发地柔和：“夜，我会在你身边。”

　　“我才没有哭呢！”我含糊地嚷嚷道：“我只是……只是，有沙子吹进了眼睛！”
　　话虽如此，我的双手却固执地揪住他的衣领不让他低头。自己把额头靠在他胸口不断地用他的衬衣擦我的脸。

　　我没有哭。我才没有哭啊。
　　像我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有眼泪呢。

　　“眼泪这种东西，我神奈夜，早就没有了啊……”
　　“夜……”零的手从背后抱紧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紧紧地抱着我。

　　“那个味道似乎消失了。”过了一会儿，零开口道。
　　“啊……这样。”我的声音略有沙哑，眼睛也似乎有些肿了。

　　这种情形在白天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了。

　　我开始无比地希望能够躲进黑暗。
　　或许我的保护色便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可是现在，草灯因为跑步而散开，之中那些被关着的萤火虫就四散地飞了出来。围绕在我周围。星星点点，就像永不湮灭的灯火。

　　“好了，我们进屋去吧。”忽然听见零低低的一声笑，然后他放开抱紧我的双臂，用右手拉着我的右手转身向背后的小屋走去。

　　……那个啥，这个动作是蛮唯美的，可、是、啊！
　　右手拉着右手……是很容易互相撞在一起的啊啊啊！！！！！

　　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却因为走在前面的男孩步速太快而直接向前摔了下去。

　　“扑通！”
　　“扑通！”

　　两个人双双摔倒的声音。

　　“啊啊，零你没事吧？”我急忙坐起来。却听见他一声轻轻的低呼。
　　“没事……”

　　萤光在刚才显得太亮。而现在，却又显得太暗。
　　零的表情在只有浅绿色萤光环绕的小屋内，显得极端模糊。

　　“只是……”他的声音有些尴尬：“小夜你能不能从我腿上再移开一些？”
　　“啊！”我惊得跳起来：“对、对不起！”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吓人。
　　然后，我想我一定是被这环境所干扰而感染到了某种不知名的病毒。

　　手忙脚乱的瞬间，我的嘴唇轻轻拂过男孩的额头。

　　“错觉！”更加手忙脚乱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我跺脚尖叫：“刚才那个是错觉!”
　　“好吧，”男孩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笑意：“错觉。”

　　“是啊，错觉哦错觉！”我斩钉截铁地一口咬定。
　　“那么……”零的手拉过我，按下我的头，温热的触感在我的额头停留许久——

　　“这可不是错觉了哦！”

　　“ZZZZZZZZZ——Zero！”我结结巴巴地再次尖叫他的名字：“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守护之吻哦！”朦朦胧胧的月光从远处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来，照在零银色的发上，带出一圈光晕。他伸手捂住我还想说话的嘴：“嘘！安静啦，外面说不定还有人在呢！”

　　呃……对哦。
　　差点忘记正经事了。这才是我和他会被迫跑到这间屋子的原因啊。

　　“那现在……？”我轻轻说。感觉呼出的气都吹在他掌心，然后潮潮地又扑回我的脸颊。
　　“这个么，”零看着我：“小夜觉得呢？”

　　“什、什么叫我觉得，我又不能感觉vampire！”我忿忿。
　　“对哦，我忘了。”零的微笑悄然绽开，不像女孩子那般明丽，但却有一种男孩少有的冷冽。

　　不得不说，正值十一岁的锥生零还是正太一只啊！

　　“既然零这么轻松，”我推开他捂住我嘴的手：“那一定没有危险了啦。”随后，伸了个懒腰，向身后的地板倒下去。
　　“呼，跑了那么久，累死了啊。”我闭着眼用手把铺在地上的头发散得更开，让自己躺得更舒服，提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可惜……萤火虫都飞走了呢。”

　　“如果夜知道怎么把它们聚在一起的话，它们还是会再出现的。”零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感觉到他也在我身边躺下，我微微睁眼转头看过去。

　　月光下，躺在我身边的男孩闭着眼睛，银色的头发和木色的地板在月光的映照下交相辉映。洁白稚嫩的脸庞稍稍看得出未来英俊的模样。
　　嗯……未来的锥生零……
　　可是唯一能和NightClass的美貌抗衡的少年呐。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心里除了离别的伤痛居然还有少许的喜悦与期待。
　　——或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我和零即使一年后分开，在很久以后的某年某月某日，或许风和日丽，或许阴雨沉沉，或许月明星朗，或许乌黑密布……

　　我们总会再次遇见呢？

　　到了那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我的身份，那时候应该是「早园琉佳」了吧。
　　到那时，他应该是作为Hunter的身份出现在我这个vampire面前了。

　　呵。即使因为是纯血而不会被随意下通缉令，我和他，也只能尴尬地相遇，尴尬地闪身而过吧。
　　或者那时……零他会把我当作空气忽略？

　　面前的男孩突然睁开双眼，脸颊浮上淡淡红晕：“小夜你……”
　　我微微一愣，突然向他伸出手。

　　“零，我神奈夜，无论什么时候，都绝对是你的朋友。”

　　请记住我的誓言。
　　记住那时那个认真看着你眼睛，作出许诺的我。

　　我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让自己得到过温暖的人。因为那些人，我相信，无论做了什么事，他们的灵魂绝对是值得被我守护和守护我的。
　　说我矫情也好，感性也罢。神奈夜就是这么任性的人。

　　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的。

　　“嗯。”丝毫没有犹豫地，零伸手。

　　他的温度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传递到心里。我拉着他起身。

　　“会不会跳舞？”我笑着问。
　　“诶？”零一愣。

　　“未来的骑士大人呐，”不管他能不能理解我的胡言乱语，我还是弯腰向他邀请：“和我跳一曲如何？”
　　“不会……”零侧过头。
　　“真的？”我凑过去。
　　“只，只会一点……”零继续侧头。

　　喂喂，别把我看得像诱拐小萝莉的怪蜀黍一样好不好。

　　“骗人。”我指出：“零一定是不想和我跳。喂喂，我和你说啊，男孩一定要会跳舞的，知道么，以后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啊，在舞会上请她跳舞可是表白成功的一大砝码哦！还有……”
　　“……你有没有在听呐！零！”说了一大堆话，我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零，愤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