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局编外人员记事簿》mnbvcxz的红红

1、第一章

　　晚上十点，商业街上还有零星的路人。
　　逛了一天街的女孩子们踩着高跟鞋嬉笑走过，去路边的老爷爷家买夜宵和可乐。
　　三月半的风吹得人心头痒痒，嘻嘻哈哈等着取餐的女孩们们，看到了角落里的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岁，穿着驼色风衣，温柔俊美的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他围着一条薄羊绒的围巾，却不是为了保暖，而是松松垮垮缠在脖子上，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男人正放松地坐在椅子里玩手机，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蜷在桌子下，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让他微微皱起眉。
　　桌上放着一份没开动的全家桶，两份草莓圣代已经基本全部化掉了。
　　他好像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
　　女孩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头，微笑着看过来：“嗨。”
　　女生有点害羞，拿着餐袋边笑边离开了。
　　手机响了一声，备注“金主”的人发来一条语音：“沈虔你特么能不能有一分钟不撩妹！！！”
　　沈虔懒洋洋地说：“李总，您不肯给我投资就算了，在我身上放监视器不好吧？”
　　李越阴沉沉地回复他：“招募孤魂野鬼开鬼屋游乐园这种傻【】提案，你再提一次我就收了你的阴阳眼。”
　　沈虔脸上带着不正经的坏笑，语气却十分沉痛：“李总，您知不知道我圈养鬼魂的花费有多高？我这个月勒紧裤腰带，才省下钱来请您吃顿西餐，您还不肯赏脸……”他拿起一块冷掉的鸡翅，叹着气狠狠咬了一口。
　　李越不耐烦地说：“我每月给你加30%的鬼魂圈养经费，食宿□□寄到我公司来都给你报销，别说得自己像杨白劳一样。”
　　沈虔一个人寂寞地吃着翅桶：“李总您不懂，钱是次要的，我寂寞。”
　　李越：“……”
　　沈虔叹了口气，关掉微信，把那桶冷掉的鸡翅打包带回家。
　　李总是位大方的好雇主，除了喜欢在他身上装监视器之外，一切都非常好。
　　最郁闷的是，被雇主监视了五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神秘雇主长什么样。
　　李越的公司在间正经的房产公司，可公司的老板却不叫李越，董事会的名单里也没有这个人。
　　但每次沈虔把报销单寄过去，几天之后都会有一笔只多不少的款项打到他账户上。
　　沈虔走出门，夜晚的风带着树叶的清香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吹得他那一身骚包的风衣猎猎作响。
　　沈虔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向肯德基上方的灯箱。
　　最右侧的灯箱里没法放广告宣传页，白生生的灯箱里，一只似人非人的手影。
　　那个手影很细很长，宽度像小孩子的指骨，却有十五公分那么长。
　　手影从角落里伸出来，向着隔壁全家桶的图案缓缓移动，像是要去抓什么东西。
　　沈虔皱了皱眉，左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一道暗符飞到灯箱上。
　　沈虔手中的全家桶里少了一半炸鸡，手影抱着一团东西乖巧地缩了回去。
　　这是一种基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小东西，喜欢偷吃东西，胆子很小。
　　地府里也没人说得清它们的来历。
　　大千世界，魑魅魍魉，总有那么几样东西，谁都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
　　既然都是在这世上讨生活，那最好就是谁也别折腾谁。
　　风有点冷了，沈虔裹紧风衣，打了一辆车回家。
　　他住的公寓很大，是李越名下的房产。
　　一套280平的宽敞复式，住着他一个人。
　　沈虔走进客厅，懒洋洋地放下剩下的半桶炸鸡，把外衣扔在沙发上。
　　正在沙发上睡觉的那只小橘猫吓得跳起来，嗷嗷叫着要挠他。
　　沈虔捏着小猫咪的后颈拎起来晃了晃，忧愁地说：“大球，你怎么又胖了？”
　　被叫做大球的小橘猫非常娇小可爱又美貌，听到铲屎官这样的侮辱，愤怒地挥起了粉色的小爪子：“喵呜！”
　　沈虔熟练地把大球按在沙发上，从脑门到尾巴尖来了个全套马杀鸡。
　　大球被撸舒服了，喉咙里呼噜呼噜叫：“喵~呜……”
　　沈虔安抚完猫，换了身皱巴巴的明黄道袍，去关押着几十只孤魂野鬼的暗房中开坛做法。
　　沈虔的工作很轻松，负责监督G市青河区的鬼魂出入情况，发现有从地府偷跑或者死后迟迟没去阎罗殿报道的，他就抓起来关在这里先养着。
　　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开坛做法安抚亡魂投喂香火，月底的时候再全部装进密封法囊里，发顺丰快递给他的雇主李越。
　　这份工作年薪百万时间自由，还有一个月的带薪年假，外加各种公款吃喝。
　　沈虔做的乐不思蜀。
　　暗房中传来一个过于柔媚的低沉男声：“沈道长，你的这身道袍，可是什么法器吗？”
　　沈虔干笑着说：“不是，我就觉得这样能让你们觉得亲切一点。”
　　沈虔的专业不是道士，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建筑师。
　　只是他的外婆是个农村神婆，一辈子都在给人送魂、叫魂、摸阴脉，把四五岁的沈虔当小童子用，端个茶捻个香是常事。
　　或许就是闻多了香火味儿，沈虔七八岁的时候，渐渐开始发现不对劲。
　　他会忽然觉得冷。
　　也不是很冷，像是一阵阴风吹过，让他打个哆嗦，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状况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外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虔虔，别再跟着姥姥了，去城里。大城市里灯光亮，没有这么多脏东西。”
　　沈虔来到G市上大学，果然没有再被游魂缠住，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年日子。
　　大四秋招的时候，沈虔去一家公司面试，路上在公交站等车时遇到了一场车祸。
　　车祸现场非常惨烈，几个胆子小的同学吓得腿都软了。
　　沈虔也难受地扭头不敢看。
　　这时，熟悉的阴冷从背后笼罩过来，钻进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肌肤。
　　沈虔吓得脑子里一黑，胡乱把外婆送魂驱鬼的手势一通比划，手指甲重重戳着自己眉心，力道大得戳出了血。
　　阴冷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沈虔依着公交站牌喘息，冷汗直流。
　　三天之后，幽冥驻人间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招来，沈虔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那天车祸主人惨死，鬼差还没来得及上来，死者的魂魄就已经成了厉鬼。
　　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新死之鬼怨气不足，最多让几个年轻人打几天喷嚏，等鬼差找到这些无辜的受害者，再驱散邪气就好。
　　可沈虔那一通驱魂散魄的血誓，却彻底把一个无辜亡魂打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于是，办事处的老大李越做主，给沈虔安了阴阳眼，要他给地府打工修德，让那缕无辜亡魂十年之后还能再入轮回中。
　　到下周，就是沈虔给地府打工五周年的日子了。
　　沈虔给暗房里的鬼们烧了晚饭，还顺便给某个特别难搞的鬼献祭了那半桶炸鸡。
　　那个阴柔的男声又问：“为什么只有半桶？”
　　沈虔捏捏鼻子，说：“我吃了一点。”
　　男鬼说：“那我不吃了。”
　　说着，长袖一挥，那半桶炸鸡又回到了祭台前。
　　沈虔叹了口气，捏起一个沾着香灰的鸡翅，拍拍香灰自顾自地吃起来：“马上就到月底了，咱们也相处不了几天，就不能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吗？”
　　男鬼在黑暗中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石灰白鬼脸，额上是被烧到融化的金属头饰：“不能！”
　　沈虔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的老同学周浩打来的。
　　周浩在那头嚷嚷：“沈二虔，我接到一个项目，去一个风景秀丽的私人小岛上盖度假区。公费旅游，你要不要跟着我蹭一回沙滩美女？”
　　沈虔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什么时候？”
　　周浩说：“明天，先去看地形，下午五点坐私人飞机回来，爽不爽？”
　　爽，当然爽了。
　　沈虔脱下那身皱巴巴的道袍，玉树临风地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风华无双的那张俊脸。
　　第二天一早，沈虔给大球挂上一个驱邪的大铃铛，留这只小橘猫看家，自己挂着墨镜乐颠颠地上了老同学的贼船。
　　沈虔给鬼差工作的事，是个秘密，他名义上就是那家房地产公司的顾问设计师，也偶尔接点私活。
　　那小岛地方很偏，倒是真的好看。
　　周浩说：“这里一百多年都没人过来了，植被漂亮得跟精灵国似的，沈虔你一定会喜欢。”
　　沈虔却面色有些古怪，他问：“周大浩，你怎么接这么个活？”
　　周浩笑呵呵地说：“当时人一给我发这儿的照片，那海，那沙滩，那树，美得我脑子都炸了，谁说不行我都要来看看。”
　　沈虔忍不住问：“嫂子和棉棉让你来？”
　　周浩和他这种浪荡子不同。
　　周浩是G市本地人，父母都是教师，家庭气氛严厉保守。周浩和初恋女友陶馨高中恋爱大学异地，毕业之后迅速结婚生子，女儿棉棉都四岁半了。
　　说起老婆和女儿，周浩脸上洋溢着所有傻爸爸如出一辙的神情：“馨馨说，只要每晚都给她打电话，她就不会打断我的狗腿。”
　　沈虔被这一嘴狗粮噎得胃疼，懒得再搭理周浩。
　　快艇停在沙滩边上。
　　沙子细腻金黄，散布着一些奇异的漂亮贝壳。
　　周浩乐颠颠地搂着沈虔的肩膀：“漂亮不？”
　　沈虔摘下他骚包的墨镜，看着清清冷冷空无一人的沙滩，嘴角抽搐着：“沙滩是挺漂亮，美女呢？”
　　周浩干笑着说：“咱……咱把这度假区弄出来，美女不就有了吗……沈二虔你住手！你连大哥都敢打了！”
　　沈虔追着周浩揍出两里地才肯罢休。
　　周浩这个能把一筷子面条吹出八百块西餐的嘴，他到底为什么还要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