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皋》青山为诗

10、突破

　　登天殿这地方，苏萚上辈子就去过一次，就那一次还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回忆。
　　苏萚领着吕笙去到登天殿，看着眼前不算熟悉也不陌生的陈设，心里一阵唏嘘。
　　他也没想着掌门尚言会亲自出来处理这种小事，等着他的顶多是一个长老，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等着他的是长老巫重。
　　巫重这人跟他的名字似的，一年四季都是一身黑袍子，一张脸上布满皱纹，给人很压抑的感觉，脸上从来都只有一种表情，用苏萚的话来说就是像一次性吞了几百条虫子做出来的表情。
　　苏萚之前传消息给尚清，尚清让他直接带着吕笙去登天殿就好。
　　私自进禁地的弟子交由主殿处理，也不知道这是哪个人定的规则，难道说有人在里面藏了什么？
　　青城树灵向主殿传递的消息自然而然地抹去了苏萚和陆晅的痕迹。
　　“长老。”苏萚朝着巫重行了一礼，“人已经带来了。”
　　巫重瞥了苏萚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灰色的眼睛看得苏萚背后发凉，他点点头，向着地上跪着的吕笙走去。
　　“你。”巫重伸出手指了指吕笙，“有什么目的？”
　　“我……我我我……”吕笙吓得话都讲不利索了，一下子扑在巫重跟前，“弟子奉师命去给尚远师叔采药，我有药包！”
　　吕笙赶紧掏出那个药包来，哪知道巫重看都不看那个药包，皱起的眉头让眉间的纹路更深一些，一张脸看起来也更加的凶神恶煞，“奉师命？奉师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是说你们西峰已经是目空一切了吗？”
　　“不敢！弟子不敢！”
　　“不敢？哼，我看你敢得很！”
　　巫重扯过吕笙手上的药包，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的药材，又把鼻子凑过去闻，还没怎么放松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片刻之后又舒展开来，嘴角带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倒是个难得的表情。
　　苏萚心里一紧，巫重好像是发现了他加进去的一味药，而巫重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指出来，反而叫人拿走药包。
　　“你把这个药包给南峰的尚远送过去，就说是西峰尚城的弟子献上的。”
　　那弟子点点头，拿着药包下去了。
　　巫重转过头来看着吕笙，“不管是不是奉师命，规矩不能废，你就滚吧。”
　　吕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巫重的意思，后来摸索出意思了只剩满脸惊慌：“不！长老！我不能走啊！你行行好！”吕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巫重的袍子哭诉着，见巫重无动于衷，又转而想去扒拉苏萚，“叶师兄！叶师兄你救救我！”
　　苏萚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吕笙的手，“吕师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小小的弟子，如何能帮你？”说完又对着旁边站着的主殿弟子说，“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处理一下？”
　　那两个弟子连声道是，忙把吕笙拖出去，只留苏萚和巫重两个人在大殿里。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弟子便退下了。”
　　“嗯。”巫重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音节就算是回应了苏萚，苏萚乐得他不理自己，脚步轻快地走了。

　　苏萚并不着急回北峰，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主殿弟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上一秒说把吕笙扔出摇光峰，下一秒吕笙就真的打包好东西被扒掉了天覆宗的衣服，然后被扔了出去。
　　作为“始作俑者”，苏萚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去关心一下这个小师弟的。
　　吕笙被扔在南峰下边的一条小道上，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一改之前痛哭流涕的丑样，气得咬牙切齿，一边骂巫重一边骂苏萚，前后两者二八开，以吕笙的胆子也只敢恶狠狠地骂苏萚了。
　　再走了三里路，吕笙还是不甘心，嘴里骂骂咧咧的，“叶择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迟早……”
　　“我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迟早要干什么？吕师弟？”
　　苏萚突然开口吓得吕笙一个哆嗦差点跳了起来，回过头来看到苏萚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天色已经很晚了，吕笙手里也没有提个灯，林子里全靠灯草照明，灯草生来低矮，亮光偏冷，照在苏萚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叶……叶师兄，你来……来干，什么？”
　　“哎哟，刚才骂我的时候还很有底气啊，怎么现在又结巴上了？”苏萚跳下石头，一步一步地逼近吕笙，“不知道吕师弟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你……你！”吕笙被苏萚的威压压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骗你的。”苏萚突然撤去了威压，扶了一把吕笙，“对你的处理已经很仁慈了，平常的弟子擅自闯入禁地，下场可是这样。”
　　说着，苏萚就伸出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这这这这……！”
　　吕笙一遇到事就结巴，苏萚真不知道他本身就是这样还是说是装的，不过这不影响，他懒得去了解一个将死之人。
　　吕笙还想说些什么，却头一歪，毫无征兆地晕过去了。
　　苏萚把人提起来，左折右拐到了一个山洞前，他把吕笙往地上一丢，□□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闷响，苏萚站在山洞口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喂，老妖精！”
　　“什么老妖精不老妖精的，你这小子真没礼貌。”山洞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媚眼如丝，眨眨眼睛就像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去，“怎么不进来坐坐？”
　　“得了吧，你的洞里全是你吐的丝。”苏萚的语气略带嫌弃，伸出脚把吕笙往她面前踢了踢，“喏，给你的，就当还你人情了。”
　　“就用这小子还我人情，你也太敷衍了吧？”女人蹲下来用手指掐住吕笙的脸来回看了好几遍，瘪瘪嘴，“算了，勉勉强强还算过关。”
　　“那行，我走了，记得处理干净。”
　　那美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我你还不知道吗？”
　　苏萚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足尖一点飞出老远，踩着树枝往北峰去了。

　　苏萚跟着吕笙走了一个时辰，回到北峰花了半炷香，大老远就能看见山门前有两个影子。
　　是陆晅，还有六六。
　　六六是苏萚最喜欢的一只白鹤，也是最喜欢围着苏萚转的一只，鉴于这只白鹤某些地方和陆晅太过相似，苏萚索性就叫它六六。
　　一人一鹤在雪中立着，陆晅抚着六六的脖子嘴里在说着什么，突然转头看到苏萚的身影，“师兄！”
　　“嗯。”苏萚走过去抚平六六脖子上被陆晅拨炸的毛，习惯性的接受了陆晅的一个拥抱，手指拂掉陆晅肩头和发梢的雪花，“怎么在这里站着？”
　　“等你。”陆晅只说了两个字，并不问苏萚去做了什么，拉着他的手就往山上走，一节一节的石梯被人仔细地清扫过，上面已经没有了积雪，两人走得很慢，六六也在旁边一步一步地踱着，自然有一步登顶的办法，只不过陆晅不想，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天地间除了这皑皑白雪，就只剩下他和苏萚两个人。
　　陆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动的这种心思，他倚仗着孩子的身份可以黏着陆晅，可他总会长大，相同的，他也不想苏萚总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两人去拜见尚清，苏萚向尚清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去天玑峰找一找那个小兔子。
　　尚清并无异议，反正北峰从来放养徒弟，苏萚去哪里她支持只要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也想去。”从尚清那里出来后，陆晅走着走着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苏萚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去哪，半晌才回答道：“不行。”
　　“为什么？”这个回答几乎让陆晅跳脚。
　　“你不具备自保能力。”苏萚回答得一板一眼的，即使陆晅有自保能力，并且自保能力超强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你一个开光后期的出山太过危险，你若是能突破到融合期我便带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不许反悔！”
　　“嗯哼。”苏萚点点头，“七天，七天后我就走。”
　　“那我马上回去闭关。”说着陆晅就往自己的屋子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站在原地的苏萚不明所以的被陆晅抱了一下，又目送他走远。
　　“嘿，这个小兔崽子。”苏萚笑着摇摇头，本身他是打算带着陆晅的，但若是能借这件事让他好好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他平时缠着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很早的时候苏萚就说过陆晅很有天赋，这七天之内陆晅不负所望地突破到了融合初期，几乎是在突破的那一瞬间，陆晅就冲了出去，跑到镜湖边苏萚旁边，提醒他履行承诺。
　　苏萚表示没问题，也有些担心陆晅刚突破境界不稳，特意推迟了出发的时间让他稳定一下修为。
　　陆晅被苏萚喂了几枚从摇光境带回来的仙果，又被苏萚压着练了几天的功，等到苏萚觉得没问题了两人才动身前往天玑峰。
　　陆晅从来没有问苏萚到底要干嘛，不过跟着他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