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错》凉阶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既然副阁主发话，百晓生也不好再问，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倒也不可能瞒他，问不问也就是面子关系。

　　“我记得之前让你查过一个人，是叫卢参对吧？查得怎么样了？”

　　“查了，就是个普通的江湖侠士，上次之所以动手好像是因为和青楼哪个姑娘有点关系……”百晓生趁裴左转头看他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直气得对方笑骂他。

　　“唉你别说，我专门去查了一下那个青楼女子，不瞒你，那真的是有让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资本，你真该见见——治治你这个没老婆的病。”

　　“没事干你就闭嘴吧！”裴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好歹还有游走花丛的资本，你才是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

　　百晓生呵呵一笑，没脸没皮，悄无声息地将袖子中的几张薄纸又往袖中推了推，似是想起刚才那句没怼回去，不太解气，又在后面大声说道，“就算看脸，咱们那个小地方怎么说也是莫小弟先挑，轮不着你的。”

　　“呵……这话你留着去和莫销寒说吧，看看他会不会原谅你。”裴左冷笑一声，把百晓生从自己后面一把揪到前面去。

　　“你这个多疑的毛病得改改。”百晓生道，“我们都是一帮的，你还要这么防备。”不过这话想必裴左听的也多，百晓生不过一句牢骚，是指望不上对方的回复的。

　　进了门，裴左将这胖子丢给莫销寒就自己撤了，留下两个人不管罚什么都不再过问。

　　那两盒茶叶古棹收得早，却迟迟没机会喝到口中，待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位朋友求什么事，又不得不打算把茶叶原封不动地给人还回去。

　　她一时不知道该感慨洛无悔会抓细节呢还是该感慨他太信任自己，她所谓的“见过”的确就是萍水相逢，两人江湖路上碰一面罢了，连名姓都不曾通过，何谈帮他引见呢？

　　“温将军英雄人物，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想结交一番！”古棹听到自己的嗤笑，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不说别人，连这位请她帮忙的洛先生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呢。

　　不可抑制地，古棹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日子，如果一切照旧，她一定不是如今这种尴尬情景。

　　那时的她练武扎马步都能摔倒，丫鬟们一拥而上问这问那，把她的老师傅隔到一边哈哈大笑。那位老师傅是她祖父的朋友，完全当她是自己孙女，怎么娇惯怎么来。或许老先生当年是想真正给她教些功夫，可碍着她的懒惰，最终也没能真正教给她什么东西。

　　假若我如今有机会再见到那位老先生，恐怕也没法将这一身杀人的本事展示给他吧。

　　她的年少时期何其短暂，多年来也从未入梦，如今竟因着这么一位故友被重新勾了出来。

　　说是故友，倒是她一厢情愿，温青简已经不记得她了，勉强也扯不上故友。

　　如今正值腊月，雪花还未飘下来，寒气已经侵袭了整座城市。行人纷纷穿着棉衣问候，连楼下半枯的老树都有人给贴心地围上了草垫，古棹看着自己阁内大家各忙各的，不由感慨：“真是人不如树啊.....”这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打散了。

　　寒气逼人，楼下却热闹得很，喧闹声被风带上来，吵得古棹头疼，忽然有“温将军”这么几个字，又是好些人拥着到城门口去看热闹。

　　这会儿去肯定是见不到了，他们又不清楚进京线路，怎么也能这么激动呢？古棹合上窗户，默默坐回到桌前，把茶叶又寻个包裹装好，再计划给洛无悔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洛无悔收到包裹后苦笑不得，随即就听说温将军对这宅子表示满意，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就升了他这位抢功劳的上司的官职，登时就让他别想笑，只想哭了。

　　为避免再成为酒桌上的笑料，洛无悔随口打了个幌子就溜了，以至于连带他这种“打杂”的小将升官的事情都是第二天才知道，还顺便错过了与温将军的第一次见面，也因为这次没见而躲过一劫。

　　既不知道他这位上司请客怎么能请到温将军，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落到了皇帝耳中，更不清楚皇帝为何这次如此敏感，一气之下连降了这几位去混饭的户部官员的职，提拔人选顶替位置时只说顺位。

　　顺位可是个名堂，是挨着都往上提还是直接拖人上来，谁也不敢擅自揣度皇上的意思。好在接近年关，户部忙于各色政务，一时都默契地选择不提。

　　在这段所有人都忙疯了日子里，洛无悔竟然忙中偷闲地见过古棹一面。

　　那是京城初雪的第二天，大部分积雪都已化去，只留小块雪堆和地面上未干的水迹，斑斑驳驳。

　　洛无悔只寻常往回走，见到街道那边有个眼熟的身影，走近前去才看清是从城外回来的古棹。

　　城外雪似乎未停，女子身披蓑衣，上面还稀稀拉拉地落着雪花，像地面上的水迹，也是斑斑驳驳的。

　　洛无悔帮她把斗笠和蓑衣取下来，提在手里抖落雪花，又轻轻拍打，将那些稀碎的雪和化成的水也都抖下来，一面诚挚地说:“你需要一件披风。”

　　古棹抬头看他，鬓角的几捋头发被汗打湿，粘在脸上。

　　“有件披风挡雪会好一些，也更轻便。”洛无悔很认真地对她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古棹本想反驳，最终还是妥协，笑道:“你是不是见不得女孩子吃亏啊。”

　　洛无悔似乎噎了一下，但他仍是问:“你还见过哪次？”

　　“墨竹。”古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冲洛无悔狡黠地眨眨眼。

　　“作为朋友，你该来救场的。”洛无悔帮她挑披风时，忽然转头抱怨道。

　　“江湖人不掺和朝政。”古棹偏头笑道，一面指向一件披风，“挑件颜色深的，我要那件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