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耽雍

14、迷茫

　　月老殿，静室。

　　“咔嚓”

　　濯华腕上的锁环裂成两半，他甩甩手腕，把锁环甩开，收回了周身外溢的法力。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隔着虚空看向一个方向，眼神复杂。

　　伏灵山，天魔殿。

　　斜靠在王座上的宥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倏然睁开了眼，抬头望向月老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真是不乖。”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大约半柱香时间后，大殿中央突然凝聚出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条黑龙的身影。黑龙冲着王座上的人喷了一鼻子，而后不爽的摆了摆龙尾，语气轻蔑，“天魔小子，你何时打开封印？”

　　宥夜毒蛇一样的目光投向他，薄唇轻启，“还不到时候，你们的实力太弱了。”

　　伏灵魔重重的“哼”了一声，“杀一个小小的无情殿神君而已，我一人足矣，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宥夜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口中的区区神君，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月老殿，凭你一人，呵。”

　　“况且抓你关你的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君，而是整个九天才对，你为何只记得他一人。”宥夜斜瞟向他。

　　伏灵魔：“……”因为他给我取了个烂名字。

　　他仔细想了一下，奉念不过在伏灵山上种了棵树，如果不是天帝把他关在这儿，也轮不到奉念给他起名字。这么看来，他似乎应该先屠了那天帝节为，还得血洗九重天，方能报了被囚禁数万年的仇。

　　“那便去找天帝。”

　　伏灵魔一直都觉得眼前这个长相妖冶的魔神不像是个想称霸三界的人，但他又想不出这人可能有什么别的目的，率领众魔攻打九重天，除了这个目的，还有别的可能？他想也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了出来：“你又为何与九天为敌？”不问清楚他总不愿相信眼前之人。

　　宥夜眯起了眼，望向远方，“我啊，为了一个人，”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我的野心，从来就只对一个人有。”

　　月老殿。

　　奉念从背后搂住濯华的脖子，半趴在他背上，“师尊，你终于出关了，我好想你。”

　　濯华握住他的手，“我再不出来，你怕是要拆了月老殿。”

　　奉念嘿嘿一笑，头越过他的肩膀向前凑，“师尊，你好像还没见过我那两个徒弟吧，我改天带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好。”

　　奉念又注意到了濯华的眼遮，想到了他绝美的眼眸，不知为何却联想到了守葬的眼神。他皱了皱眉，急需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去扯了他的眼遮，还是没扯掉。只要不是濯华允许，他就从来没有成功过。“师尊，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呗。”

　　许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濯华没有拒绝，他其实不怕对着奉念摘掉眼遮，他只是习惯了。他伸手拿下了白布条，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睁开眼来。

　　奉念转到他的面前，仔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瞬间忘了守葬的什么眼神，忘得一干二净。他搂过濯华的脖子，十分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师尊，你以后多让我看看呗，这么好看干嘛要遮起来。”

　　濯华眨了一下眼，“得寸进尺。”

　　奉念一笑，“师尊把我当儿子养，纵容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脑袋还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濯华摸了摸他的头发，推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拉扯间似乎看见奉念锁骨下方有一处红痕，看的不是很真切，他轻拨开奉念的衣领，看见了一枚吻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拇指划过那块红痕。奉念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也看见了。

　　濯华的手指反复摩挲那块皮肤，问：“守葬弄的？”两人周围的水汽全部凝成了冰晶，悬在半空中。

　　奉念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师尊，是我愿意的。”

　　濯华这才放手，悬在周围的冰晶一粒粒炸裂开，碎成了粉末飘落下来。“阿念，你爱他？”无情之人，如何能爱人。

　　奉念的眼神暗淡下来，“……我不知道。”

　　濯华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分不移的看着他的眼睛。奉念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躲开他的目光，捡起地上的白布条，重新给濯华蒙上，“师尊的眼睛还是遮起来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挖下来天天看呢。”

　　濯华也不再提这件事，他不好插手，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

　　百花园。

　　守葬独自一人坐在那棵他们一起待过的菩提树上，手里提着一坛酒，树下散乱的丢着几个空酒坛。他背靠着树干，偏过头去看奉念曾经待过的树杈，隐约间，仿佛又看见了他抬起头冲他笑的样子。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白色的身影便又消失不见了。

　　自化形那日之后，他便再没去找过奉念，算起来也有五日了。这五日里，他想了许多，以前他也会想很多东西，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这次不一样，他忽略不掉这些问题，这些东西像是长在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搅得他不得安宁。

　　这几天里，他只偷偷去看过奉念几次。那天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奉念造成任何影响，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奉念一如既往的教导徒弟，和大神打闹，没有他在的每天依旧开开心心。他有些迷茫了，他在这人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他爱了这个人两万年了，从第一眼相见时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他知道奉念无情，所以他只是默默待在他身边，渐渐的，他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仅仅只是陪在他身边么？他好像又有些不甘心。

　　他想到了子笑和樱草子，子笑一次次的忘情，樱草子就一次次与他相识。表面上，樱草子不介意被子笑伤害，可是心里呢？谁又知道她心里是否也不介意伤痛。他从樱草子的眼睛里看到过落寞灰暗。

　　可他又想，樱草子至少被子笑一次次的爱过，他呢？奉念爱过他么？他似乎从未真正的走进那个人的心里。

　　想不明白，他又去了趟人界，去看了十玉骁和薛子灿。他们两个的路不好走，薛家不愿承认此等荒唐之事，硬生生的拆散了这对苦命人。十玉骁为了他放弃了所有，名声，权势，钱财，还差点丢了性命。不过他们倒也算幸运，最终得偿所愿的白头偕老，牵着对方的手共赴黄泉，想来已是最好的结局。

　　凡人的时间那样短，他们能肆意潇洒一回，实属不易。守葬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如果他也只有短短数十载的寿命，是不是死了就能忘了他对奉念的感情了？不，若非他拥有漫长的岁月，他哪里能拥有两万年的美好回忆。

　　“我说怎么闻到了酒香气呢，原来是你在这儿黯然神伤，怎么？受情伤了？”雅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树杈上，从他手里抢走了那坛酒。

　　守葬转过头闭上眼，不想理他。雅戈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想知道的答案只好自己动手找了。他一把抓住守葬的手臂，趁他没反应过来闯进了他的识海，而后迅速撤离，又在守葬对他动手之前打断他，“小包子没有情根啊……”

　　守葬只是看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臂，便又把头转了回去。雅戈不依不饶，好歹两个人是他要撮合的，他还是得帮一把的，“所有你就退缩了？你都把他给上了，现在后悔了么？”

　　守葬终于舍得理他了，只有一个字：“不！”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你不是应该陪着他么。”

　　守葬再次沉默了。雅戈：“很迷茫是么？那你想过他的感受么？你知道他几天不见你心里会怎么想么？”他算是服了这两个人了，一个虎头虎脑，呆愣无比，一个畏畏缩缩，深陷泥潭，没有一个省心的，“情根都是长出来的，石头怎么了，他不是早就已经化形了嘛，而且他也没拒绝你，你想知道什么不会直接问他么。”

　　守葬犹如醍醐灌顶，原来他纠结的问题根本就是无意义的，自然是想不出答案的。他怎么给忘了，奉念早就化形了，感情一直是月老在误导他。

　　雅戈见他脸上没什么变化，以为他还不明白，就准备了长篇大论等着教育他呢，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守葬人就没影了。

　　雅戈挑高了眉，提起酒坛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唉，成了神又如何，还不是败在情之一字，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这不也傻了么。”

　　他也不再想别人的事了，他今天来百花园是和人有约的，可不能让他的小美人等太久了，他仰头灌下整坛酒，把空酒坛子一扔，朝着他的小美人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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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