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夜听秋雨

27、027

　　我满足了开心了，一心一意等待他的到来，还暗想着我也要早点去池塘边等他。

　　我也要去接他。

　　虽然很想亲自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我想再过两天就能见面了，也不用如此急切去见他，毕竟我是以那种方式才成功求得父母同意的，我要让爸爸心里的难过少一点。

　　那两天我变得勤快了不少，总主动帮祖奶奶做家务。

　　那两天我的心情好得无法形容。

　　那两天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变得轻飘飘怡然然，每次双脚踏在地上，总忍不住踮起脚尖，用脚趾踩地转圈。

　　我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脚趾踩着地面转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

　　眉梢眼角满含笑，那样转着，一圈又一圈······

　　终于，那一天到了。

　　我早早起床，和手链说了今天他会来看望她。然后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把我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吃完早饭，我又拿起长扫帚仔细打扫院里院外。

　　我要亲自把自己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等待他的到来。

　　我不过才扫了一点院子时，爸爸推出自行车上街买招待他们的菜。

　　我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我的脚步轻快，我轻轻哼唱的歌曲轻快。

　　我的院子还没扫完，爸爸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而且他双手空空，脸色难看。

　　阿姨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爸爸回来，奇怪问出我很想问但害怕问出口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你买的菜呢？”

　　“还买什么菜！”爸爸的语气很生气，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们不来了，你也别忙活了。”

　　“为什么？”阿姨很不解。

　　爸爸忽然转头看了看我，那眼神，那眼神·····

　　爸爸的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那双饱含风霜的眼眸中，含着对我深深的怜惜难过和心疼不舍的复杂感情。

　　我的心咯噔一下，确定了我看到爸爸那一瞬的猜想变成了事实。

　　他，不会来了。

　　我们，分手了。

　　爸爸看着我，用那双让我不敢直视的复杂眼眸看着我，他的嘴唇动了又动，好半响才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他以后不会来了，你不用等了。”

　　“哦，知道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但我的身体依然骤然发软，差点滑倒在地。

　　好在，我手里的长扫帚支撑着我没有让我出丑，我快速地对爸爸露出无所谓的甚至是松口气的笑容继续说道：“不来就算啦，反正都会分手，早分早好。”说完后努力站好，低头继续扫地。

　　“地还很干净，不用扫了，你回房去休息一下吧。”爸爸看着我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见到他的神情，但从他低沉的语气里，我知道他并没有被我脸上的笑容安慰欺骗。

　　我不知道的是，我堆彻的笑容完全僵硬。

　　“不用，才起床休息什么？”我低头嘿嘿着无意义又机械地笑了几声，手里的扫帚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地苍白地舞动。

　　我一下又一下机械无力地舞动着手里的扫帚。

　　我听到阿姨把爸爸拉进屋里后压低声音传出的话语。

　　“他怎么突然不来了？不是一直想来的吗？”

　　“谁知那小子突然发什么疯？我刚到她姑婆家门口就碰上那对父子。”

　　“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看到他们时，那小子的爸爸一直在打他脑袋，骂他什么我也没听到，看到我后，他爸抱歉说孩子要分手，说什么对不起我，哼！以为我喜欢他得紧吗？我巴不得他们提出分手！”

　　“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他爸爸说打死那小子也不开口说原因，只是闷头说要分手！当初天天往这边跑就够莫名其妙，现在提出分手一样莫名其妙！我看那小子一直就不正常！！”

　　“小声点，别被语容听到。”

　　“就是，你以后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娃娃·····唉！”

　　我的心酸涩疼痛，眼里含满了泪水，但始终倔强地没有落下。

　　我不想让爸爸担心，从看到他的眼神开始，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很担心很担心。

　　········
　　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流泪！

　　我是谁？我是林语容！我是不会哭泣的林语容，我是讨厌泪水的林语容！

　　打扫完院子后，我再没有力气继续打扫院外。

　　拖着扫帚把它放在墙角，我转身进了我的房间。

　　我一直强忍的泪意，在见到床头挂在塑料花顶的粉红色手链时，再也无法憋住。

　　我一头扑倒在床上，把整齐的被盖枕头拿起压在我的脑袋上，疼哭出声。

　　你不会再来了，你永远不会再来了，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我好不容易争取到你来我家，在我最幸福最期盼最快乐的日子里你提出分手，为什么？

　　你的这记耳光扇得我好重好重啊！打得我好疼好疼啊！

　　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难道爸爸说的是对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爸爸不知道我们的开始是因为我的表白，如果知道，那他是不是能更加肯定更加不同意你来我家？他如果一直不同意你来我家，你是不是就一直不会提出分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报复我？

　　在这样的日子里，你选择这样的日子提出分手，你很好啊！

　　我把头埋在枕头被子里，谁都听不到我的哭声。

　　谁都听不到，是不是我的心也一样听不到？

　　是不是你送我的手链也一样听不到？

　　那粉红色手链，她一直见证的是我对你的爱，我不愿意让她知道我对你的怨。

　　你让我学会了去爱，谢谢你。

　　你让我学会了怨怼，谢谢你。

　　你让我看到这世上最干净灿烂明亮的笑颜，谢谢你。

　　你让我见识到这世上最绝情最彻底的报复，谢谢你。

　　可即便是你要报复，也该让我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伤害了你！

　　你就这样不言不语，干脆利落地用‘我要分手’这四个字，为我这几个月的羞涩画上句号，是否太过份太残忍？

　　往事的一幕幕一遍遍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反复搜寻着也许无意中犯下的过错。

　　没有。

　　·····
　　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一遍遍问着自己，再一遍遍否决。

　　我的心在无尽的疼痛中纠结，纠结成一团团漆黑的夜。我的心在爱与怨中浮浮沉沉，浮沉成暴雨后泥泞的山洪。

　　我很想起身跑到他家把他揪出来问清楚，但我的骄傲不允许。

　　我很想马上把他忘掉，但我曾经羞涩的付出不允许。

　　眼泪，总是流不完。

　　难道，我以前之所以讨厌流泪拒绝流泪，是为留到现在有泪可流吗？

　　我嘲讽自己，我奚落自己，我看不起自己。

　　于是起身，擦尽泪水对着镜子拿起梳子梳头，我要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然后出去，我不能让爸爸和阿姨担心。

　　但那泪水，却是擦不干。

　　看着镜中那一直从眼中流出的泪水，我开始恨自己。

　　淩君，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永远不再遇到你。

　　我讨厌你我恨你！

　　但可悲的是我忘不了你。

　　十五岁的青□□情变幻成无尽的怨怼。

　　我用骄傲把自己武装。

　　我用无所谓把自己欺骗。

　　我用笑容把别人欺骗。

　　但我的笑容太假，我知道我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爸爸。

　　爸爸看我的眼神总让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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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因为所有的地方，都留下我们曾经的会心笑颜，甜蜜欢喜。

　　因为到处都有他的存在，我无法逃离。

　　房间里有他送的粉红色手链，她一直静静地凝视着我，不言不语。

　　曾经，她看着我听着我细说爱语。

　　如今，她看着我听着我无声哭泣。

　　屋顶有你曾经扔小石子敲打的瓦片。

　　曾经，它提醒我你来了，催促我快些出去与你相见。

　　如今，它提醒我你不会再来了，当风吹来一片树叶，我能听到它与瓦片擦身而过时，留下嘲讽的叹息。

　　经过桥下看到你曾站立的地方，那里孤零零地剩下几根枯草，仿佛在告诉我曾经的一切都已随着季节逝去、再不可追忆追寻。

　　走到你曾经坐过的桥板，那铁栏杆是那样的冰冷，一直冷到我的心底。

　　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山峦，那些落叶枯草看着我微微发颤，它们在寒风里瑟索呜咽。

　　那河依旧，那山依旧，那路依旧，那桥依旧。

　　水不是曾经的水，风不是曾经的风，云不是曾经的云，人，不是曾经的人。

　　天地间的一切都似没变，却又都变了。

　　变的不是外物，而是人心。

　　有他在身边，萧瑟冬风自是春风拂面。

　　没他在身边，冬日暖阳自成北极冰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