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放开本尊》大橘观

29、等待

　　你疯了？你居然杀了他！”那个人气恼的扯住另一个黑衣人的袖子。
　　黑衣人眸中狠光一闪，不以为意的冷哼：“为了他们两个折损了这么多人手，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上面可没让伤他们性命！你能不能有点轻重？”
　　“不是还有一个没死吗？留下一个不就行了。”
　　“好了，别争了，去找另一个。”
　　默沄笙背靠着树，整个人狼狈的坐在地上，被闪着寒光的剑牢牢定死在树上。
　　他月牙白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血迹，有血沿着他的手臂蜿蜒爬上手背，最终滴落在地。
　　他伸手颤巍巍握上剑柄，用上全身力气将剑从身体里拔出来。
　　“唔...噗！”
　　他猛然吐出一口血，耗尽了力气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
　　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混沌，但他还是盯着那三个人的身影，看着他们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他张张嘴，却连三个字都没办法发出了。
　　#韩箫泽...抱歉#
　　“是这吗？”
　　“嗯，应该吧。”
　　意识的最后，他好像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有些焦急，另一个则满是敷衍和不满，有些耳熟，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是谁了。
　　另一边韩箫泽用尽剩余的法力让手指慢慢可以动起来，他从储物袋里取出那个从小保存到大的灵药，一点一点艰难的喂进嘴里。
　　这是他师尊交给他的秘药，可以瞬间增长修为，资质决定增长多少，但增长越多反噬越重。
　　史前用过此药的前辈都已离世，师尊当时教导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你死我活之际绝不动用。
　　药刚进口便化作一道暖流流经四肢百骸，他的修为一瞬间恢复到顶峰，然后突破，元婴巅峰，化神初期，化神中期...
　　炼虚中期！
　　他立刻冲破禁制，把五行珠揣怀里就闪身而出。
　　他刚冲到空中，周围立刻围上来了三个黑衣人。
　　两个化神中期一个化神后期！正是将他们逼入此境之人！
　　韩箫泽头顶的天上阴云开始密布，天气阴沉的可怕，沉寂的云里紫雷浮动，宛若游龙，只寻着一个时机便要俯冲下来。
　　韩箫泽一点不在意即将到来的雷劫，焦急的瞪着那三个人，厉声道：“阿笙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依旧是那个沉不住气的黑衣人先开的口，他哼道：“死了，放心，等会儿就送你们团聚！”
　　“这次不能再冲动了，这个人不能杀！”黑衣人身边瘦高的人蹙着眉瞪他。
　　拿着把剑最沉默的玄一盯着韩箫泽变得血红的眸子，沉声提醒两人：“他不好对付，一起上。”
　　“你们杀了他...”韩箫泽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三人，歇斯底里吼得嗓子发痒。
　　“该死！我要你们死！！”
　　炼虚期的威压压的三个人差点喘不过，三个人连忙运起法宝抵抗。刚喘口气，那边韩箫泽已经冲了过来！
　　三个人极快的缠斗着，韩箫泽的修为是用丹药提高的并不牢固，上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力的雷劫，理论上会比较吃亏。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玩命的怕不要命的，韩箫泽不要命的打法打的三个黑衣人很是被动。
　　三个人带的各式各样的法宝不是被韩箫泽撕裂就是被他生生捏碎。
　　连玄一的本命剑也被他硬生生抹去印记毁去器灵变成一把废铁。
　　渐渐的，没了法宝的三个人落了绝对的下风，其中一个黑衣人被他扯掉胳膊，还有一个被他戳了几个血窟窿。
　　唯一一个不算特别狼狈的玄一也重伤吐血。
　　韩箫泽站在中间盯着三个人，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但眼睛还是血红一片，眼角下的印记闪着诡异的光芒。
　　“你们谁动的手？”
　　被扯掉胳膊失血过多的黑衣人愤怒的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和他拼命地架势：“我杀的你能怎样！”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不然我们一直都不会放过你！”
　　韩箫泽只是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脚步缓慢的走向他。
　　每走一步，就卸掉他一个关节，等他走到那人面前，那人早就两眼发白半死不活了。
　　韩箫泽一言不发，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药丸粗鲁的塞进他嘴里，看着他恢复生机，骨骼也逐渐长好。
　　然后从脚开始一点一点碾碎他的骨头，那人痛苦的嘶嚎，旁边两个黑衣人动弹不得连转头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伙伴的惨状愤怒不已。
　　“你放了我吧求你了，杀了我也好杀了我！”
　　“疼吗？阿笙也很疼，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呢？”
　　“我们说好了要去云游，四海九州，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做一对神仙眷侣，世间的一切再也与我们毫无关系。”
　　“可是你们偏要冒出来，你们杀了我的爱人，杀了我的阿笙！”
　　“我不会放过你们！特别是你。”
　　“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极品生肌续骨丸，我还有五颗，够你用了。”
　　“啊啊啊啊啊！！”
　　等到那个黑衣人第五次被他碾碎全身骨头戳了无数个血窟窿之后终于死不瞑目。
　　他淡漠的盯着那两个人：“为什么追杀我们？”
　　捂着胸口的玄一撇过脸去拒绝回答，韩箫泽轻柔一笑，毫不犹豫掐断他的脖子。
　　而后看向最后一人：“说。”
　　“是...是元冀尊者！是他与千尘阁做了交易让我们追杀你。”
　　“不可能！我师尊怎么会追杀我们！”
　　韩箫泽毫不犹豫卸掉他两只手臂，死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说实话！”
　　黑衣人叫苦不迭，整个成了苦瓜脸，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刻着尘的玉令牌。
　　修仙者身强体壮，这样被掐着虽然不致死但也难受非常，再被掐一会，他脸都要紫了。
　　“是真的！我这里有千尘阁的任务令牌，任务详情都在里面你一探便知。”
　　韩箫泽接过令牌，探进一丝神识，脸色当即变了变，等看完，他整个人大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
　　猩红的眸子里净是狰狞，血红的泪再也忍不住滑落出来。
　　他的师尊，他从小敬佩的人！杀了他的爱人！
　　淡紫色的劫雷游龙一样游走，积蓄够了力量之后冲着韩萧泽头顶横劈而下，韩萧泽仰着头望着，眼角泪水流泻。
　　谁都可以来杀他，谁都可以想杀他，为什么是把他养大的师尊呢？
　　“疯子！你想死能不能不要拉上我!”
　　紫雷越来越近，韩萧泽身后的黑衣人咬牙切齿，身上仅剩的法力疯狂的运转起来！
　　终于，在劫雷劈下的前一刻！他冲破禁制飞身离开原地。
　　他避开了直面的雷击，但还是避无可避的被触到了些，整个胳膊变的黑糊糊一片。
　　他瞅着受伤的胳膊，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盯着明显不同寻常的雷劫喃喃：“这已经不是雷劫是要致他于死地啊！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引得天道降下神罚？”
　　韩萧泽只觉得疲惫的要死，紫雷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像有人把他每一根神经都扎上数以千计的银针，又好像一双手在他脑袋里肆意揉搓，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疼的身体不住地打颤，整个人站立不住双手撑地伏着，但口中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他的皮肤膨胀起来，像被人灌了气，身形越来越臃肿，皮肤被撑到极致后陡然泄气皱巴巴的贴在身躯上，往昔的风流潇洒消失不见，变的丑陋不堪。
　　“阿笙...”
　　想见他，想和他一起。
　　韩萧泽混混沌沌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论阿笙是生是死，他一定要找到他，若他去了，他便握上阿笙的手陪他。
　　说好了一起游方，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子，却被更猛烈的雷劫重压回地面，站起来，倒下，站起来，倒下，不知道重复了多久，他终于颤巍巍踏出第一步。
　　渐渐的，他的意识模糊起来，他开始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渡劫，记不起自己的名字来处和一切。
　　但他还记得一个人。
　　阿笙，默沄笙。
　　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到那个人身边去，只有那个人身边是他的归宿，那个人还在等他！他要去找他！
　　韩萧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只知道一味地向前走，在雷劫的笼罩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他的爱人在等他，他要不停的向前。
　　黑衣人蹙着眉看他拖着脚步往前走，思考再三决定回去复命。
　　连个法宝都没有仅拼肉身根本撑不过雷劫，更何况这个雷劫还是天道为了消除异己的神罚之劫，韩萧泽的命运已经很清楚了，必定会陨于此处，他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
　　思及此，他坠着手臂勉强站起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萧泽一步步走到劫云的尽头，劫云散去，天空都明亮许多，些微的红色透过大气撒在河边。
　　两条腿完全没有了知觉，嘴里也一直淅淅沥沥流着鲜血，韩萧泽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软倒下去。
　　他粗喘着气，好像有一双手掐着他的喉咙，明明尽力呼吸，却又吸不进氧气。
　　他强睁着眼，意识告诉他不能睡，他要找一个人，睡了，就找不到那个人了。
　　他握起手掌让指甲扎进肉里，企图用痛让自己清醒，每一次脑袋昏沉起来的时候，他就在身上的伤口处狠狠撕扯一下。
　　不是在伤口处撕扯更痛，而是身上真的再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了。
　　他再不能站起身，只能胳膊撑着身体一点点向前挪，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不对，可他不能停。
　　他停了，就会永远失去一个人，他不能停，不能！
　　红彤彤的太阳害羞的露出半边脸，暖红的阳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微风吹拂河面，撩起层层涟漪，偶尔激起一个浪花，模模糊糊的映出一个人。
　　一个终于没有动作陷入昏迷而被迫放弃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伤没有一处好的人动了动，他撑着胳膊坐起身子，他的眸子空荡荡的，记忆也空荡荡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但他隐约记得，有个人让他等着，那人说他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的！
　　太阳升起来了，太阳下去了，月亮升起来了，月亮下去了...
　　第五个白天的时候，有人来了，他立刻睁开眸子，眸子里映出一个老妪，他失望的垂下眸子，不是那人。
　　老妪和他说了很多话，他一直没回答，老妪叹着气走了。
　　又一天来了两个年轻男人，他依旧没回答，两个年轻人骂骂咧咧走了。
　　又三天，来了一个老翁，老翁没有被他的态度赶走，而是每天陪他坐着说话给他听。
　　直到一天，老翁也消失了踪迹，再没有一个人到那里了。
　　他一直等着，等了无数个日夜。
　　夏天过了，秋天过了，冬天过了，春天又来了。
　　直到河水暴涨将他吞没，那个人，还是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