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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动心 ...

  •   葵丑月午时安府得了位宝贝独女,名叫安白。
      这个将军独女安白,有爹娘宠,下人疼,每天的日常便是在父母面前吴侬软语的撒撒娇,偶尔差遣着丫头陪自己摘摘花草,去小厨房偷几样平日爱吃却难吃得到的小点心,与院里的猫儿狗儿斗智斗勇,或是偶尔出门时,街上看见了哪位好看的男子回去跟着丫头们一块花痴几番。
      本该日子就这么平淡且幸福的过下去,谁知却在十五及笄那年遇上了自己的劫。
      及笄当日,父母为安白大摆筵席,邀请了不少的亲朋好友,达官贵人。安白一时人来疯,踉跄一下,打翻了一桌的吃食。安白的母亲一时气急,拉着她在一旁低声责骂了几句,虽声音已压得极低,却还是引来三三两两的客人往这边看来,安白又委屈又难为情,再加上衣裳上还沾着一些的汤汤水水,她不等母亲责骂完,眼里包着泪,小声嚷嚷着说要回去换衣裳,不待母亲同意,丫头也不带上便转身就走。
      本来大厅离院子的路极近,但安白低着头,心中又气又恼,脑子根本就没清楚分辨该往哪条路走,再加上安府又大,她看见分岔路就往右转,走着走着再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偏院院落。
      安白一下慌了,刚想出声看看周边有没有人,晚风肃肃一吹,刚要发出的声音吓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憋了回去。安白抿着嘴,憋着气,一双眼睛开始慢慢打量起了院落,在扫到屋子里竟有微微烛光之后,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慢慢挪到屋门口,许是屋门口许久不曾打扫,脚碰到砂砾,砂砾往房门处滚了滚,碰到门槛发出了声响后停了下来。
      马上屋内人便出声问道:“谁在门外?”竟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安白心中疑惑道。“我刚刚在宴席上打翻了茶水,想着回房里换衣裳,谁知走路没留神,一不小心迷了路,能劳烦你带我回我院子吗?”
      说完安白生怕他不答应似的,可怜兮兮的补充道,“外面天又黑,风又大,我一个人走路实在怕得紧。”安白回答道。屋里沉默了一会,脚步声才慢慢走到门口。
      门刚一开,安白抬眼望过去,但在黑暗的院落里待久了,她一时还适应不了屋内烛光的刺眼,看不清开门人的脸庞,只能眯着眼打量他的身量。那男子约莫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比她高了一大截,看起来纤细却又显得很结实,脸的棱角大概是还未长开,没有爹爹的棱角分明,但满面的少年英气倒是扑面而来。
      不错不错,能与千竹坊那些伶人们媲美了。安白心想道。
      “你怎的弄成这般狼狈模样?”头顶上传来一句嗤笑。
      安白不料这少年张口第一句竟是嘲笑她的话,一时气急,抬头皱起眉正准备好好反驳他,但一瞧见他的脸却如噎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回去该怎么跟丫头们炫耀这少年人的皮囊呢?就说把千竹坊伶人们的皮囊全部加起来,再把话折子上描述那些个美男子雄姿英发的华丽辞藻全部堆砌起来,才能好好描述出来他罢。安白心道。
      “安小姐不在宴席上好好待着,怎会挂一身汤汤水水跑来这个偏僻院落?”少年人见安白愣神不回答,便自作主张的猜测起来。“你莫不是,想来同我幽会不成?”少年仿佛明白了什么,状似惊诧的望着她。
      安白又羞又恼,脱口道:“这可是我家宅子,哪有人幽会选在自己家的?”
      少年呵呵一笑,“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暗示你个狗尾巴草儿!安白气急,又不能把心中铺天盖地骂人的话一骨碌全拍在这少年脸上,就只好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你怎么盯着我看眼神跟发痴了一般,见着我比你好看不服气了?”少年俯了俯身子,眼睛与安白平视。强行把安白的怒目而视曲解为花痴。
      安白心下一思量,这般任人挫圆挫扁,怎么样也不能给我爹娘丢脸吧,下意识就要反驳道:“你可别瞎说,你那是没见着好看的,千竹坊的伶人们可比你好看千百倍!”
      “呵,胆子还挺大,连千竹坊都敢逛,你这样告诉我,也不怕我告状给你爹娘?”少年好笑道。
      “我...”安白心下一哆嗦,心想完了,爹娘要是知道了我这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公子心宽体胖,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怎好劳烦公子。”安白硬着头皮,狗腿子般摆出一副乖顺懂事的架势道。
      少年瞥了瞥她一副巴结模样,说:“走罢,不是迷路了吗?不过我对这里也不熟悉,我也是来参加宴席的客人,只不过宴席太过烦闷无聊,想着出来透透气,不巧跟你一样迷了路。”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吹熄了烛火,走出房间带上了屋子的门,再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在安白前面。
      “你你你...你等会我”安白见他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舒了一口气,急忙提起裙边准备跟紧他。
      刚跨步,却听见屋里一声轻微的响动,屋里还有别人吗?安白狐疑的转头看向屋内,屋内却漆黑一片,再转回来看看前面慢慢踱步的少年人。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安白心道,再别无多想直接跟紧了前面的少年。
      出偏院的小路曲曲折折,安白跟少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身上的汤汤水水没有及时处理干净,如今被风吹得要结块了。哎,娘见了这幅模样一定又要骂我一顿了,这一想安白越走越忧伤。
      少年听身后动静越来越小,怕她跟着跟着还能走丢,便回头望去,一回头就看见安白哭丧着脸,提着裙边,裙子上的污渍脏乱不堪,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连走路也半分没有女子该有的仪态。
      少年哑然一笑,心想,这般没规矩,真真是给宠坏了罢。
      两人一前一后这样走着,渐渐听见宴席的声音越来越大,光线也越发明亮起来。少年在一片竹林后站定,低头看向安白,说:“我就送你到这,前面我不带你走你也该知道怎么走了吧。”
      安白直了直身,正儿八经的回道:“多谢公子带路,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回头我为公子送一份谢礼,也可以弥补今晚宴席对公子的招待不周。”
      少年瞧了瞧她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言辞中带着丝好笑说:“你方才各般模样我又不是没有见过,现在倒跟我矜持起来了。谢礼倒不必了,反正我也是顺路而已。”说完转身就准备走了。
      安白一愣,啊,没告诉我名字,以后怎么跟丫头们炫耀长得这般好看的人陪了她一路啊。名字都不知道说出去丫头们怕是也不信的呀。
      思及此,安白脱口而出:“公子啊,我方才偷吃了厨房的招积鲍鱼盏时,不小心打翻了几盅汤水,为了怕爹娘发现,所以用清水撒了点盐就让丫头们端给客人了。”少年往前走的步伐一愣,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安白更急了,说“我大前天因为不想学女工,把我娘的苏绣月华锦衫上的刺绣给剪了下来,绷在花绷子上给先生看,结果被先生一顿夸赞,说我学艺大有所长,一定要给我娘看看才行。我急坏了,跑到我娘告状说这个先生不仅学艺不精,还总是责骂我。于是我娘便把这位先生给辞了。”
      少年更是不解,说:“那...你还挺活泼的。”
      安白见他还是不肯告诉自己他的名字,索性直接问道:“我刚刚都告诉你两个秘密了,礼尚往来,我也不要求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吧!”
      说罢怕他还不答应似得,赶紧接着补充道:“你看,我给你说了两个秘密,你就说一个就行,你还赚了我一个不是?”
      少年似是才恍然大悟一般,回想着她方才讲的两件事,越想越好笑,一时竟抽不出空隙来回答她的问题。
      安白盯着他,方才他在领路时脚步沉稳,语气也低沉,明明浑身少年气,非要故作一副大人样。这会儿他笑的这么花枝乱颤,眼睛里都满含着笑意,气质竟显得温柔起来。
      安白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大摇大摆见伶人也从不害臊的脸皮,竟然在这少年人的面前微微的发烫了起来。
      “苏仑。”
      “啊?”安白还没从脸颊发烫的震惊中缓过来,却听见少年人停住了笑,声音中却含着丝丝笑意,说:“苏仑,我叫苏仑”
      安白觉得自己脚步轻飘飘的回到了宴席,恍若未闻的听着母亲在耳旁的责骂,在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扶持中回到了自己院子,褪下了脏乱的衣裳,泡进了浴桶里。桶里蒸汽环绕,不知是浴桶里太热,还是房间门窗锁的太严实,安白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心都开始慢慢加速跳了起来,安白皱着眉按按心跳的位置,呆愣道:“不好,心动了。”
      苏仑赋予她的羞涩体验以及情窦初开,让安白在及笄当晚一时还没晃过神来,不过好在这类情情爱爱的话折子她之前也看了不少,即便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却也一点也不陌生。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便风风火火的到处去打听这位名叫苏仑的美男子。奈何安白圈子太小,打听来的消息零零碎碎,只得自己亲自整合整合才能拼凑出一个比较完整的苏仑。
      竟是皇子啊,这可就为难了,娘最不愿的就是让我踏入宫廷了。安白托着腮苦恼道。
      哎,再说现在也只是我一个人在这瞎起劲,人家惦没惦记上我还不一定呢。左右不过就是看中了他的皮囊,要不算了吧?
      想通了这一点,那一丁点子执念被打发到九霄云外去了,安白觉得自己真是天下一等孝顺的女儿了。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样想,但毕竟头一次初尝心动的感觉,饶是安白再看得开,就这样轻易放下也还是有点遗憾的。
      于是这种遗憾的直接后果就是安白领着一干丫头们明目张胆的增加了进千竹坊的次数。虽然伶人们的样貌与气质明显不如苏仑,好在伶人们种类多啊,不喜欢风流倜傥的还有温润如玉的,不喜欢沉默寡言的还有口若悬河的。
      慢慢的日子回到正轨,苏仑这个人好似已经被安白半强制性的剥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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