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休》思与胡说

22、第22章 进府

　　赵容以心下惦记，同家奴一道回了郡主府，一路上询问家奴事情经过，只是家奴不甚清楚，只隐隐知道是什么端王府的人，赵容以一听，这时心中忧虑更甚，催促车夫快些，那车夫得令，当即快马加鞭，过得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郡主府。
　　这时刚过卯时一刻，因着天气阴沉，院里早早点了灯，赵容熙原在低声啜泣，这时见她进来，猛地扑到她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低低哭诉道：“三姐，他这是要逼死我，我……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得活受这份气。”
　　赵容以低声道：“看清楚了？”
　　他抽抽噎噎道：“他们、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竟说些难听的话，说我是……端王的小倌，这还用得着猜么？”
　　原来刘玄派了两个人来，见赵容熙果然在郡主府，不由分说便要强行带了他离去，赵容熙自是不肯，那两人言语之间便颇为不客气，赵容熙虽是气愤，奈何身子凌弱，竟是毫无招架之力，眼看就要被拖出府外，幸得姜卫听到动静，出手相救，这才截下那两个人，然则姜卫不愿伤人，有心擒住二人逼问，岂料那两人却是一早服了毒/药，这时任务失败，时辰一到，便中毒身亡。
　　赵容以听罢又急又怒，感情这人前脚才踏入靖王府试探于她，后脚便遣了人来拿人，看来刘修在这点上倒是没说错，他果然轻易不死心，但赵容熙乃她手足，又不是随意任人处置的东西，又岂能让他说抓人便抓人？
　　她顿时怜意大起，“你放心，有三姐在，三姐断断不会让他得逞的。”
　　赵容熙点点头，却又哽咽道：“我一个人在这郡主府中，这次倘若不是正好有姜大哥在，只怕我便给人家捉去了，我虽然相信三姐，可是三姐始终都是要去靖王府的，姜大哥又时常不在府里，那时候我却又去找谁呢？”
　　添香道：“正是呢，方才还惹得少爷气急攻心呢，咱们千防万防，总有疏忽的时候，何况小姐和姜少爷都不在，当真发生点什么，竟是也没个能拿主意的。”
　　赵容以深觉有理，苦于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办法。
　　赵容熙低声央求，“三姐，我不要一个人住在郡主府，你去跟大姐夫说说，我上他府里住上一段时日好不好？”
　　赵容以唔的一声，颇为无奈的看了添香一眼，添香只当没看到，眼神躲躲闪闪，赵容以便知道她靠不住，只迟疑了片刻说，“这个。”她同意倒是没问题，只是看刘修那里怎么说。
　　“三姐！”声音颤了颤，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姜卫每日忙于打探姜宴的下落，自然也没多大时间耗在府中，这时听赵容熙这般说，竟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过去你们好歹有个照应，想来端王也知道些分寸，好歹顾忌靖王几分面子，何况我确实不常在府里，容熙过去，省的我出去还提心吊胆的了”
　　赵容以思忖片刻，只得道：“好罢！既是这样，姐夫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赵容熙松开她，破涕为笑道：“我就知道三姐最疼我。”
　　她到底是心疼赵容熙，他模样周正，又带几分孱弱，不怪刘玄起了心思，可是赵容熙常年在府中，那时候总是围着她转，后来抄家之后便送进了宫里，没多久便调到太医院去试药，两人却是什么时候结识的？
　　当然了，赵容以想不通也就罢了，也不好相问，当晚姜卫命厨房做了好些小菜，三个人终于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起初姜卫还不肯入座，推说身份不同，赵容以不耐烦，板起脸道：“外头的人都是我郡主府的人，不敢乱说话的，若谁乱嚼舌头，我这便拔了他的舌头！”
　　到底是稚气了些，说起话来丝毫没有威慑力，姜卫却有些没好气，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戳，“又开始了，你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
　　赵容熙别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竟是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赵容以扯扯他的衣袖，“姜大哥不过是同我开开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他很认真地，“那也不许对三姐动手动脚。”
　　赵容以忍俊不禁，笑着让俩人都坐下了，自己挨着赵容熙坐下，给他碗里夹了一块点心，“尝尝，这是芙蓉糕，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赵容熙欣喜道：“难为三姐还记得。”
　　他张口就吃了几个，只是他身子不大好，东西也不能多吃，稍稍多吃一点，胃就撑得难受，赵容以没留神，那一盘芙蓉糕转眼就被他吃了精光，赵容熙不幸地，开始反胃，紧接着就吐了。
　　一股脑将才吃下去的芙蓉糕都吐了出来，最后吐无可吐，竟吐了血出来，赵容以这下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懊恼不已，所幸姜卫还算镇定，立刻扶着他到床里躺着，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赵容以想去打点热水来，不料他手一直拉着她的手，躺在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里一急：“都是我不好，非让你吃那劳什子芙蓉糕。”
　　他还有心思笑，“三姐你别急，我没事，吐一点血而已，我在宫里，不知吐了多少呢，我血多着呢。”
　　哪知他越是这样，赵容以越是愧疚，猛地想起当日在刘玄府中，隐隐听到他说过，赵容熙的病需得上好的药材养着，当日所见，赵容熙虽身子虚弱，但总也是有着一股精神气在，她想也没想就问了，赵容熙果然连半个字也不肯说，“三姐，不要再提那人了。”
　　赵容以只得放弃了。
　　好在那陈大夫来得快，稍一把脉便开了方子，添香随他去拿药，煎好了药过来给赵容熙服下，陈大夫简直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好吃得这么撑做什么，这几年你那胃都被药性腐蚀，哪里还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他抿着唇不说话，赵容以简直要气死了，“你怎么这样傻，再好吃也不是这个吃法。”气虽气，还是慢慢喂他吃完了药，这一晚上折腾了大半宿，赵容以守着他睡着了，这才回到房里休息。
　　添香服侍她洗漱，忍不住小声地道：“小姐，你不觉得少爷现在有些奇怪么？”
　　赵容以愣了愣，“什么？”
　　“少爷整日里吵着要见你。”
　　赵容以有些惊诧，“吵着见我？”
　　添香道：“是呢，还耍脾气不肯吃药，你一来，他倒是乖乖地都吃了，倒像是个小孩一样黏着你。”赵容以想了想，道：“许是我从前做的事情，让他没有安全感，总觉着我会像以前那般待他，这也不能怪他。”
　　虽然他和赵容秧才是一母所生，但赵容熙打小就爱在她身边打转，和谁也不亲，就连他娘也看不过眼，每每看他赖在赵容以身边都气得不轻，说出的话又难听，翻来覆去地拿她娘的出身来说事，她小时候脾气不好，自然也就懒得给赵容熙好脸色，可越是这样，赵容熙越爱跟着她。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添香小声嘟囔，“那也不至于这样。”
　　赵容以没往心里去，只是一想到刘玄对他所做的事，更是对他后派人进府这事如鲠在喉，“他经历了那样的事，有些依赖也是应当，横竖是不能再让刘玄这厮得手，还是住在一块，多少有些照应，我心里也踏实些。”
　　次日一早，姜卫备好了马车，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回了靖王府。
　　赵容以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哪知才一开口，刘修便同意了，将他安排到了西园，又另派了几个婢女服侍，只是他身子不大好，时常要出点毛病，赵容以不得不每次都赶过去照看，遇着他身子不爽利，赵容以便得在西园呆上那么些天。
　　但是渐渐她就发现了，赵容熙每每病发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常日都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说不上什么好坏，好在没多久赵容秧就从宫里递了消息出来，遣了添香去陆大夫那配了药来。
　　他嫌苦，竟是一口也不肯喝。
　　婢女们纷纷跑到她这来倒苦水，赵容以忙着和刘修相处，竟有点舍不得动身，那日刘修给她作好了画，她满心欢喜，不知怎的就说要学，他竟一口应承下来，好不容易逮着和他独处的空闲，赵容以自是不能轻易放弃。
　　见她犹犹豫豫，那些婢女愁眉苦脸地哀求，终于连靖王也看不下去了，他将毛笔停在案板上，轻描淡写道：“既是身子不大好，你便过去看看，他终究是和你亲些，我过去，他倒是有点不大高兴。”
　　他其实有跟着去看过赵容熙一回，赵容熙眼中的防备，看起来太不友善，赵容以自是听不明白，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呢，姐夫你这般好，你过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高兴？”
　　她其实打心底里要维护刘修，不自觉就将话给说了出来。
　　那几个婢女抿嘴偷笑，赵容以佯装发怒，“都出去出去！”
　　“王妃，您可过去劝劝容熙少爷吧，奴婢们好不容易熬的药，他说倒就倒了，那滚烫的汤药都洒在添香姐姐身上呢，也亏得不是在脸上，不然添香姐姐非得毁容了不可。”
　　赵容以差点跳起来，“哎呀这丫头。”
　　好在她伤得不严重，赵容以到的时候，她已经去田半山那处理好了，赵容以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想在她额头戳一戳，到底心疼她受伤，伸出的手又给强收了回来，回头看赵容熙病怏怏地躺在床里，小模样竟是十分委屈，赵容以那火气顿时就下去了，责备谁都怪难受。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到床沿边，“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赵容熙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赵容以也是恼，“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你说我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呀！”
　　他咬牙切齿地朝门外看瞪一眼，“你把那几个嚼舌根的人都叫走，我不要她们服侍，我讨厌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