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归元》言訸

9、Capt 9

　　“殿下，属下有事要报。”大堂之外，拓跋煊的近身侍卫跪着报告。
　　“进来说话。”
　　那名侍卫在拓跋煊耳边耳语一番，拓跋煊猛地皱眉，随即挥手，沉声道：“知道了。”
　　“二王子可是有急事？”
　　拓跋煊闻言立即松了眉头，嘴边挂起一抹浅薄的笑，启唇道：“府中的猫儿不见了，这些侍卫也不懂事，就因为怕本王生气，竟这时候来同本王汇报，季公子不会介意吧。”
　　“二王子言重了。”季蒙轻笑了一下，道：“看来二王子对那猫的感情很深啊。”
　　“养了几年了，即使是畜牲，自然也有感情。”拓跋煊边说边站起身，“季公子，本王进山时深觉贵处风景甚好，如今我们事情也已谈妥，正想学那隐士云游一番，季公子可要一同前往？”
　　季蒙挑眉，怎么可能放他一人在山中行路，莫说拓拔煊的安危关系到连山，这连山的地形又怎能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于是答：“也好。”
　　两人走出正厅，并肩行于山间，山路泥泞，季蒙的白袍衣摆处沾满了泥，低头时他见拓跋煊的鞋面亦已不似来时洁净，转过头对拓拔煊道：“二王子，山泥污秽，恐脏了你的鞋，不如改日，待天气连日放晴，山路好走之时，季某再邀请二王子来连山一聚。”
　　“区区山泥怎能误了美景，季公子若不喜污秽，不必碍于本王，自便就好，本王一人随处走走。”
　　季蒙闻言只好忍住不耐，慢吞吞地随着他走。
　　过了近半日，两人走了连山几座小峰，拓跋煊也趁此摸熟了不少地方。
　　拓跋煊在前头随兴而走，走上一处小平台，平台上建着几座木屋，回头问季蒙：“这是何处？”
　　季蒙瞟了一眼，淡淡道：“不过是山中妇孺所居之处。”
　　“既是妇孺所居之处，那此处应是可以用膳的吧。”拓跋煊眯着眼看了看日头，道：“也快到午时了，就在此地用膳如何？”
　　季蒙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心下恼怒，却也只得扬声喊道：“张大嫂。”
　　张大嫂闻声而来，见着季蒙，笑的眼睛都没了，兴奋道：“长弘，你可是听魏老头说过了？可有中意的？”
　　“什么中意不中意的？”季蒙听得一头雾水，“有贵客来了，在这里用膳，你且去做几个好菜。”
　　季蒙正说着，张大嫂却见拓跋煊走到了苏落桑所在的屋外，忙出口制止：“别去那里。”
　　然而拓跋煊的动作更快。
　　“砰”地一声，他已破门而入。
　　屋内，苏落桑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起身将帷帽戴上。
　　本以为一切都只是巧合，然而下一秒，门就“砰”地倒下。
　　拓跋煊逆光立于门口，俊朗神逸的五官被光芒映得添了一分柔和。
　　“桑儿，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这连山竟敢掳了你，我定饶不了他们！”
　　桑儿？苏落桑不由得冷笑出声。他们何时如此亲昵了？
　　抬头，看见拓拔煊满是担忧的眼，苏落桑愣了愣，复低下头，细细琢磨拓拔煊的话。
　　他说来救我？那又何需他亲自前来？自己不过昨夜刚刚出事，他如何得知？莫非，真的有人暗中跟着自己？但是昨天那种情况，他们为何不直接将自己救下，而要拓跋煊亲自来连山跑一趟？况且，他即使得知此事，又如何能这么快就到达此地？
　　这其中定不像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呼吸之间，苏落桑脑中思绪早已百转千回。
　　季蒙从张大嫂处知晓了事情的大概，缓步进屋，摸着被拓跋煊一脚踢坏的门框，沉声道：“二王子怎的这般粗暴，这木门虽不值钱，却是这些老人家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拓跋煊听季蒙进屋，回头时，嘴角又挂上了那一抹似有非无的浅笑，眼中的冷意却不再隐藏：“季公子，本王想是已经找到本王的猫儿了。”
　　季蒙看向他，见他伸手虚护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恐怕就是魏老昨天晚上掳来的。
　　季蒙上下打量了苏落桑一番，脸色竟微微一变，正欲开口，却听苏落桑道：“长弘兄，好久不见。”
　　季蒙听见对方喊自己的表字，连忙还礼：“姑娘安好，只是……”
　　“长弘兄，我是阿桑啊。前几日写了信，你可收到？在信中说了要来拜访你，但是你定没想到我竟以女装前来吧。”苏落桑微微作了个揖，朗声道。其作揖的动作间竟隐隐有股男子气概。
　　季蒙静立着，神色依旧淡漠，眼中却隐有笑意。
　　“阿桑？怎会是……是了，我收到了你的信，我只当你在玩笑，不曾想，竟是真的。你可真是，竟骗了我这么些年。”
　　拓跋煊一直注意着二人的神色。苏落桑戴着纱帽，看不清神色，但言行自然，而季蒙也无勉强之意。
　　两人之间透着的那一丝亲近之意，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拓跋煊不禁蹙眉：“你二人是旧相识？”
　　“没错。今日我带着槿儿和义妹上这连山，是为访友。两个小丫头上到此处，说要歇脚，谁知竟睡着了，因此才未到主峰与长弘兄相见。二王子为何在此，又何来解救一说？”
　　苏落桑直直看着拓跋煊，虽是仰视，气势却丝毫不输。
　　说完，她看向徐莺和槿儿，见她们有转醒的迹象，便走近轻拍：“莺儿，槿儿，醒醒，长弘兄来了。”
　　两人悠悠转醒，眼神尚还迷离。
　　徐莺迷茫地看了看屋内的人，迷糊道：“姐姐，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
　　苏落桑轻拍徐莺的脑袋，道：“可是睡傻了？睡前歇脚的地方都不认得了。快些起身，日头不早了，咱们跟着长弘兄去主峰用膳。”
　　徐莺揉揉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听了苏落桑的话只乖巧地点头道了声好。
　　苏落桑见槿儿也跟着不声不响地起了身，便转向拓跋煊和季蒙道：“二王子方才可是说要在此用膳？此处风景甚美，长弘兄安排了人服侍二王子用膳可好？咱们且一道回主峰去，看看我当年种下的李树长成什么模样了。”
　　季蒙想也不想，便道：“好，咱们好好叙叙旧。张大嫂，好好款待二王子。”
　　说完转向拓跋煊，微微躬身一揖，道：“二王子，如此，季某就先告辞了，二王子请自便，有事唤这位张大嫂即可。”
　　回身见三个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理了理衣袖，不去看拓跋煊渐渐黑下来的脸色，轻声唤了苏落桑道：“阿桑，走吧。”
　　苏落桑应了一声，带着徐莺和槿儿径直出了门，不曾将目光落于拓跋煊身上。
　　拓拔煊拳头猛的攥起，嘴角的弧度却渐渐弯曲。
　　真是，有趣。
　　屋外山路，季蒙苏落桑并肩而行，徐莺和槿儿随后。
　　“多谢季公子相助，如今我等愿献出半数财物，还请季公子为我等指一条通往北朝的下山之路。”
　　“财物不必留下，我连山从不劫女子之财。至于下山，季某自会派人送三位姑娘归故里。”
　　“多谢。”
　　两人一时无言。
　　突然，身后传来徐莺惊慌的声音：“槿儿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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