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幻影》似暮惜紫

12、凝魔掌

　　清冷，绝艳，倾城的容貌便该是如此，一行四人在见到面前那个白色的人影的时候都倒抽一口气，李白的白，让人觉得懦雅，却也豪放的气质，齐澈的白让人觉得温和，却更让人舒心，而面前的白，却有着死人一般的沉寂！若兰细细的打量着站在他们面前的雪姬，面前的人与他们对望，眼中无波，亦无澜，似是透过了他们，看向了无边的飘渺，无丝毫生气！而她周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以它们特有的舞姿在这空旷的天雪山上飞扬，从来都不知道，雪，竟也能让人体会到如此彻骨的——悲凉！
　　“不要想打灵芝的主意！”没有波澜，她只是陈述，却让人感到由衷的冷！她周身的雪花似乎落得更慢，飘飘荡荡的回旋，翻转……却终是敌不过原始的命运——落向大地……
　　“雪姬姑娘，我们实是不得已……”若兰上前，企图说服面前那如冰雕般的人。周围的空气却是一阻，碍了若兰上前的脚步！
　　雪姬眼中寒光一闪，空气静止了，就连她周身那飞扬的雪花也静止了下来，那冰凉的眼神扫向他们，挥袖一拂，前一刻还轻柔的禁固在她周围的雪花顿时凝成一掌，没有任何预兆的直向若兰飞去！
　　白光一闪，与那冰雪凝成的掌相撞，轰的一声炸开，齐澈的嘴角溢出点点血迹，却仍护在若兰身侧。对上若兰惊慌的目光，朝她点点头，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凝魔掌！”薛忆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众人惧是一怔，眼中皆是流露出惊恐之色。
　　“传说中的魔王佑天翼？”杜莫的眼中突然有一丝疑惑，当‘凝魔掌’这三个字撞入他耳中后，这个名字便首先浮了上来：魔王佑天翼！那个传说中差点便毁天灭地，而到如今已经消失了近五千年的人！心中猛的一阵抽蓄，抬头看见一抹腥红自齐澈嘴角溢出，若兰一只手扶住他的腰侧，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慌的担忧，一阵刺痛贯穿心底……
　　“你竟用自己的灵魂来做交易？！”若兰知道，很久以前便知道，人是可以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向魔王换取自己的愿望，看向前方那冷冽的白色人影，若兰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爱，使得雪姬竟用自己的灵魂来做交换！这样的交易，值得么？
　　雪姬没有回答，她仍是用那冰冷的眼神望着前方的四人，宽大的长衣袖袍下，如玉的手指紧握成拳，似是要镶进肉里。周身的雪花开始围着她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密，当外界再也看不到那倾城的容颜时，一个巨大晶莹的手掌自雪姬身前窜出，直向四人身击来……
　　一青一白两道光影分别自薛忆和杜莫身前射出，两人皆飞身上前，一时间，光影四射，雪屑四溅……奈何以那齐澈修得千年的灵力，强自接了雪姬虚浮的那一掌，已是重伤在身，何况这本是凡尘肉胎的两人，又如何敌得过雪姬那全力发出的一掌？无奈两人终是被那掌力震飞……
　　最后浮现在众人眼底的，是雪姬那冰凉而死寂的眼……
　　若兰再次醒来的时候，总有种要再次昏眩的感觉，当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才发觉这光线竟是忽明忽暗的，这是一个山洞！身边的篝火显然是才架起不久，整个山洞还笼罩在阴冷的气息里，而那忽明忽暗的光，却似乎不是从火堆中发出的，想唤一下看有没有人，却发觉口中干渴难耐，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脚下还是有些发虚，腿一软，又坐回了地上……
　　“你没事吧！”薛忆刚从洞外回来，便见若兰向下滑倒，忙上前扶住。
　　“他们……他们在……”嘴唇干渴，发出的声音沙哑而破碎，眼中却是写满担忧。
　　“他们没事，是师父救了我们！”瞥开若兰那急切的目光，端起火旁边的一只碗，那碗里盛着的，是用雪化成的水……“你先喝点水吧，师父现在在替他们疗伤，应该一会就出来了……”
　　听到他们没事，若兰也不再急切，接过薛忆递来的碗，小心的润着自己发干的喉咙。然后看着薛忆将火架得更旺，开始烤刚打回的两只兔肉……
　　当兔肉开始散发香气的时候，那忽明忽暗的光也骤然停止，接着，一个灰色的影子一下窜薛忆身前，在若兰还没有看清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靠着墙角躺下，嘴里，正啃着一只——兔腿。旁边的薛忆看着那只还在火上烤却少了只腿的兔子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师父，从来都没有个师父的样子，有时更似个孩子……
　　而若兰却有些惊讶，她紧盯着这个灰衣老伯，或者是薛忆所说的师父，他竟是那个曾劫走她的人！但看他如今却似个玩童，根本不似当初那样严肃，心下有些奇怪，脑中再次浮现马鞍上的那张字条：离开薛忆！抬眼看向侧对着她的薛忆，疑惑的望向那老人……
　　灰衣老伯在若兰这样的注视下实在不是很自在，郁闷的抚了把胡子，将剩下的半只腿放向一旁，人已不知何时到了若兰身侧，急速在她身前点了两下，若兰便沉沉的躺下……
　　“兰儿……兰儿……”
　　若兰睁开眼，看着面前略显焦急的齐澈，轻轻扯了下嘴角，算是表示自己还好，眼角余光注意到齐澈身后杜莫那双关切的眼神，若兰偏头看向他方，谁知却迎上了那灰衣老伯似笑非笑的眼，心中一阵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拿眼瞪他，谁知他却像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大笑一声：“哈哈，你这丫头，倒真是有趣得紧……”谁知话到一半却突然跳起，蹦得老远，“你这丫头，老子救了你你不谢也罢，怎的还恩将仇报……”两边的胡子气愤得一翘一翘的，末了还不忘使劲啃了口手上的兔肉……
　　若兰这才感到自己的法力竟然不知何时已恢复，刚刚只想不想要老伯继续说话，谁知竟真动了法力……省起之前似是被这老伯点了穴道，难道是这老伯助自己恢复了法力？想到这里，疑惑的看向前方那个胡子还翘在半边天的老伯……
　　“你不用感谢我！”那老伯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央央的说道，也就算是承认了是自己让若兰恢复了法力，只是在众人都投去感激的眼光后，又加了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反正也是我封了你的法……”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掩饰性的用手挠了挠后脑，立马打了个哈哈，“呵呵，都不饿吗，来吃啊，都来……呵呵……”
　　“师父！”最先转过弯的，是薛忆。
　　“呵呵，忆儿啊，别光烤了，你也吃啊……”
　　“师父！”似乎还有很多事，他竟还不知道！
　　“……”
　　老伯没有说话，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目光在杜莫身上停了会儿，然后再看看若兰，有些事情，他们知道，但杜莫却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杜莫和若兰身上，若兰低下头，当终是无处可避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在逃避的，深吸一口气，“杜莫……其实……我，如今并非是人类！”声间很小，也由于干渴而显得沙哑，但她确定杜莫听到了，因为此时整个洞中很安静，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杜莫给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
　　若兰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进那双本是万分熟悉，而自己却又总是故意逃避的眸子，心中一颤，那满是悲哀的眸子还是他么？还是那个总对自己盈满温柔的尘么？是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是自己么？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从我在秦岭峰上遇到齐澈我就已经猜到了，后来，与你们一起相处，再想想与你相遇那天的情景，所有的一切，便都不难解释了……”杜莫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可是我一直在等，等你能够真正的明白我，相信我，能够坦然接受我的时候再亲口告诉我！”没想到的却是在这种终无可避的情况下才让他知道！
　　“杜莫……”若兰轻声唤道，她有种可怕的感觉，觉得若是再不唤住他，他便会就这样在自己的悲伤中死去，再也回不来……若兰站起身，由于恢复了法力，身子便也不会再如此虚弱。她缓缓的，一步一步的朝着杜莫走去，她的眼，一直看着他的，他不要他一个人就这样在悲伤中渡过，她，要一直陪着他，就像曾在牡丹园中对彼此许下的诺言！
　　轻轻执起他的手，那紧握成拳的手臂有些僵硬，却仍旧颤抖地随了她温柔的轻抚而放开了紧握的拳！他的手，白皙而修长，手掌中，由于刚刚劲道太大而泛出几个血色的月牙！若兰轻声一叹，将自己的手掌握紧，轻轻放入他的掌中，让他握住，再抬眼，看到他满眼的晶莹！
　　“咳……”薛忆的一声咳嗽将两人拉了回来，若兰一惊，猛然转过身，看向那个竟被自己忘却了的人——齐澈！
　　齐澈也看向若兰，他的脸上，还是那温温浅浅的笑，那样的和谐，那样的如沐春风！就像自已每次在牡丹园中与尘告别后，他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听她诉说着见到尘的欢喜与思念！
　　“师父！”
　　“啊？哦！”咋一听到到薛忆的叫声，灰衣的老伯还有些愣怔，此时才回过神，那句随口说出的话竟被他的徒儿抓着不放……想到此，老伯愤怒的在薛忆脑门上敲了一记，“你个臭小子，这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当时以为你被妖物迷了心智，我怎会封了她法力还劫了她……”完了完了，好似又说漏了嘴……
　　“原来若兰是被你劫了去！”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呵呵，你们也别这么看这我，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当时只是让她离开薛忆就放她走了啊……”越往下说，越能感受到众人眼神的可怕，干脆闭了口。
　　“师父，我随你这么多年，难道如今连对方是否为人都分不清么？”是啊，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了，跟着她，本是惯性的反应，但救她，却是在自己预料之外的。
　　“你……”若兰直直的看着薛忆，她一直都很惊讶，若说薛忆一开始便知道她并非人类，那为何还要救她？
　　“其实我真正要救的，或许并不是你，在那时候看到的你，虽只有一个背影，但我却知道，你的心已死，很像曾经的我，所以救你，也只是救曾经的我而已！”说完这些，心中一片清明，原来只是这样么？只是因为，她像曾经那个心已死了的自己，才会那样义无返顾的救她、照顾她？呵，是的！原来，曾经以为的感情只是因为那时的她像极了曾经的自己而产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