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细流》汤默

1、再相见

　　冬日的A市比其他地区都要冷上许多，室外已飘起些许雪花。大街上的行人无不穿着笨重的羽绒服，脸颊绯红。
　　而室内一片温暖，静静地，只能听见空调吹风的呼呼声。
　　姜琦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发现已到九点。她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大褂，套在身上，同往日一样，去看看江老的情况。
　　医院同平常一样忙碌，护士焦急的赶往，病人拿着病例同样急促地赶往诊室，不时同一旁的亲人交谈。
　　姜琦来到江老病门前，推开门，入眼的是整洁的房间。随之而来的是江老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个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看一看你爷爷了。”
　　“孙子知错了。”一个男声回答。
　　姜琦握住门把的手一僵，只觉这声音，同记忆中的声音相似，但却又不同那时那般青涩。她忍不住想往声音发源处望去，奈何那男人坐的位置，从门入口处看去，完完全全被墙壁给挡住。她强压住心中的怪异，扬起微笑，道：“江老，看来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啊。”
　　正与男人交谈的江老寻声望去，见是姜琦，发出一声硬朗的笑声：“小姜你可别说，爷爷年轻时入伍，身体可是极好的.......”
　　姜琦笑着走近，听着江老在一旁滔滔不绝讲着年轻时的事，不时发出几声来配合江老。
　　她拿起一旁的检查报告，确认江老无碍后，将病表放回原处，正准备离去。临走时，轻瞟了眼坐在床边的黑衣男人。当目光触及时，姜琦不禁有点恍惚。
　　那男人低着头，剥着手里的橘子，静静地听着江老的话语。至始至终，都不曾抬起头看两人一眼。
　　姜琦看着男人的侧脸，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但更棱角分明。
　　想起几个月前，老师同她说，要到A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叫她一同前来。那时，她没多想，一口回绝了，即使她知道，这次会议于她来说是次难得的机会，有许多有名的人士会参加，但不为其他，她，不想见到他。可最终，她还是来了。
　　她想过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却不曾意料到，会是如今的模样。她于他而言，就如陌生人一般，即使一个眼神，一声招呼，他也不愿给她。
　　她默不作声，将目光移去，同江老告别，离去。
　　江老笑着与她告别，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也没发现自己的孙子将尚未剥完的橘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盯着地板沉默。
　　当她推门离去时，江老的声音又传来：“江槐，这次回来多久......”
　　姜琦关上门，听着江老的声音一点点隐去。
　　江槐，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

　　走廊上的人们行走着，为自己的事而忙碌，不在意着他人的过往。
　　“呵......”，姜琦轻笑，似嘲讽，又似无力地轻叹，迈开脚步，去往下一个病房。
　　她同他，不就是陌生人吗。于他而言，她又有什么特殊，值得他给她一个眼神，一声招呼呢。
　　其实谁都明白，被改变的早已改变了，它从来不等人后悔。

　　而江槐在她离去后，从房间走出，望着那离去的白色身影，静默着，直到那身影再也不复在他的视眼里，才转身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