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59、第五十九章

　　言心回到家里。她给言致买了零食。大包小包拿进来。

　　“言心，你回来啦！”言致一见言心就高兴地跑过去。

　　言心僵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言致是李君尔的私生子。帮他养着。后来言致越长越像言期，她又以为言致可能是言期的私生子。于是帮言期养着。言心自问对言致也是尽心尽力，好好劝诫着养大了。她是做好了言致随时会离开的准备的。

　　可是现在，李君尔告诉她，言致是她的孩子。她该怎么反应？她知道自己怀过孕，但是从来没有大过肚子。这个孩子怎么还能活着呢？她要感谢李清妍救了这个孩子吗？他的成骨不全症是不是因为自己呢？以后，她要怎么爱他呢？

　　“言心。你在想什么呢？你抱抱我。”言致张开双臂，等着言心抱他。

　　言心的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谁说言致像言期呢？他明明最像言心啊。

　　言心放下手里的包裹，轻轻抱起言致。她说，“言致，以后跟言心一起生活好不好？”

　　“君尔叔叔说，我是一辈子都要跟言心一起生活的。他让我记住这句话。”言致搂着言心的脖子，“你以后可要好好疼我。”

　　“好。”

　　原来大家都准备好要好好生活了。只有言心还没有准备好。他们都在等着她。言心却无奈，她怎么能够舍弃那个人自己好好生活呢？

　　“我爸爸呢？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说，他不回来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回来了。”言心想，这个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

　　“你真坏。”言致把罪责全怪在言心身上。

　　言心的泪又止不住地流。

　　言致拿着手给言心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你不坏，你不坏。你只是好得不明显。”

　　言心被言致逗笑了。

　　言心还是像以前一样照顾言致。她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以前也没有因为以为言致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对他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毕竟第一次当妈妈，没什么经验。

　　言致跟言心一起活得很好。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爱好——一起守着电视，找关于言期的消息，看言期的电视剧。

　　言期笑，言心也笑，言期哭，言心也哭。言致受不了了，“言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情绪化。”

　　言心还在抽泣，“不能怪我，怪你爸啊。他演得太有代入感了。”

　　言致想，代入感什么代入感，怎么没有把我代入进去？

　　一年之后，言正带言心和言致回老家。家里的一切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了爷爷和妈妈。言心不能原谅自己。她带着愧疚跪在妈妈坟前。

　　言心想，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像言心这么混蛋的人了。竟然卑鄙无耻到把所有的恨都转嫁到妈妈身上。她真是卑鄙，不孝，无耻。

　　“妈妈。”言心的声音很小，她不敢叫妈妈，她知道她不配。

　　言奶奶站在远处打儿子，“我儿媳妇都原谅言心了，你有什么好恨的？你有什么好恨的？！”

　　“妈！那是我媳妇。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那言心呢？你打算折磨她到什么时候？那言期呢？你打算让他背多久愧疚？言正，你怎么可以这么狠？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啊？”

　　“他们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你是一个父亲！”

　　“我也是一个丈夫。”

　　言奶奶气急，出手打起了儿子。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陷入了这样难以解开的死结？

　　“非要我死你才可以原谅我的言心吗？”言奶奶说，“是人都会老，都会死。我们活这一辈子不是为了死人活的。是为着活人。是为着自己。你的媳妇死了。你的爸爸死了。你怎么还是参不透要好好爱活着的人？是不是要你的妈妈也死了，你才能体会言心失去妈妈的痛苦？你才甘心呢？”

　　“妈。”

　　“言正。不要折磨我的言心。我这辈子就只还有你们几个牵挂的人。不要折磨我的言心。我受不住。”

　　言正给了言心一封信。是妈妈写给言心的。在身体还硬朗的时候。

　　“言心，我的宝贝。

　　你喜欢上言期，一直都在经历算数解决不了的难题。我的宝贝，我知道你会问，言期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你，他会不会一直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他以后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你？他有喜欢的人该怎么办？他总有一天会属于别人你应该怎么办？

　　我的言心，对不起，妈妈帮不了你。感情的问题太难解决了。妈妈帮不了你。但是我为你高兴。因为你从小就会爱别人了。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你是妈妈的宝贝，言期也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了解自己的宝贝。言期是有眼光的，他会喜欢你的。言心。他也是不喜欢分散精力的人。他会只喜欢你的。

　　言心呀。妈妈从来没有怪你忘记妈妈。妈妈也从来没有怪你转嫁痛苦，恨妈妈。因为妈妈知道，我的言心生病了，只能依靠妈妈。言心好起来之后最爱的还是妈妈。

　　言心。不要怪罪自己。妈妈爱你。妈妈从来都不怪你。见不到你的时候妈妈也没有不开心过。妈妈知道我的言心一直都是爱我的。

　　言心呀。妈妈走的时候不会很疼，也不会很难过，只是有点儿想你又有点儿担心你。

　　你这个孩子太容易自责了。敏感又不说，容易受委屈。

　　言心，只要言期爱你。你一定在他身边。

　　命运让这些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是命运的错，从来不是言期的。如果你真的离开他，不就是向命运投降吗？你怎么对得起那个一直爱你，陪你长大的灵魂。你怎么对得起一直都支持你们的妈妈呢？

　　言心啊，一定要跟言期在一起。妈妈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快乐。”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言期在拍动作戏。身子在泥里翻滚了好多圈。那张带笑眉目早已占了泥土，分辨不清。

　　他弓着身子，因为太累喘着粗气。眼下有一人出现，明黄色的裙摆映入眼帘，粉红色的外搭随风飘动。他看着来人，忘了呼吸。

　　她拿出手帕，给他擦脸，“辛苦了。言先生。”

　　言期抓住她的手，“我做的还可以吗？言太太。”

　　“很好。”

　　他们曾经约定，这一辈子，不再相见。但是谁都不准轻生，大家都要好好活着。

　　言心，我真的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言期说，“还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