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50、第五十章

　　言心在她生日这一天回国。她的生日总是阴雨天。这一次也一样。这让她心情不畅。

　　“时间到了。阿姨。”言心说。

　　“嗯。到了。”李清妍走到了沙发旁边，指了指旁边的空间，示意言心坐下，“谭姨，去给言心倒一杯茶来。”

　　言心走过去，坐下来。

　　李清妍朝着言心的方向坐，她微微笑，“还是要谢谢你，多给了我一年时间。”

　　“谢谢您照顾言致。”言心跟李清妍有跨不过的距离感。

　　“就是这样报复我吗？”李清妍给言心把头发往耳后撩一下，“言心，你跟言期一起长大。你们都一样，多么善良。”

　　“您怎么会这样想？”言心挡了李清妍的手，“他善良，我不善良，他能忍受，我不能忍受，我跟他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你那么像他。”李清妍双手放在腿上，优雅但孤凉，“你们那么像。”

　　“我要走了。”言心在这里坐得难受，她站起身来，“您去自首吧。最后的期限是后天早上。”

　　“我还可以见言致吗？”李清妍问。

　　“不可能了。”言心并不回头。

　　“你用了一样的手段对付我。”李清妍嗤笑，“你没有想过言致吗？如果他长大之后知道你把他当做棋子，他会怎么样想你这样的母亲？”

　　言心忽然有些头疼，她闭了一下眼睛，“我会告诉他，是您先对不起他的父亲。”

　　李清妍看着言心往外走，她说，“你真的以为言期不舍得让我进监狱吗？不是。他知道了你曾经受过的所有的伤害，所以才不敢再靠近你。言心，你再也不可能得到言期了。”

　　“没关系。”言心的眼角冒了水汽。她说话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能不能得到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言心走出大院，她今日想走一走。散一散心里的阴郁。她叹了叹气，拿出伞，打开。

　　生活就想这阴雨天一样，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她觉得。

　　从言期很小的时候，言爷爷就说这孩子是个祸患。言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果不其然，他死了，多多少少跟言期有关，还跟一直迷恋言期的言心有关。

　　那一日，那群人蛮不讲理抓着言心往车里塞，爷爷拿着铁锹打他们。言心就担心爷爷会出事情，爷爷那么老了，怎么能打得过几个硬汉。

　　混乱狼藉之间，爷爷倒在了地上。脑袋后面流着血。言心哭得声音极大。那是她第一次经历蛮横、伤痛和恐惧。

　　那群人对她做的事情，她从来不敢去想第二遍。那一天她刚刚19岁。她多么想在那一天之前死去。他们的油腻，粗鲁，□□，让言心呕吐。如果从来没有那件事请发生该多好。她宁可从来不曾遇见言期。

　　然后她的爷爷死了。她穿着丧服，对言期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言期是真听言心的话。他就这样开着车去自杀。然后他也死了。

　　言心看言期的日记。她不知道他也受到了暴力的对待。她不知道他被自己的母亲设计。她不知道那一天，对言期来说，她是唯一一个让他能够活着的理由。

　　一天之内，她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爷爷死了、言期死了、她卑鄙得把责任推在妈妈的身上，生了病，失了忆，只记得要恨妈妈，妈妈是可恨的。

　　言心通过伞的边沿看天上灰蒙的云，她想那个时候妈妈的心也一定是灰蒙的。女儿突然就恨她了。这多没有道理。

　　言心觉得有些冷。她看到街边有两个乞讨的乞丐。一个是一个瞎子，一个是一个瘸子。那瞎子不瞎，那瘸子也肯定不瘸。她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混在一块儿，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骗了她的钱，一个骗了她的心。

　　言心走到瞎子那里，把伞给了他。然后走到瘸子那里，跟他一起坐了一会儿。

　　瘸子脸上的灰都快被雨水冲干净了。他冲着言心尴尬得笑笑。言心的脸上有泪，雨水恰好模糊了一切。

　　瘸子看言心眼睛里面湿湿的，“您没事吗？”

　　“没事。”

　　“您一定会平安健康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瘸子说。

　　“你这么善良都变成了瘸子。我这种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怎么会好？”言心说。

　　瘸子不说话了。

　　言心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两把伞，一把打开后给了瘸子，一把自己撑着。“伞上的牌子还没有摘掉，路人会觉得是好心人送的。这样装瘸子可能更像一些。”

　　瘸子说，“哦。”

　　“脸上的灰都掉了。再涂上一点儿，要不然该被认出来了。”言心说。

　　瘸子说，“哦。”

　　“我走了。”言心说。

　　瘸子说，“哦。”

　　言心走后，瘸子把面前的碗往外一踢，“奶奶的，不干了。被我媳妇儿发现了。”

　　瞎子一直看着瘸子这一面，他跟瘸子说，“也不看看你现在啥熊样，怎么可能找一个这么聪明懂事儿又善良的媳妇儿。大兄弟儿，你别做梦了。”

　　瘸子不做梦了。他收拾收拾回家。先不糟践自己了，媳妇儿看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