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尘清友》南北独行

1、第一卷 第一章 月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题记（选自林逋《山园小梅》）”
　　悠远的钟声从北方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容令颜闻声起身，向素尘阁外走去。
　　素尘阁外一片冰天雪地，一轮满月悬于夜空，散发出清冷的月光，倒是将雪地映得更加寒冷了，或许是这皎洁的月光吧，让看上去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红梅，竟也染上了几分寒意。
　　容令颜不紧不慢地来到一片红梅中，眺望钟声响起的方向，听着远方的钟声，心中思索，灵古庙的钟声，向来只为圣魔族强者诞生而响，近期不曾听闻圣魔族中有夫人临盆，那大概就是有圣魔族者复生，听这钟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想必那位圣魔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小祖宗，在想什么呢？”
　　容令颜一抬头，果然看见一只就比她手大一点的灰毛老鼠，正站在她面前的树枝上，她向灰鼠伸出手掌，灰鼠便立马跑到了她的手上，
　　“灵古庙的钟声响了，有麻烦的东西要来了。”
　　“你知那是什么东西？”边说着，摇头摆开了在他头顶绕圈的手指。
　　容令颜收回了逗他的那只手，将灰鼠放到了肩上抬头看着已经蒙上一层乌云的月亮，
　　“不知，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灰鼠，咬了咬她的长发，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去看看，待小爷查明那家伙的来路，不就知晓了？”
　　容令颜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灰鼠，笑道：“若是这家伙脾气不好，只怕你去了，便不再回来了。”
　　灰鼠作势要咬那根手指，道：“不化人形便是了，我这样去，还走的快些呢。”
　　容令颜将灰鼠拎了起来，放在手心里，接着向手心输入魔力，直到魔力将灰鼠包围，
　　“好了，有了为师的法术，他想伤你也没那么容易了。”
　　灰鼠满心欢喜道：“这法术，可叫我免于一死？”
　　容令颜笑道：“非也，只会叫你慢些死。”
　　灰鼠听后，甩甩尾巴，直接跳到了地上，道：“就知道你个小祖宗吝啬的起，不舍得多给些魔力，好罢，我便走了。”
　　容令颜道：“嗯，辛苦小灰了。”
　　灰鼠听后立起身来，叫到：“不要叫我小灰！！”吼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令颜目送着小灰离开，便又靠在红梅树下赏月了，刚刚遮住月亮的乌云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满月再一次悬于夜空，
　　“这样的一轮明月，应当配上好酒才是啊。”容令颜喃喃道。
　　“主人，可是又馋酒了？”
　　容令颜闻声看去，一只白虎正坐在她面前望着她，身旁还放着一个包裹。
　　容令颜大喜道：“还是小白懂事，知道为师馋酒了，便去买来了。”
　　白虎却道：“这不是酒，是月饼。”
　　容令颜失望道：“买这个做什么？”
　　“主人又忘了，今日是中秋佳节，自然要吃月饼了。”
　　“哦，原来，又到这个时候了吗？”
　　“是啊，主人总是忘事，还是先吃月饼吧。”
　　“不等小灰一起吗？”
　　“那个小贼，急匆匆地，不知又要跑去那里，刚刚半路已经叼了小半个月饼走了，不必管他。”
　　容令颜想象着手掌大的小老鼠，叼着月饼拼命赶路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边笑着，打开了包裹，里面是用纸包裹着的月饼，她看了看小白道：“你这样，可吃不了月饼。”
　　白虎闻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公子，墨色的眼眸，白皙的皮肤，身着素色衣袍，腰间一条玄色腰带，腰带上系着平安结，胸前带着虎形玉坠，除了那个虎形玉佩，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有虎的特征。
　　容令颜笑道：“许久都没见过你的人形了，如今看来，还有些不适应呢。”
　　公子闻言低下了头，想让容令颜摸摸他的脑袋，容令颜却不管他，一边将月饼送到他嘴边，一边道：“你现在的样子可是个玉面郎君了，同旁人讲你是为师的兄长都有人信，不能总是像个小老虎一样。”
　　“我没有。。。”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为师还有事要同你讲。”
　　小白接过月饼，吃了起来，：“什么事？”
　　容令颜也拿起一块月饼，疑惑道：“你方才回来时莫非没听到这钟声？”
　　小白道：“也是到了长寒谷才听到的。”
　　“这便怪了，那位圣魔莫不是在向我宣战？”
　　小白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道：“不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容令颜盯着剩下的月饼道：“小灰追查他的底细去了，他身上还有为师的法术，若是那位圣魔当真是我得罪过的人，为师岂不是害了他。”
　　小白嚼着月饼，满不在意道：“没事儿，那小贼有十条命，死不掉的。”
　　容令颜皱眉道：“你别都吃完了。”
　　小白道：“今日吃过，明日再买就是。”
　　容令颜道：“你这老虎，当真无趣，月饼自然要在中秋节这天，赏月时吃的了，照着人类的规矩，还得泡上一壶清茶，同月饼一道吃了。”
　　“茶水那样的东西我是欣赏不来，只是吃个月饼，何时不行，人类的规矩当真是多。”
　　容令颜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知道你不喜，往年中秋也不曾叫你买茶，但若说起人类的规矩，可不止这么多，只是为师不大记得了那些了，只是记得这些，便照做了。”
　　说着，容令颜脑海中闪现一副画面，画面中，似乎是过去哪一年的中秋，皎洁的明月，华丽的宫殿，精致的月饼，她身旁似乎还坐着几个人，却始终没有记起来。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一定很久了，不然怎么会连记忆中人的面孔都记不得了呢？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小白拿起最后一个月饼道：“不过，主人为何不管其他节日，却要过中秋节？”
　　“无他，只记得中秋罢了。”
　　刚想伸手去拿下一个，便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包裹，和一只吃饱已经变回原形的趴在地山的白虎，月饼没吃多少，心中有些气愤，却也拿舒服的快要睡着的白虎没办法，抬头看向明月，一如当年。
　　容令颜是在红梅树下醒来的，醒来时，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容令颜揉了揉眼睛，还看不大清，站起身来，迷迷糊糊道：“小灰，你的人形何时变得这样高了？”
　　原本在地上的小灰鼠飞速爬上了她的肩膀，对着她耳朵叫到：“小祖宗啊，你睡醒了没？那不是我！”
　　容令颜被这声音惊得耳膜剧痛，皱起眉毛，捂着耳朵抱怨道：“不是便不是了，何须这般叫唤？”
　　那位公子笑道：“可是小生扰到姑娘了？”
　　容令颜这才仔细看起这位公子的面貌，容貌七分俊美，两分稚气，一分张扬，笑时嘴角带着梨涡，露出一颗虎牙，看着赏心悦目，
　　“不曾，敢问公子到长寒谷来，有何贵干？”
　　男子似乎有些惊讶，思索了片刻，道：“我昨夜才刚刚复生，便见着只小耗子，一直在我周围晃荡，着实烦人，便将它送了回来，”
　　他话音刚落，小灰就尖叫着道：“什么送我回来，分明就是你跟踪我！”
　　容令颜一边把小灰往长发里埋，一边陪笑道：“原来如此，这小耗子从不听话，叨扰到公子请公子见谅，往后我定会多多管教。”
　　男子道：“不打紧，姑娘怎会睡在这里？”
　　“昨晚出来赏月，不知怎的，就睡下了，公子见笑了。”
　　“赏月？”
　　“公子可能不了解，昨日，是人类的中秋节，照着人类的习俗，是要赏月的。”
　　“怎么会不了解，那既然刚过中秋，那这里应该还有月饼吧？请我吃两个，可好？”
　　“实在抱歉，月饼都被吃完了，公子若是想吃，玉钟楼的月饼倒是做的不错。”
　　男子轻声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不等容令颜回复，男子又道：“你这是当真不记得我了？一口一个公子，叫的好生分。”
　　容令颜道：“我确实忘记了一些事，也不记得我曾认识公子，所以，可否请公子解答，昨夜的钟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男子勾唇一笑，眼里浮现玩味：“怎么说呢，想来，你还应该还我一样东西。”
　　看着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容令颜着实感觉他说的话不可信，满眼疑惑道：“什么东西？”
　　男子道：“看你自己想不想的起来咯。”
　　容令颜满脸写着不信却还是道：“那总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男子道：“我是九尾狐族的后人，知道这个，你总会想起些什么吧？”
　　九尾狐族，那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的族群了，容令颜也是从人类口中才知晓他们的存在，却是是在记不得自己与九尾狐族有什么瓜葛。
　　“不曾。”
　　男子那张笑脸，似乎闪过一丝失落，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看你也想不出来了，不必想了，既然你不认得我了，便从今日开始认识吧，唤我云烟便好。”
　　“公子这是不打算走了？”见他这幅不打算走的样子，容令颜也有些慌张，毕竟这样一尊大神，若是待在长寒谷不走，怕是会有些麻烦，且对她平日的生活也会有影响。
　　“是云烟，我刚复生，也没地方去，对这个时候也不熟悉，好歹旧相识一场，怎么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你过去可不曾这般吝啬。”
　　容令颜心中无奈，说到底就是不走了？你若是不想走，我也赶不走你，何须我的同意？
　　见容令颜不说话，云烟道：“那便这样了，从今日起，我便住在这了。”
　　“这里总共就三间房，没有多出来的。”
　　“无妨无妨，把小耗子那间给我便好。”
　　小灰道：“凭什么？你住我房里，那我住哪？”
　　容令颜没管小灰，嘲笑道：“也好，反正这小东西不占地，叫他跟小白住一间便好了。”
　　云烟似乎是想憋笑，却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小白？小灰？想不到过了四百年，你起名的水准还是烂的依旧啊，哈哈哈……”
　　“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简洁明了，我记得住便好。”
　　“那我的名字呢？你记得住吗？”
　　“我不知，可能将来我们若是很久没见，我也会忘吧？”
　　“若是记不住，就如同往常一般，唤我狐狸吧。”
　　说完，转过身去，偷笑几声，便去了素尘阁，找到了小灰的房间，毫不留情地将东西都丢了出去。
　　小灰连忙化作人形，施法去护着他那些宝贝，什么灯油罐啊，玻璃球啊，痒痒挠啊，小毛毯啊，小凳子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平时这些东西可是他的宝贝，别说扔了，有时就连用都舍不得用，见他的宝贝被丢出来，自然心疼不已，可对方很可能是容令颜的故交，魔力又高，若是真打起来，恐怕容令颜也不是对手，他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容令颜见小灰一副痛心欲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笑道：“你还是别丢了，大不了住我那里，我家小灰都要伤心死了。”
　　云烟听后，皱起眉头，道：“你倒是在意这只小耗子。”
　　容令颜还没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笑道：“那是自然，这小家伙跟了我很久了，倒也算得上忠心，毕竟能找到一个愿意来这种地方陪我的小动物，实属不易，我可不想，叫你把他气走了。”
　　云烟思考片刻后，又嬉皮笑脸道：“……是这样吗？也好，能跟颜儿住在一起，便算是我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