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go]通往万花盛开的理想乡》容予之

29、交谈

　　对于艾伦而言，这些同学与他都是不同的。

　　无论是外在的相貌也好，还是内在作为“人”的本质也好，他与那些人都是不同的。或许继承了梅林那如昆虫般的冷血，除了妈妈，他谁都不在乎，也没有与那些人亲近的打算。因此，他在班级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哪怕学校为了增进新生们之间的感情，特意在学期伊始便让学生们出去合宿，艾伦也一直独来独往，于人际关系上没有任何长进。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绘画与手工课，以往老师都是让学生们独自完成作品，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突然宣布，让学生们自行组成小组，分工合作完成今天的手工作品。

　　孩子们很快完成了组队，笑闹着围在大桌子上，只有艾伦还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一只手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打量着他们。

　　好麻烦。这种程度的东西，一个人也能完成吧。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

　　“艾伦同学？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同伴吗？”

　　老师很快发现了落单的艾伦——对这个英国血统的孤僻孩子，她向来多出几分关注，此时不由担心不已，转头向已经组好队的孩子们问道：“有同学愿意和艾伦同学一起组队吗？”

　　听到老师的询问，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抬起头，看了看艾伦，纠结片刻后，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对他道：“艾伦同学，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组队。”

　　白色卷发的小男孩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要。”

　　“咦？”小女孩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登时呆住了。

　　“还有，下次偷看我之前，记得藏好一点。”他说。

　　继承自某个半梦魔的出色外貌，以及冷淡疏离的贵族气质，让艾伦在一年级女生中有不小的人气。不少女生其实都会偷偷看他和议论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本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露出来。

　　“我……我……”

　　委屈的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小女孩终究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往回跑一边擦眼泪。

　　班级顿时轰然炸开，连老师都呆了片刻，才慌忙跑去安慰小女孩。而始作俑者毫无自觉地耸了耸肩，吊儿郎当地翘着腿，自顾自地神游起来。

　　好无聊，想回家。

　　一上午很快过去，午休时间，艾伦趁附近没人，爬上了教学楼前最高的那棵樱花树。拥有梦魔血统的他，也有着从人类精神中汲取营养的本能，而这个位置，能让他最大程度地吸收周围的梦。

　　然而，在他爬上树的不久之后，便有两个小男孩急匆匆地追了过来，将樱花树团团围住。

　　“喂！你给我下来！”

　　“别躲在树上！”

　　艾伦漫不经心地往下扫了一眼，只觉得这两个男孩有点眼熟，似乎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有什么事？”他懒懒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黑发的男孩顿时大怒，“你想想你今天做了什么？！”

　　“就是！”棕发的男孩点点头，义愤填膺，“你把美穗惹哭了，都没有向她道歉，居然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哦……”艾伦拖长了音调，终于回想起了快要被他忘掉的小插曲，耸了耸肩，“你们是来为她打抱不平的？”

　　“是又怎么样，”黑发男孩说，“你快点下来，跟我们回去道歉！”

　　“可是，”艾伦满脸无辜，“我只是说了句实话罢了，我都不懂她为什么哭，怎么跟她道歉？”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棕发男孩恼道，“哪有这样跟女孩子说话的？”

　　黑发男孩见艾伦无动于衷，顿时手脚并用，试图爬上树把他给拽下来，无奈不会爬树，三番五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气得在树下呼哧呼哧直喘气，瞪着他大骂道：“你这个怪物！”

　　“怪物？”艾伦稍稍挑起了眉。

　　他虽然对自己非人类的身份有一定的模糊意识，但被人指着鼻子骂“怪物”却是头一回，难免觉得有些新奇。

　　“冷血、孤僻、不通人情！”棕发男孩替他数落道，“外貌也和我们不一样，很奇怪！”

　　“而且还是单亲家庭，”黑发男孩冷笑着道，“只有一个身为英国人的单亲妈妈，她是不是被哪里的男人骗了，这才留在日本，没有回国？”

　　“你——”

　　艾伦瞳孔微缩，浑身的气场顿时变了，精致的脸冷得几乎结冰，丝丝杀气自周身散发而出，满含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愤怒。

　　“生气了？”黑发男孩被他骤然改变的气场吓得一缩，却仍自逞强地瞪着他，“我们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手指握紧，随着一声脆响，艾伦生生拧断了樱花树的一根枝丫。将断裂的枝条远远扔出，艾伦用手撑着树枝，准备跳下来，肩膀却忽然被人按住了。

　　仿佛知道他很生气，底下两名小男孩对视一眼，趁着艾伦回头的空隙，一溜烟跑掉了。

　　“你做什么？”

　　艾伦皱起眉，十分不适地拍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与他面貌相似的白发男人耸了耸肩，斜倚着树干，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离艾伦大约一臂距离，既不显亲密，又不过分疏离。

　　“看来搞砸了呢，艾伦。”梅林说道。

　　“才没有搞砸，”男孩倔强地道，“我每天都有好好学习。”

　　“是吗？”

　　梅林敷衍地应了声，半仰起头，望向树叶间细碎的天空，沉默了下来。艾伦坐在旁边，只觉得气氛窒息得令人难以忍受，正打算干脆溜走算了，梅林却忽然轻声开口了。

　　“以前的我，其实跟你很像——不，确切来说，我比你更过分。”

　　扬起那张自己十分熟悉的笑脸，梅林知道，在看似灿烂而亲密的笑容之下，掩盖着的，是疏离、冷漠与早已划好的界限。

　　“因为，我学会了伪装。”他说，“从那之后，我在人间如鱼得水，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吧，所以后来干脆把自己关在了塔里面。”

　　“不过，也算是有所反思吧，我开始想要理解他们，想要理解人类。”

　　说到这里，男人神色柔软，那标准到挑不出错处的笑容，终于染上了几分温度，“再后来，我遇见了你妈妈，那份几千年来一直缺失的自我，终于填补完整了。直到那时，我才想，或许我也可以自称为‘人类’了。”

　　“是学会伪装，成为行走于人世的异类；还是填补自我，真正融入他们之中，”梅林最终道，“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艾伦。”

　　“如果你让塞西莉雅伤心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哦……？”

　　话语声逐渐远去，艾伦转过头，发现在他背后絮絮叨叨了许久的男人，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垂下了头，沉默片刻，最后只吐出了四个字。

　　“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