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go]通往万花盛开的理想乡》容予之

24、休憩

　　确认两人没有再起争执，塞西莉雅走回浴室，用毛巾缓慢地擦去了脸上的水珠。混乱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她站在镜子前，注视着镜中脸色略显苍白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在最张皇无措的时候，她喊出了他的名字，是吗？

　　明知道那个男人是天底下最不值得相信的骗子，却依然本能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塞西莉雅轻声叹了口气，郁闷、纠结、无奈，却又带着些许她自己也不大清楚的释然。

　　“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啊。”

　　就在她对着镜子发呆的短暂时间内，外面的声音由厨房转移到了客厅，一大一小两只梦魔之间的气氛也似乎不像方才那么紧张了。尽管如此，塞西莉雅仍然担心两人再起什么冲突，赶紧收拾好心情，快步往客厅走去。

　　还没走到客厅门口，她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是这样做吗？”

　　“对，缓慢地往里面注入魔力，催动花的生机。”

　　“……哇，真的开花了！”

　　客厅中，两人不知何时凑到了窗台的花盆边上，正在摆弄那盆因为疏于照顾而有点半死不活的兰花。在两人合力之下，本来已经接近枯萎的花朵重新焕发了生机，花瓣舒展开来，怡人的清香飘满了整个房间。

　　他们似乎还未注意到她的到来，仍然凑在一块交头接耳。塞西莉雅望着艾伦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心里百感交集。

　　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艾伦也曾经追问过她，自己的爸爸究竟在哪里，但他到底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早早便懂了事，再也不提了。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简直如同梦境一般。曾经的她，就连这份想象，都早已埋葬在了脑海深处。

　　注意到塞西莉雅的视线，梅林侧过头，朝她狡黠一笑——他已经有对策了，既然打算重新赢回佳人的芳心，当然得双管齐下，攻略这个小屁孩，骗到他的支持嘛。

　　区区没见过世面的小梦魔，那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糊弄得团团转？

　　塞西莉雅正出着神，忽然感觉有个人影凑了过来。她刚抬起头，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便自额头传来，清甜的花香盈满鼻尖，塞西莉雅呆呆地睁大了双眼，脸颊不知不觉一点一点红透了。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招惹人的自觉，甚至得意地用手指点了点唇，方才道：“塞西的额头还有点烫呢，今天果然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如果不行的话，明天再请一天假。”

　　塞西莉雅仍然目瞪口呆：这家伙当、当着艾伦的面，用双唇来测试她额头的温度……！

　　看了看脸涨得通红的塞西莉雅，梅林故作担心地道：“怎么回事，小塞西烧得更厉害了吗？我再来试试温度——”

　　眼见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又要假借测试温度来亲她额头，塞西莉雅赶紧用双手拦住梅林，一边用眼睛偷瞄艾伦，一边怒道：“我没事！你别靠过来了！”

　　艾伦才六岁，可千万不能跟着这家伙学坏！！

　　一看见梅林靠近塞西莉雅就会当场暴走的艾伦，这次却跟没看见似的，别过头，双手环胸，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自家妈妈紧张的神色，一边在心中低低地冷哼了声。

　　哼，梅林。

　　如果妈妈开心，他可以当做没看见。

　　但是，倘若胆敢再次伤害妈妈，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也必然会杀了他。

　　*

　　暮色逐渐降临。

　　走廊的过道传来隐约的灯光，小小的男孩正坐在书桌前咬笔杆，为老师布置的合宿日记而苦恼。

　　客厅中没有开灯，窗外的夕阳与火烧云彼此交缠，在木质的地板上洒落一层浅淡的微光。飞鸟归巢的叽喳声不绝于缕，春日的花香自窗口弥漫。塞西莉雅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地面发呆，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连自身的时间都在这温柔的傍晚中静止了。

　　白色的人影从她眼前晃过，身上忽然被盖上了一床薄被。一双手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被夕阳染成虹色的长发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男人在沙发旁慢慢地蹲下身，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天气还是有些凉呢，小塞西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哦。”

　　“嗯。”塞西莉雅低低地应了声。

　　家务活都让梅林和艾伦干完了，她居然就这么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看看书和电视，偶尔听大小梦魔吵个架，这样子度过了整整一天。

　　从前的日子，或忙碌，或焦虑，或疲惫，宛如被上好了发条的人偶，一刻也不停地运转着。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度过这么惬意而又安心的周日了。

　　柔软的指尖抚过脸颊，将她鬓角的碎发捋向耳后。无数次魂萦梦绕的容颜在她的眼前放大，微凉的双唇再次碰了碰她的额角，男人轻声开口道：“好了，我该走了，小塞西。”

　　仿佛突然被唤起了心底最深的恐惧，她骤然弓起背，像只惊恐的猫咪一般，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男人放在沙发边上的手，用劲奇大，连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他的手掌之中。

　　然而只过了瞬间，塞西莉雅便从自己过激的反应中惊醒了。她急忙想要松开手，却突然被男人反握住手，牢牢禁锢在了他的掌心之中，完全挣脱不能。

　　“别害怕，”唇角露出些许苦涩的微笑，梅林柔声道，“我只是得去工作了，不是要离开你，我亲爱的塞西莉雅。”

　　“谁……谁管你啊。”塞西莉雅倔强地道，“我没有害怕。我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

　　然而，泪水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如珍珠般自脸颊滚落，连声音都逐渐哽咽了起来。

　　“我……才没有在哭，是眼睛……眼睛里进了沙子……”

　　“好好好，我知道。”

　　他哄小孩似的用衣袖拭去她的泪水，慢慢凑近她的脸颊，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落下温柔的吻。冰凉的唇瓣彼此触碰、彼此纠缠、彼此渴求，宛如两颗远离已久的心，终于再次重逢。

　　“唔……”

　　甘甜与苦涩在口腔中混杂出深沉而复杂的味道，一如她与他无法重来的过去。

　　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眼泪掉的愈发汹涌，塞西莉雅一边哭，一边在他的双唇中疯狂索取。隐约似乎能听见男人喉中传来的低低叹息，环抱着她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向她传递着安慰与纵容。

　　“真的不会一去不返了吗？”

　　“嗯。”

　　“真的吗？”

　　“真的！”

　　她反反复复问了许多许多遍，而梅林也耐心地回答了很多很多遍。

　　直到最后，塞西莉雅终于冷静了下来，乱糟糟的头脑恢复了些许清醒。她将身上的被子一扯，整个人乌龟般地连身体带头都缩进了被子里，牢牢地裹成了个球。

　　“这次，是我大意了。”她的声音里犹带着哭腔，却非要营造出恶狠狠的味道，平白多出了几分滑稽，“但是，别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了，人渣！”

　　“好好好，我知道，我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努力让小塞西原谅我啦。”梅林哭笑不得地道。

　　“哼！”

　　“那我真的走喽？”

　　被窝沉默了一瞬，随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快滚！！”

　　直到听见大门掩上的声音，塞西莉雅才从被窝中探出头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用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心口，沉默地聆听着自胸腔之中传来的声音。原来这颗心脏还在跳动，呐喊着索求曾拥有过的温暖；原来以为遗忘的感情从未消退，无法舍弃的期待依旧充斥着心间。

　　就像很久以前，尽管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深渊，到底还是义无反顾地踏出了那一步。这些年来，虽然曾经无数次在痛苦之中挣扎，然而回顾往事之时，她却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如今的自己，又是否能够再一次，拥有那般的勇气，做出哪怕直到死亡之时，也依然不会后悔的决定？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