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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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模糊成弯曲缠绕的线，斑驳的记忆串联成一个个破碎的场景。梦境之中，从来没有明确的时间与空间，存在于脑海深处的幻想，随时可以具象化为梦中的现实。
她在荒芜的大地上行走。这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原，贫瘠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抬头望去，一座高塔矗立在远方，她怔怔地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远处的高塔似乎很眼熟。
“这是……”
右手忽然被温暖包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刹那之间，以两人为中心，万花盛开，铺满了整片大地，荒芜的不毛之地，霎时成为了充满希望的乐园。
“这里是乐园的边境。”牵住她手的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如梦似幻的温柔声音，为她描述从未抵达过的乐园，“往前走，穿过茂密的森林，在岛的中央，可以看到一片湖泊，那里有湖之妖精在不停地歌唱……”
“其名为阿瓦隆（Avalon），是与星球表侧无关的星之内海、妖精与幻想种栖息的乐园——与世隔绝的理想乡。”
“理想乡……”
她仰起头，怔怔地望着牵着她的手，引领她往前走去的男人。长袍盖过摇曳的花朵，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渲染出虹色的光辉，他侧过脸，熠熠生辉的浅紫双瞳中，仿佛浓缩了浩瀚无限的宇宙，无比瑰丽而绚烂。
“我们走吧，塞西莉雅。”
她点了点头，握紧他的手，跟随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去。胸腔中的那颗心，似乎很久很久都不曾体味过这样的温暖与安心，仿佛只要站在他的身侧，自己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晴朗的天空上忽然覆下一道阴影，伴随着哇哇乱叫声，一道小小的人影从空中高速坠落，摔在不远处的花朵丛中。塞西莉雅吃惊地吸了口气，拉着身边的男人要过去看，却被男人用力地扯住了。
“哎呀，那不过是个不小心坠机的笨蛋啦。别管他别管他，我们继续散步吧！”
摔在不远处的人很快爬了起来，抖落身上的花瓣，飞速冲到了两人的面前，一头白色卷发的小男孩暴跳如雷地指着塞西莉雅身侧的男人，大吼道：“放手！放手！该死的，把你的手从我妈妈的手上拿开！”
“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屁孩插什么嘴。”男人完全无视了小孩的抗议，反而炫耀似的把塞西莉雅的手抓紧，“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模样，你快乖乖回去写作业吧，别打扰我们的约会。”
“约会……！”
脸上爆出一团红晕，男孩却气得更厉害了，他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朝男人一拳挥出，“该死的梅林！我不杀掉你，我就不叫艾伦！！”
梦中世界中，容貌极其相似的一大一小两名梦魔打成一团，剩下塞西莉雅呆呆地站在旁边，用力地回忆：“梅林……艾伦……”
“呜哇，糟糕糟糕——”
原本毫无意外占据了上风的梅林，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了，“小塞西进入了半清醒状态，然后就毫不犹豫跟那个臭小子一起来对付我吗？！”
唠叨的同时，他被小屁孩挥过来的虎虎生风的一拳砸中腹部，整个人打着旋飞向了天空，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他苦笑着摸着遭受重创的腹部，心里暗想，这小屁孩，不愧是塞西莉雅的孩子！
——连下手殴打的位置都一样的准确！
梦境倏然破碎，遥远的理想乡逐渐被黑暗吞没。塞西莉雅忍着大脑中传来的阵阵刺痛，撑开眼皮，除了医院的天花板与高高吊起的点滴瓶之外，首先落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边互相瞪眼睛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戳中了心中某个柔软的点，塞西莉雅忍不住扑哧一笑。
“妈妈！”艾伦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你终于醒了！”
“还难受吗？”梅林温声问道。
他伸出手，想要探探塞西莉雅的额头，却被艾伦敏锐地扬手打开：“不准动手动脚！”
“没关系，我当时只是有点累，所以才晕倒的，身体应该并没有大碍。”塞西莉雅道，“抱歉，让你担心了，艾伦。”
“还有……”她迟疑地转过头，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花掉心中所有的勇气，才得以平静地注视着他，“你应该也帮了不少忙吧……谢谢你，梅林。”
她垂下视线，望着梅林白色西装前的蝴蝶结胸针，自认为保护得很好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为什么要回来找她，为什么要保存这枚胸针——抛弃与她有关的一切，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对没有心与情感的梦魔来说，这难道不是最省事的做法吗？
“这枚胸针已经很旧了，而且与你的衣服并不搭配。”她低声说道，“把它丢了吧，梅林。”
“那可不行，这是小塞西送我的礼物，无论如何都得好好保管呢。”
塞西莉雅沉默了半晌。她疲惫地合上双目，修长的眼睫微微颤抖，从喉咙中吐出一声叹息。
“那又……有什么意义吗？”
重逢的混乱已经过去，这时候的她，应该听得进自己的话吧，梅林如是想着。
“塞西莉雅，”他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过的话吗？”
塞西莉雅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忘记——即便想要逼着自己忘记，那些画面与声音，依旧在夜晚的梦魇中不断地重复着。
“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不管我有多么喜欢说谎，但至少那天晚上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他一直遵守着那天的承诺。
说要离开是真的，说会回来是真的，说爱她……也是真的。
他用真身从阿瓦隆跑过来，与塞西莉雅度过了她所定下的最后一日，然后为了不让自身招惹的麻烦连累到她，不得不又跑回去把麻烦一个个解决。因为某些缘故，他连分身的影子都无法维持。
阿瓦隆之中，时间概念与外界不同。等他搞定一切重新回到星球表侧后，外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
“我明白，”塞西莉雅轻声回答道，“看到你之后，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很感谢，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话。”
该怎么说——梅林居然能领悟到人类的爱，这让她多少有些惊讶。
只是，那时的他，对人类的感情领悟得还不够。他知晓了名为“爱”的感情，却不明白由爱而生的痛苦，或者说，就算知道人类的痛苦，他也无法理解那份痛苦所承载的重量。
“对不起，我已经累了。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过于漫长且令人无法忍耐的痛苦，最终让塞西莉雅封闭了自己的心。不再渴望回应、不再期待结果，麻木地接受现状，用围墙把自己的心牢牢封住，拒绝任何一人的进入，将平静的日子永远维持下去——这样的话，那些无法忍受的疼痛，也会全部远离吧。
“所以，放过我吧，梅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拒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