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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水 ...

  •   少夫人受伤昏迷不是小事,不仅伤到了脸,还有传言说是被大少爷弄伤的。即使伯夫人郑氏表示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也没能制止下人们私底下的众说纷纭。
      老夫人听说后,即请平素为自己诊平安脉的大夫前来诊治,更令长孙时刻守在妻子床前,此番做派倒是令人让不少人感叹,老夫人到底念着年轻时两家的情谊看顾着少夫人,让不少人歇了看轻少夫人的心思。
      沈君言房里,太医为初华查看一番后,示意他与自己到外间说话。
      “依老夫看来,尊夫人脸上的伤甚是严重,老夫只能尽力而为,至于是否留疤,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容颜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她摔坏了心儿送给自己的玉佩,但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沈君言头一次觉得自己愧对了妻子而乖乖听从祖母的话守在了妻子床前。
      一直都知道妻子是个美人,看到她安静的睡颜,沈君言才发觉自己以前竟然从未细细观察过妻子的容颜,肤如凝脂,臻首蛾眉,若不是右脸上的包着的纱布,当真是美人倾城。若是脸上当真留下了伤疤,她醒来真的接受得了吗?忽地,沈君言又想到这个女人嫌贫爱富,为了嫁进伯府不惜抛弃自己的恋人,更抢了原本属于心儿的位置,还嫉妒心强到摔坏了心儿送给自己的玉佩……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怜惜。可是看见她柔弱地躺在床上,为什么心里竟然觉得异常地难受?
      初华是被脸上的刺痛痛醒的,睁眼看到的是丈夫变幻莫测的神色,好在最终,他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未等她开口,沈君言先一步问道;“现下感觉如何?”他从来对她不假辞色,这般算得上温声的询问更是从来没有过,然而初华脸上的疼痛实在忽略不了,她微微摇头,道:“夫君,给我镜子!”沈君言没有迟疑,毕竟现在包着纱布,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毁容一事。
      抬眼,铜镜中的脸眉眼依旧动人,右脸上的纱布却碍眼得很,柔荑轻抚上那片洁白,正欲解下,沈君言拿住她的手,眉眼躲闪道:“伤口不宜见风,过些日子再看也不迟。”
      初华眼角一弯,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伤是如何来的,道:“听夫君的!”
      沈君言似是对自己伤了妻子一事很是歉疚,初华受伤一个月以来,不仅没有再去过林秋房里,对待妻子也比从前温和了不少。
      这日,初华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散步消食,林秋忽然闯了进来。初华对她没有好感,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林秋却笑道:“姐姐,你可真是可怜,不仅容貌毁了,现在家里人死光了,竟然还不知道么”
      闻言,初华美目圆瞪:“林秋,我自认不曾对不起你,你为何再三针对我?竟然还诅咒我的家人。”林秋挥了挥手帕,娇笑道:“哎哟,我说姐姐,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荆南爆发瘟疫,尹知府在其位,谋其政,不幸染病殉职,而且还带累一大家子都死了,”她顿了顿,“这消息半个月前就传到京城了,现在,想来尸首都已经烧了个干净,毕竟是染了疫病嘛!”
      林秋走后,初华踉跄着步伐,在小梅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她坐在梳妆台前,挥了挥手,示意小梅出去,小梅道:“少夫人,大少爷不是有心要瞒您的,您那时候有伤在身,他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初华现在伤心到极致,哪里还有心情听她的絮叨,低声道:“出去!”小梅欲言又止,还是走出了内室,在门口守着,就怕自家少夫人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初华轻轻解下纱布,这一个月以来,沈君言一直以伤口未愈合的理由让她一直包扎着,其实伤口早就结痂了,只是这长长的疤痕让原本可人的脸蛋变得狰狞丑陋起来,然而,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些,林秋的话如魔咒一样不停响在她脑子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抱住脑袋,低泣了起来。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楼哥哥在阳光下朝她招手,小声道:“青妹妹,这是刚买的桂花酥,快吃吧,师傅不会知道的!”然后,就听见爹爹的声音传来,“楼柯你个臭小子,都说了青青患了牙疾,你还给她吃零嘴儿!”,爹爹的面孔在隐匿在阴暗的里屋,看不分明。这时候,又听见管家楼伯伯揶揄道:“小姐还小,馋嘴是难免的,老爷你就让她解解馋吧,哈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楼哥哥倒在了地上,说:“青妹妹你快走,我们都染了瘟疫,活不长了!”话毕,他的身影竟渐渐飘渺不见,她慌忙道:“不,不是的,没有,爹爹,楼哥哥,楼伯伯,你们快出来,别吓唬青青!”
      她猛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抬头只见镜子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她深吸了一口气,美眸中眼泪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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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母家遭不测,全府上下都死光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的满府都是。此前也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大少爷下了命令,不让大家议论此事,所以没有像如今这样传闻漫天飞,而今少夫人绝食闹得阖府皆知,这个消息也随之成为下人口中议论的焦点。
      荷花池旁,初华怔怔出神。今日天气不错,小梅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劝得少夫人走出屋子散散心,许是不想弗了侍女的一番心思,多日不曾出门的初华应了。
      沈君言办事归来,见妻子在荷花池旁呆立无语,侍女也不在,想是被她遣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道:“初华,荆南瘟疫一事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你那时心绪不稳,受不得刺激,我……”
      “那我岂不是还得谢君好意?”初华转过头去,看着沈君言的眼睛,以往温柔似水的眼眸此时满是嘲讽,“沈君言,我嫁入沈府至今,自认做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就算你冷对我,我也不曾有丝毫怨言,可你怎能如此待我?我尹府一家上下无一生还,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如今,我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沿着苍白虚弱的脸庞,流过长长的疤痕,滴到泥土里,消失不见。
      沈君言被她一番指责说得哑口无言,又觉得她不识好人心,白白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向来高高在上的沈大公子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流泪的女人——即使她是自己的妻子。
      半晌,沈君言道:“我瞒着你也是为你好。况且你如此善妒,前些日子还摔了心儿送我的玉佩,如何敢说尽到妻子本分?”
      初华却已没有心思与他一辩清白,从前也许她还会弱弱地反驳几句,只因这个人是沈君言,是她的丈夫,而如今,这个人只是冤枉她,害她毁容,甚至阻止自己替父尽孝的男人。况且,亲人离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上心了
      初华转身欲走,沈君言却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肯放她离开,“这些日子,我体谅你身体不适又遭逢大变才与你和颜悦色,但你要明白,你是我沈府的少夫人,沈府才是你的家,以后莫要再说‘一家上下无人生还’这种丧气话!”初华抬头,不可置信道:“沈君言,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那也是你的岳家,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沈君言被她骂得没了耐心,吼道:“我对你没有一丝感情,尹府存亡与我何干?”说完他就后悔了,只是他大男子主义惯了,在她面前也拉不下脸道歉。
      原以为她会哭、会跑开,没想到她竟冷笑着说:“是啊,在你心里,除了你永安伯府和那位李小姐,还有什么能配拥有你的感情的呢?可惜,她红颜薄命,”初华定定地看着沈君言渐渐发红的眼眸,继续道:“而你,连她的遗物也未能守住。”她从来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也知道如何用言语刺伤一个人,只是她素以温婉示人,便让人以为她同她的外表一样柔弱可欺。
      沈君言暴怒:“我不许你提她,你有什么资格提她!”他抓住她的肩膀,赤红的眸子似是要把她吃了,“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不会另娶,她不会被逼着嫁人,不会心中烦闷、郁郁而终!”
      初华根本不想和他多说,尹大人曾救了老伯爷一命,为报恩,老伯爷为自己的嫡长孙定下了这门亲事,他若有了心上人,向老伯爷言明便是,她尹初华又不是嫁不出去,说到底是不敢违抗永安伯,怕失了伯爷欢心,要知道这伯府里并非他一个嫡子,虽然他居长,但是沈君钰却更得老夫人欢心。
      她想甩开肩上的手,但是男人却不让她如愿,她猛一用力,将男人推开,却踩到了池边湿滑的泥土,“噗通”一声掉进了腊月的荷花池里。
      她不会浮水,一下水就在浮冰里沉沉浮浮,呛了不少冰水,连日来又伤心过度,饭都很少吃,此刻的呼救声都微弱得很。
      沈君言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回过神就见她掉进了水池里,他会浮水,但是水性并不好,没有把握可以在这样的天气里救人,况且这个女人刚刚触怒了他,他犯不着为她以身犯险。虽是这样想着,见水中的女子渐渐无力扑腾,他却觉得心慌得很,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不多时就听见多人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但是初华已经支撑不到他们来了,沈君言咬咬牙,跳进了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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