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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失子 ...


  •   “丢了东西不打紧,丢了人,那才叫要命!”
      丢人?卫统领不自觉地将右手搭上了佩剑,显得有些紧张。禁军直属御前,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丢了皇家的颜面,谁也吃罪不起啊!
      “自从去年日蚀逆案,大半年里禁军连番整治,那些鸡鸣狗盗、不务正业的家伙统统都赶了出去,这留下的人,应该都不会轻易惹事才对啊。”
      慕容雪抬了抬眉毛,一把抓过方才录事参军呈上的进出宫门的记档,纸张哗哗作响,她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其中某一页,将一条记录指给卫统领看。
      “五月二十九日未时初刻,散骑侍郎李安国,出。”卫统领喃喃念了一遍,略顿了顿,在心中又默念一遍,仍未发觉何处不妥。
      散骑侍郎官阶虽不高,却也算天子近臣。几人每日轮值,总有那么一两人随侍陛下左右,进出宫门最是寻常,为什么偏偏这一条被郡主摘了出来呢?
      慕容雪也不急躁,指尖顺着栏线向下滑动,停在了这一行的末尾处,那儿正是当值侍卫长的签押。
      “这不可能!”卫统领几乎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些,他赶忙缓了一缓语气,可语中耿直之意却丝毫不改:“李安国末将不熟悉,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末将敢担保,他绝不会欺公罔法,包庇窃贼窝藏赃物!”
      “谁说他窝藏赃物了?”慕容雪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卫统领一怔,想起方才郡主那句丢了东西不打紧,丢了人才要命的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陛下当日乔装,由李安国带出宫外,微服行于帝京街衢闾肆之间。”慕容雪容色淡然,仿若全然没有注意到卫统领的满面震惊之色。“此人,”她用长长的指甲再次点了点那个名字,“如果不是有眼无珠,便是忠心太过。至于究竟是哪一种,想来你有办法分辨清楚。”
      乍然听说这样的消息,卫统领自是不信。可是慕容郡主向来说一不二,断不会拿这样的事与他玩笑,又不由得他不信。陛下微服出宫,身为禁军统领自己竟全然无知,暑热天气,卫统领却只觉得冷汗透背。他试图抹去额上的汗珠,却连掌心也是一片滑腻,默然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任凭陛下在宫中游荡,好歹在禁军的护卫范围里。如今……”
      这话是犯大忌讳的。慕容雪知他差事难当,只假做未闻。
      “陛下少年心性,也是……唉……”慕容雪以手支额,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对坐有时,卫统领终是没忍住,悄声道:“郡主殿下,恕末将多嘴。陛下微服出巡,确实不合规矩。但那正说明陛下关心百姓疾苦,乃万民之福,这是好事啊。为何郡主殿下好像……”
      “你觉得本宫忧虑过甚,是不是?”慕容雪一眼看穿卫统领所想,却不着恼,耐心解释与他道:“你方才所言不错,陛下心系苍生固然是万民福祉,然而想要了解民生疾苦,其中法子多得是,微服出巡算不得上策。城中不比内宫,陛下安危交给你,本宫尚可放心,可是宿卫营,实在不值得依靠。从前梁营统在时或可放手一二,今后么……九江侯大宴紫荷山庄,你不是也在场么?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送个舞姬那么简单吧?”
      卫统领再次沉默。虽说他不以见事敏锐为长,但到底也不傻。宿卫营即使尚未归属陆离节制,经此一事,要两相撇清,已然极难。不过卫统领对这位新任大将军并不太反感,直觉陆离若真得了宿卫营也绝不至于天塌地陷,故而全不似慕容雪一般焦虑。
      “陆侯爷成人之美罢了,他又何乐不为呢?”卫统领说完,又小声咕哝了一句:“睡都睡过了……”
      慕容雪闻言冷笑连连:“成人之美?只怕是见雀张罗吧!陆侯如果当真有心成全,合该悄悄处理掉。自家的庄子,掩过去还不容易?为什么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分明就是收买人心罢了!好一出偷情大戏,套住了宿卫营不提,还得了个宽厚雅量的名声。一石二鸟,果然好手段!”
      卫统领于风月之事上素来不大上心,只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终究是管不好自己的错。”
      “不能束身自好,确是过失。然而落入他人彀中尚不自知,才叫可怕。”
      二人正絮絮说着,忽闻外面一阵喧哗,即刻便有侍卫进来通禀:“有人擅闯宫门!”
      慕容雪与卫统领相视蹙眉。擅闯宫门乃是死罪,且全无成功的可能,谁活得不耐烦了,做这等无稽之事?
      侍卫们不待吩咐,早已利索地将人拿下押了过来。卫统领大步跨前,一把抓住那人下巴,强行将脸掰起,手劲儿大得差点没捏碎对方的下颌骨。
      “是我!我!”
      “闵司祝?”卫统领认出对方,惊讶之余总算松开了手。
      闵司祝双手被缚,动弹不能,只得大张着嘴活动活动发麻的两腮,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然而慕容郡主没有笑,卫统领没有笑,自然便没有任何人敢于发笑。
      慕容雪漠然看着闵司祝,语调平平地没有一丝起伏:“你不好好在典祝司里待着侍奉神明,大晚上跑这儿来做什么?”
      闵司祝的神情如裂开一般,夹杂着神秘和恐惧的话音忽大忽小:“灭……灭了……灭了!”他神经质地企图跃起,立即被身后的侍卫死死按住。
      “少司命跟前供奉的长明灯灭了……大凶之兆……大凶……”
      慕容雪和卫统领在那不断重复“大凶”的低声嘟哝中对视了一眼。
      那些与皇权与深宫相关的、隐秘不可知的神鬼之事,从来都不宜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闵司祝喝多了。”慕容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押下去,给他醒醒酒。”
      两个侍卫立即服从指挥,架住胡言乱语好像真的醉了的闵司祝就往外拖。
      这边厢 “喝多了”的闵司祝还没来得及挣扎开去,由打相反方向内宫深处,一条火龙正飞速向宫门移动而来。打头的内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尖细的嗓音一迭声地喊:“快宣太医,快宣太医,皇后娘娘出大红了!”
      闵司祝一听,似乎浑身气力霎时泄尽,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此刻再无人有心与闵司祝纠缠,直接将他先押下不提。待慕容雪会同卫统领将一切安排停当,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幽深的宫道黑沉静默,宫灯微弱的光仅能照亮眼前三步而已。慕容雪一路赶去,只闻自己发间的珠翠清脆作响,直敲得人心中渐渐漫上寒意来。
      转过敞开的宫门,庭中亮如白昼。慕容雪被强光晃得一阵眩晕,扶着写月才勉强立稳。放眼望去,整座宫殿全无慌乱之象,相反,那些提着火烛宫灯的内侍宫女们如木雕泥塑般纹风不动,使周遭的氛围显得异常吊诡。
      慕容雪直觉不好,面上却未露出分毫。她绕过正殿,便见皇帝萧绍崇独坐在寝宫的阶沿上,平日里贴身的内侍都避在一丈开外,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陛下……”慕容雪半跪于阶下,轻声唤道,“陛下……”
      仿佛时间凝滞了一般,好半天,萧绍崇才缓缓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慕容雪。那眼神中的沉痛与迷茫竟在剎那间刺痛了慕容雪历经世故的心。
      “姑姑……”
      “臣妾在。”慕容雪应得极轻极温柔。
      “姑姑,惠儿的孩子没了,那也是朕的孩子。大齐的太子,没了。”
      “太子”之语一出,慕容雪的眉睫猛地跳了跳。然而她却仿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未置一词。
      自去岁大婚以来,帝后之间一直琴瑟和谐,这在皇家而言实属难得。陛下眷顾皇后,这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伤心自是理所应当。至于嫡长子立储,本为古来正理,只可惜那孩子,终究是没这个福气了。
      “请陛下节哀。”慕容雪微叹一口气,好言劝道:“更深露重,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为上。臣妾这就护送您回宫吧!”
      说着,慕容雪便去扶萧绍崇的胳膊,却被萧绍崇一个反手紧紧抓住。她强行克制住习武之人反制的本能,任由那双无意识的手掌将她攥得生疼,恍惚间只觉得当年自己牵过的小手,如今竟也长得这般有力了。
      萧绍崇仍旧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无以自拔。而慕容雪又向来不擅宽慰哄劝人,几句过后早已没词,只得在旁沉默相陪。
      良久,萧绍崇木木地道:“是朕做错了什么,才引来天罚的么?朕不是一个好皇帝,对吗?”
      这话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而此刻在他身边唯一的,能够给予回应的也只有慕容雪一人而已。
      “陛下切莫这样想。天意从来高难问……”慕容雪方说了这一句,却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一动,接下来的话鬼使神差就说出了口:“兴许是陛下身边暗藏奸佞,上苍示警,也未可知。”
      “奸佞……”萧绍崇蓦地转身,牢牢盯住了慕容雪的双眼,“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好呀!
    断更了一阵,并不是消失了,主要是在适应新的工作。怎么说呢,当初签约的时候其实正好是空档期,算不上迷茫,但我历来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所以觉得无论如何,码字至少是一件自己还有能力一试的事情。然而上天眷顾吧,很幸运在游荡了半年以后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有能力做而且养得活自己的工作,生活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快乐。
    本文故事大纲都是一开始就定了的,多次表明不会坑,我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只是目前工作重心会暂时偏移。和大家说这些主要想表达的意思是,生活虽然七零八碎,也可能还鸡飞狗跳,但是勇于尝试勤于学习,运气总不会太差。但愿你们都能分到我的幸运和快乐~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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