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留学青年的个人问题》Chark

1、序章

　　纽约曼哈顿，夜里一点仍是车水马龙，公寓所在的城区，大大小小的酒吧里有不少同我一样，漂泊在纽约的异乡客。

　　虽然今晚是周六，我并没有打算放纵，明天一早还要去图书馆为周一要交的报告查资料，下午得去买模型材料。虽然念过本科的我早就习惯建筑系通宵达旦的日常，但开学来的一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不到，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惫。

　　我摘了眼镜，洗把脸躺下，滴完眼药水闭上眼，忽地就想起和基斯摊牌的那一夜。

　　帝都，我们曾经的合租屋小区外的烧烤摊。在我走之前，那整片区域都新换了led的路灯，冷冷的光穿过树杈枝叶，打在我俩面前堆满青岛啤酒和烤串儿的小桌上，隔壁桌玩骰子吵吵嚷嚷，我硬是等到他吃完最爱的烤蘑和金针菇，才坦言我早已拿到P校的录取通知，过一个礼拜就得离京，并向他委婉地提出分手。

　　我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敢抬头，片刻之后才悄悄看他。

　　他低垂的眼帘下，蓝灰色瞳孔里没有亮光。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他用中文问我能不能不走，如果一定要走，他学校放假的时候能不能去纽约看我。

　　我以打趣口吻问他毕业难道要放弃回荷兰的计划改去美国吗，他以沉默作答。其实我早就料到他不会改变立场，然而还是有些心痛，毕竟像他条件这么棒的伴侣，我不觉得自己将来有那个运气能够随便找到。

　　回想起我第一次见他，南锣鼓巷朋友的店里，聚光灯擦过他的头顶打在墙上，光色变换，他坐在深蓝的阴影里低头弹唱，空灵迷离。我并不太能听懂歌词，但眼神无法离开他形状完美的眉骨和鼻梁浓重的阴影，他唱罢起身的一瞬，忽地，俊俏的脸终于浸在光中，我听到自己倒抽一口气。那天晚上我荷尔蒙爆炸，狩猎的心痒难耐，一直待到散场朋友建议去吃宵夜，我看他也一起，立刻也厚着脸皮加入，落座就开始找他用英文磕磕碰碰地聊天，令我吃惊的是我的朋友竟然跟他提到过我，他问我是不是会画点画儿，他想找人画唱片封面，我虽然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美色当前，还是一口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荷兰来中国留学的，玩音乐不过是个能挣点钱的兴趣。

　　再后来的一切发生得太过顺利，我甚至没有具体的印象我们是如何从学习语言的互助关系变成床上互助并越混越熟的。他的荷兰口音我听着越来越顺耳，甚至有点小性感，为了方便“学习”，我从公司宿舍搬出去和他合租，白天上班时不时会收到他的短信，问我某一个中文的词怎么使用或者一段录音让我帮他纠正发音。奇怪的是唱片这件事他一直搁置，我问了他几回，他都说还在创作，导致我甚至怀疑他当初问我画封面其实是他的勾搭技巧。

　　其实，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想要学英语，我当时只说学了有用，没有透露留学的计划，因为当时的我并不确定理想学校的奖学金能不能申请成功，毕竟出去念书也是一大笔钱，没有奖学金我根本念不起。然而随着朝夕相处，我对他感情和认识逐渐加深，我意识到我们各自对将来的规划方向差异太大，越往后越难安排彼此的位置。他在来留学之前就已经和他哥说好，毕业就回荷兰一起经营公司，我并不想自私地让他改变主意。

　　那夜，我对于他的挽留，并不是不心动。同他继续在离老家千里的帝都生活看似是个无忧无虑的选择，可神仙日子过不了几年，作为普通家庭的独子，既然我在北京的收入在当地买不起房，除非我走得够远挣得更多，不然我永远也没有在不同家人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摆脱生儿育女道德约束的那一天。我不想和身边一些朋友一样被迫相亲，同不会爱上的人结婚，大家都是成年人，也就剩几十年日子可以过，何必害人害己。

　　所以，最后我仍对他说了再见。而对于他想要来看我的请求，我并没有当真，毕竟是玩乐队的，他的人际圈子比我这种宅男复杂得多，哪怕不想承认，男友的位置也很可能会被光速替代。

　　然而看似潇洒的分手背后，他在我生活中留下的烙印仍然清晰，我每天都在花式踩雷：Spotify重合率至少70%的歌单不用说，熬夜画图时，还总会不知不觉哼起他教过我的吉他曲子；书架上方的储备粮盒子里有他推荐给我的荷兰枫糖饼干，吃上瘾了戒不掉；甚至连我电脑里帝国时代三他留下的游戏存档都在提醒我他的存在。然而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沉迷作业来逃避。

　　睡意渐渐涌上，耳机里的音乐变得模糊，躯体下沉放松，意识渐渐涣散，周身的一切在黑暗中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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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在看，请留言刷个存在感谢谢～
头一次写作，文笔不是很熟练，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