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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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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殿紫萱花园觀星亭——
“真想不到你会答应,”坐在他对面的六合略带讶异的说:“我以为依你的个性,你不会去的。”
他冷冷的望了六合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接受这个任务,暗杀邑辉——那个以血腥屠杀和残酷政策称霸这片大陆的恐怖的魔鬼。
以他的个性,他根本不屑于这种黑暗肮脏的工作,但是,在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却在叫喊着:去吧!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邑辉居住的魔都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进入的,不但有守卫森严的魔兽,就连邑辉本身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鬼。
他沉默,虚无的目光射向紫萱的尽头。
“如果你拒绝,都筑殿下也不会强迫你去做的。不是吗?腾蛇。”
“我知道。”腾蛇转过身去,不想让六合看到他的表情。
“不要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六合一本正经的说。
“……”
当然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大无畏的英雄。
也许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放不下身为蛇神的尊严和骄傲,宁可成为高傲的死者,也不愿因为温柔的怜悯而存活。
也许是他有些迷失了,他已经忘记了他的真性,他真正的自我是什么呢?
“那就不要去,这是作为朋友的忠告。”六合擎起一朵开的正艳的紫萱,淡淡的说:“星相有所异动,会有令你痛苦的事情发生。”
“我已经决定了。”腾蛇冷漠的坚决的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痛苦?痛苦就痛苦吧,也许他真的很需要自己痛苦,就是痛苦也比什么都没有的茫然的迷失要好的多。
魔都幽岚殿——
一切都和情报相符和,邑辉今天晚上会在他的寝宫幽岚殿。
警卫魔兽的换班是两个小时一次,在其中有三秒钟时间的空隔会使幽岚殿的门没有人看守。三秒钟的时间很短,但是对于腾蛇来说已经足够了。
凌晨三点十五分,腾蛇进入了幽岚殿。
里面很暗,人眼几乎看不到什么,不过腾蛇并不为此担心。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逐渐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将自我完全与黑暗相融合。直到连自己都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以后,他开始行动了,依靠护目镜的指引,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周围的情况。
现在他所处的地方是一条长廊,而邑辉的寝室就在长廊的尽头。
长廊的两旁竖立着数不清的怪物的石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欲呕的血腥和死亡的气味。
将到尽头,他却看到了光,与这黑暗格格不入的光,很韵很柔的光。光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在漆黑的空间里形成了相反的一个“L”形。
腾蛇站在门外,静静的站着,伸出手想推开这扇门,却又停住了。
他是来进行暗杀了,他应该安静的等待,灯还亮着,说明人还没有睡。但是,为什么他却想要推开这扇门,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惊动里面的人,不但会危及他的生命,甚至连累他的主人。
他的手就那样的停在那里,踌躇于推与不推之间。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低沉的略带诱惑的温柔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腾蛇感到自己的瞳孔在迅速的收缩,虽然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压力——接近魔鬼时的压力。
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的,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进去吧。”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温柔依旧,却威慑力十足。
门完全被打开了,腾蛇走了进去。他不能不进去,如果屋子里有人,他将会腹背受敌。
屋子里是空的,没有人。
他转过身,面对身后的人。
入眼的是一片银白,他知道他是谁,但是他还是惊讶于他的纯白,他就是那个恐怖的杀人魔鬼吗?
邑辉在笑,他也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是在这个世界很少甚至是唯一的与他相对对立的存在。他一直都很注意他的。
“邑辉?”尽管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腾蛇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更确认一些。
邑辉笑,淡淡的……
“都筑殿下竟然舍得让你来送死……”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的惋惜。
腾蛇感觉自己的手有一些凉,是血液凉了……他现在开始恨邑辉,因为邑辉看着他的眼里有着那令人厌恶的怜悯,他讨厌这怜悯。
“知道为什么你无法使用黑炎了吗?”邑辉依旧带着那种温和的笑容,慢慢的靠近他,“因为这间屋子早已经设下了结界,可以完全封禁你的能力的结界。”
他的手抚上腾蛇的脸庞,手指轻佻的触摸着那有些冰冷的如白瓷般的肌肤。
腾蛇打掉了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冷漠的说:“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
“侮辱?我怎么会侮辱你呢,我只不过是想驯服你而已。”继续靠近。
“……”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你怕?……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需要血腥才能生存的,不同的是我的血腥来自于破坏,你的血腥来自于防止破坏。”
“……”
“极端的罪恶与极端的正义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
“你来这里杀我,不是为了你的国家和都筑殿下,而是因为你嫉妒我,因为你无法向我这样可以肆意而为。”邑辉冷笑着扯下腾蛇脸上带着的护目镜,他要看清楚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和他的外表一样的冷漠。
“不是……”腾蛇扭过头,大叫。
不是!绝对不是!!他的心里绝对不是向邑辉所说的那么想的!!!
他要强迫自己这样的认为,他怕……
“哦……人往往会极力掩盖自己的真实的,越是掩饰,真实也就是越可怕啊……”残忍的话语、冷漠的笑容正是摧残一个人精神防线的最美妙的武器,摧残是一种快乐,享受摧残更是快乐中的快乐。
邑辉正在享受这种快乐。
他残忍、冷血、视人命如草芥,他执着于永恒之生,鄙弃短暂的命运之灵。但是,他却不能不注意腾蛇——这个和他对立的存在,他和他是这么的相似,令他想要得到他,让他驯服。不过,他也知道只是从精神上的摧残是不能真正的让他驯服的。
因为他是蛇神,高傲的蛇神,无论他的精神受到怎样的折磨,他都不会轻易的服从,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懦弱。
那么,就毁坏他吧,从精神和□□上折磨他,将他的自尊与高傲践踏于脚下,破坏的快乐。
“不!……住手……快停下……”腾蛇挣扎着,双手用力的推着邑辉的身体。
“为了让你与我更加融合,就让你接触一下地狱的美妙吧……”
……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时候了?窗外射进来的光照在身上,很温暖……但是,身体的疼痛与疲乏瞬间将之前的记忆如刀一般刺入他的脑海里。
“啊——”他猛的坐起身子,房间是昨天的……凌乱的床铺上还残留有欢好后的痕迹。
“邑辉,你是个魔鬼——!!!”他痛苦的大叫着。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我恨你!!!
“腾蛇殿下,您醒了?”门开了,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盘子上摆满了食物。“请您用餐。”
“叫邑辉来……”他看了侍女一眼,冷冰冰的说。
“邑辉陛下现在不能来,请您先用餐。”侍女小心翼翼的语气令他听了心烦。
“我不吃。”他拒绝。
他宁可死,也不要邑辉像养着宠物一样的施舍他。
“请您不要为难我,被陛下知道了,会……”侍女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叫邑辉来……”腾蛇淡淡的说。
“找我吗?”邑辉略带诱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腾蛇的身体有些僵硬,这个声音令他感到心悸,从来也没有感觉到过的充满痛苦的恐惧。
“才一会儿没见,就想我了?”邑辉的脸上仍旧是那淡淡的温和的笑容。
腾蛇不自觉握紧了手指,他真想一拳打烂邑辉那张摆着无害笑容的脸。
“为什么不吃东西?”邑辉的目光转向侍女手中端着的盘子。
“为什么不杀了我?”腾蛇的目光转向墙壁,就象是对着墙在说话。
“我说过要杀你吗?”邑辉的笑容略带嘲弄,“你是我的新玩具,我怎么舍的杀你?”
“魔鬼——”腾蛇狠狠的瞪了邑辉一眼。
邑辉却象没有看到一般,对侍女下令:“去,喂他吃。”
侍女跪倒在地上,将食物高举到腾蛇面前,柔声说:“请您用餐。”声音虽柔却充满了战栗。
“……”
“求求您……”侍女几乎要哭出来了。
腾蛇迷惑了,他不明白侍女为何会这样,这令他有一些迟疑。
“奇怪是吗?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固执。”邑辉看着腾蛇的迟疑,禁不住笑道。
“……”
“好了,你出去吧。”邑辉用一种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口气对侍女说。
侍女手里的食物落在了地上,“不,求求您,我不要死……”她抓住腾蛇的衣服哭叫着。
死?为了这个就要杀人吗?
邑辉的眼中透射着寒冷逼人的光……“放开你的手,不要弄脏了我的东西。”
腾蛇没有动,就连侍女的尸体被魔兽拖出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他在看地上的血,很鲜很红的血。他忽然感觉到恐惧,真正的恐惧,那恐惧不是来自于邑辉而是来自于他本身。他发现自己很渴血,比饥饿的时候渴望食物还要渴望。
“饿了吗?”邑辉看出了他眼中的饥色,对于血液的饥饿,所以他向他伸出了他的手。
手上染着血,那个侍女的血……
“不要……”腾蛇后退,躲避那只带血的手。
“别怕……正视真我……”他用他的手抓住了他,将稠红抹在他俏丽的脸上和苍白的唇上。“你是我的,粘染堕落之血的黑玫瑰……”
腾蛇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动,也许心脏真的已经停止跳动了,也好,就让灵魂抛弃这痛苦吧。
但是,血液的味道强烈的刺激着他的意志,无情的将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他盯着邑辉,邑辉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上。
多好的机会,如果他现在有一把刀,他就可以轻易的将它刺入他的心脏。不,就算没有刀,他也可以从后面袭击他,掐死他。
他就那样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明明知道机会转瞬即失,他却还是没有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坐着吗?”邑辉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邑辉缓缓转过身子,用一种肯定的口气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你太自信了……”腾蛇冷冷的说。
“不是自信,”邑辉笑着否定了他的话,“是了解,我了解你的想法。”
“……”
邑辉笑。
“我每天会派三个人来服侍你,你要是不乖乖的吃饭,我就杀了她们。”
“……”腾蛇不说话,他还可以逃。
“你也可以逃走,我不派魔兽监视你,不过我会杀了整个幽岚殿的人。”
“……”他用力的咬着嘴唇,大不了死好了。
“你若是自杀,当然也可以,只不过我会让你的国家来做你的陪葬品。”
“……”咸腥的味道流进他的口腔里。
“哦,还有一点。这整个幽岚殿所有的侍从和侍女可都是你的国民哦。”
“什么?”他睁大了眼睛,失声道。
“就是在我和你……的时候,我派人抓来的,所以……”邑辉的眼中流露出令人战栗的狠色,似是一种无言的警告。
“我知道了……”他说,他知道这不是禁锢的禁锢比什么都要可怕,他已经连死都不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