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言》三九山

4、朝上谋士

　　祈生摸摸脖子，喉中觉着有些苦涩，难受得很，但还是搭了件披风在身上便出门去，待她回来，带了个包袱，往桌上一放，便在长安殿里到处寻人。

　　夜虽已深，长安殿内的灯火到是亮堂，无奈祈生现下不能说话，好一会儿在饭堂见着了人。

　　祈生在门口瞧着，屋子里一张简单的长方形木桌，共有九人围坐着，均穿一身银色铠甲，正安静的扒着碗里的饭，她敲敲门，九人发现了她，齐齐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殿下!”

　　这九人正是五年前祈生在刻安安定下来后，亲自寻遍刻安城内所有刚满十岁左右的女子，层层选拔，培养出来，放在身边的黑衣十将，由祈生教武，云灼教文，子疏教医；她们姓名虽有家中父母所取，但均由祈生赐了字。“日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十个字前面，添个惜字好了，惜命的惜。”祈生这样说道。一年前排行第六的惜时殁了，便只剩了九个人，十人中六人用剑，小五小六使鞭，小九小十善暗器，眼下只有一人使鞭了。

　　祈生抬手，示意她们起来，“殿下!”背后传来声音，祈生转身一瞧，是子疏，她走到祈生面前，行礼之后哀叹一声：“寻你好苦。”

　　祈生冷冷看她，祈生有个毛病，一到深夜，脾气便差了些，格外安静，不愿理人，眼下还不能说，显得有些阴沉，子疏倒是不以为意，但那九名女将，虽跟了祈生五年，心里到一直怕她。见祈生回过头来瞧她们，急急行礼，“见过子疏师父!”

　　子疏见她们这般模样忍俊不禁，“起吧。”又与祈生道：“她们几个在殿下休息的时候就来了，收拾收拾屋子，便只有此刻才能果腹，殿下醒了之后去哪了，让我好找。”

　　祈生敲敲门框“莞绣娘哪儿，取了云锦朝服，你明日一早给云灼送去。”那莞绣娘是陌国王宫最为出色绣娘，平日只为王族中人做衣服，能一眼断身形。

　　子疏心中一酸，道：“那殿下怎么不顺路送去!”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一国公主，女子之身，那莞绣娘是原先就伺候过这位主儿的姑姑，又在秀坊劳作，离这儿不远，祈生去一趟合情合理，到是去云灼府上，成何体统，祈生本就因从军不像其她女子出门带面纱，大半夜给人瞧见，以为是会情郎，损闺誉不说，两人虽为好友，到底男女有别，何其失礼。

　　子疏自知问得毫无道理，见祈生一听，脸色越发不好，她冷哼一声子疏立马拱手跪下，急急请罪，子疏心中其实觉着没什么，倒是屋子里那九人，见着这场景吓得冷汗直冒，想求情却没胆子，只能跟着一起跪下。

　　“子疏，我有一事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明白，云灼到底是如何招惹了你，你一直不满于他。”

　　子疏抿嘴，不愿说话。

　　祈生无奈“你倒是知道我不会拿你怎样，就一直死倔着。”

　　子疏道：“殿下，你光想着他的朝服，你的呢？”

　　祈生突然错愕，子疏突然转移话题，却问到了点子上，云灼只穿云锦所织的衣服，如今的朝服，是她自己五年前因为愧疚，拜托莞绣娘所做。可她自己的，因为五年没回连定，竟忘了。

　　正苦笑着，“殿下!”子疏唤她，“你不记得，自然有人替你记着，王上叫人做了几件，在太后娘娘宫里收着。”

　　祈生顿时心里一沉，子疏道：“殿下，若明日我要去给云灼送朝服，谁去讨你的？这大半夜，想必太后娘娘早已歇下，不好打扰。”

　　祈生思虑了一会儿，往九人的方向一指“让她们去吧，认认王宫的路也好。”

　　子疏一想，也是不错，她们九人都是在刻安土生土长的，从未来过连定城，更别说进宫，现下去认认路，以后办事也好吩咐。

　　“这样也好，”她对那九人道，“你们明日早一点去太后娘娘宫里，取殿下朝服。”

　　“子疏师父，我们刚来这边，不识路啊!”说话的人杏眼细眉，翘鼻小嘴，生得小家碧玉，是女将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惜中。其她人闻此，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没人识路啊!”

　　“今天还是宫里的领路公公带我们来的呢。”这九人虽是将士，却也是女儿身，跪在地上，居然也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吵得祈生心烦。

　　子疏见祈生眉头微皱，连忙呵斥：“吵什么吵!不识路不会找人问吗？哪来这么多话!”

　　九人连忙闭上嘴巴。

　　“惜日，你平日里最是稳重，由你带着，明日去太后娘娘宫里取朝服。”子疏道。

　　那位名为惜日的女将，头上束一根发带，眉眼温柔，嘴角微勾，应了一句：“惜日领命。”

　　祈生暂时放下心结，抬头示意她们从地上起来“已至深夜，早些歇息。”说完转身离去。

　　“是!”众人道。

　　翌日清晨，子疏提一个包袱候在云府门外，见着云远丞相上早朝去，才上前对门童举起令牌，道：“长公主殿下之令，带本医师去见云灼!”

　　子疏被人领着，进至丞相府后院，冷眼一瞧，她心头所狠之人正十分悠闲，披了件金丝月华云锦袍子，背对着她，站在庭间池塘边上，给里面的锦鲤投食。

　　仆人上前禀报：“公子，子疏医师到了。”

　　云灼随即转过身来，眼中微微疑惑，挥手让奴仆下去，看着子疏一脸杀气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包袱说道：“无论我心中是如何不愿，殿下始终视你为挚友，此云锦所织之朝服，是量身而做于你，但你穿与不穿，凭你自个儿，与旁人无关!”

　　云灼接过包袱，扯开一角细看，金丝玉面紫底，确是云锦所织，他道：“何必。”

　　“这我不知，你须得现在就决定，穿是不穿？”子疏道。

　　祈生虽是看他所为，却也让他无比为难，穿上此袍，立于朝堂之上，即将面临什么，未知之数，不可妄断。突然，他笑了一声，道：“我穿!”

　　子疏点点头：“马车在门外，待会儿你随我一同在大殿门口侯着殿下就是。”

　　“知晓。”他答道。

　　“宣，陌安长公主，齐烁将军，军师云灼，医师子疏，夏幽将军觐见。”只听领事太监小空子，话音刚落，朝中众人便交头接耳，云远丞相满脸不敢相信，缓缓随众人想门口望去。

　　只见祈生头戴金冠，身穿金丝红边黑袍，佩玉带，左手拿一串佛珠，右手举着文书，嘴角带笑，稳稳走进，左边是身穿褐色和银色铠甲的齐烁和夏幽，右是身穿殷红医师服的子疏，后跟着一人，面貌俊美，身姿挺拔，气质淡然，正是云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