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言》三九山

1、索要赔偿

　　茶楼里有话说道，在这片大陆上，楚陌彦宋四国各有所多，楚国多金，经济格外繁荣昌盛；

　　陌国多是文人武士；

　　彦国求仙问道，道士居多；

　　宋国却是出美女的地方，听说十女子中不出一个丑的。

　　但楚陌比邻，却与彦宋隔了老远，若要把四国走完，实是不易。

　　除四国外，还有一片土地，除蛮荒之外只一座城，便是客家，只因客家中人，个个文才了得，血脉高贵，每个人若要在四国之内为官，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古时候四国君主经过协商，为防止天下大乱，便腾出一块上佳之地，安置客家，每五年许四人出世在四国为官。

　　眼下，楚陌两国正兴战事。

　　祈生坐于马上，看那方城墙已破，十分满意，一月之内攻了十城，她心情甚好，身体却已疲惫不堪，眼下捷报，便回了自己的营帐，还来不及休息，便听见外面一声：“报……”

　　她捏捏紧皱的眉头：“说！”

　　“楚国有使者求见殿下”

　　“请入主营帐中” 话毕，祈生倒头就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才悠悠转醒。

　　不见催促便觉得些许奇怪，那使者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脸色柔和许多，随手披了件披风在身上，便向主营帐走去。

　　主营帐内，众将士只见其人风骨不凡，在此地独坐一个时辰却也无半点无礼之处，羞恼之色，不敢轻举妄动，终是盼得祈生到来。

　　楚国来使回头一礼，怔怔看了看，那人眉宇之间十分英气，长发高高盘气，只于一缕额边青丝随风而动，眸子里尽是散漫之色，一件大红披风着身，显其灼灼风华之资，如玉的小脸忽的瞧了过来，寒气十足。承了他的礼后，便坐上主位。

　　他认出其人之后，便勾勾嘴角，递言：“楚王上还叹是何人竟如此大的能耐，可在一月之内破十座城池，原来是陌国陌安长公主殿下，有生之年得见，实乃辛事。”

　　祈生落神于来使身上，懒散打量着，他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神色恰到好处，一生素色袍子，五官端正，其眉目些许温和，看了他的腰牌，心下明了，淡淡开口：“楚王也有些能耐，竟能请到退隐多年的客家夫子当说客，”

　　她讪笑，“我本也是尊师重道的，只是战事当前，生前身后得分功名不是？”

　　祈生的声音并不是一般女子那样清脆悦耳，反而沙哑浑厚异常，是五年前陌国的战事生生废了嗓子。

　　谈竹温温一笑，道：“殿下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是了不起，如今天下四分，百姓安康，现兴战事对各国都没有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殿下可明白？”

　　“夫子不知，我虽为女子，可父亲从小教我习的是善恶之道，是敌我分明，楚国这五年来，趁我陌国天下不稳，欺了我多少陌国子民，占了我多少土地良田，截了我多少金银珠宝，虽然这皆是边疆烦事，却是由我管辖之地，他楚王这是什么意思？是觉我因是女子，便可欺？”

　　祈生面色一沉，定定看着他，似一定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谈竹道：“楚王上并非此意，所以才要我前来好生与殿下说个明白的，现楚王上诚心可见，愿献上那九灵玉珠意欲求和，只要殿下愿意退兵，一切都好说。”

　　祈生冷笑，那楚王老头竟瞧不起他，一颗珠子就想打发她，笑话!

　　九灵玉珠，传说得之可得天下，此物霸道邪气不认主，无人可近身触碰，可就算如此，也是让天下所有贪权者垂涎三尺的圣物，原以为只是传说，前两年却传出消息说此物已被楚王所得。祈生只觉所谓传说怎可一味相信，天下，怎能说得之就得之。

　　门口有声悠悠转响，清明自然，那人道：“你家王上当真可献上？”

　　那人又轻笑，“没曾想，客家夫子谈竹也要来这乱世掺和一笔。”

　　二十年前由南松，辰梅，谈竹三人组成的客家夫子，在四国之内看侃侃而谈，三人当时与四国所有有名望的无名望的夫子斗嘴皮子，可谓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因和对手可寻，便齐齐归隐，三人的腰牌虽分藕，红，青三种颜色，形状和大小却是一样，且客家夫子的腰牌因当年名气之大现如今豪门贵族都是识得的，此次楚王必定用了心，才叫客家父子谈竹出了山。

　　谈竹偏头，那人已立于眼前，白袍不挡风华，乱发不减气宇，眉似远山，眼若星辰，顾盼生辉，面貌俊美，身形修长，谈竹一礼，猜出此人是谁，笑道：“在下竟然忘了，万水公子云灼可是与陌安长公主殿下一条心的。”

　　万水公子云灼，水亦可去，火亦可行，与千山公子共享天下一品才子盛名，被四国承认。五年前才子之争，因两人不属一国，以书信相争，不分高下，陌国与彦国素来有千山万水之远的说法，二人因此得名，千山公子却未曾透出名姓，书信往来留名也只有一个彦字与一印章样子。后陌与宋城池之争，云灼一纸书信大胜宋国，为此素有诗句赞扬：

　　研墨挥毫独一笔，亡城言歌再无二。

　　见云灼来，祈生心头一松，道：“那九灵玉珠我收了便是，不过我破了十座城池，可不单单是要那珠子。”

　　谈竹只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祈生看云灼一眼，云灼会意，勾勾嘴角，说到：“陌国的太后娘娘，殿下的生母，生辰于三月之后，太后娘娘喜玉，殿下为聊表孝心，听闻楚国宫里有一尊极品羊脂玉观音像，正打算向楚王讨要。”

　　“这又有何难？”谈竹道。

　　云灼又道：“还有，听说楚国的岁予公主琴律乃天下一绝，陌国正值好时节，殿下想请她去陌国做客，在太后娘娘的生日宴上祝祝兴。”

　　好时节？陌国已经入秋，但因地势，气候寒冷，堪比其他国家的冬日，况且，一个国家的公主居然去其他国家为人助兴，这恐怕不是被邀做客的，是去当质子的。

　　“这……是为有些不妥。”谈竹无奈。

　　“楚王不是带着诚心欲与我求和吗？我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祈生偏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没得商量。

　　谈竹面色淡然，不觉有什么，道：“既如此，这话我一定带到。还请殿下遵守承诺。”

　　“自然。”祈生道，“云灼，送送夫子。”

　　“是”云灼道。

　　再入营帐，他看着眼前女子高高坐在主位之上，缓缓抚摸着一只银箭，目光游散，神情冷漠，也是，她本就这般阴晴不定。

　　祈生突然开口道：“曾经父王在世时，带我领兵到楚国，见过那观音像一回，这次母后生辰，我正好也该回去了，想着她喜玉，那观音像定然合他心意。”

　　“要了这么些东西，叫楚王心里，莫不是在滴血？”云灼道。

　　“攻了十城而已，这四国那一方不是千关之中，百城之首，况且那十城我若全收了也吃不消啊。十城不算什么，要的那些东西更不算什么，他楚国五年来趁火打劫了我们多少银两，还净挑我的封地，这次，便让他好生瞧瞧，我陌安可不是好欺负的!”

　　“ 你确实不是好欺负的，不然怎么会养精蓄锐一年，一口气攻了十城。”云灼找了个地儿坐下，还不忘答她的话。

　　“哼!”祈生冷笑，随即一想，道：“不行，怎么想的都太便宜了楚王，虽有那两件宝物，和一位质子，但哪有银子来的实在？云灼，你说呢？”

　　“我们攻下十城，要些许赔偿，我觉得，极为合适。”云灼道。

　　“你既同意，便写文书吧!楚王老头要是不同意，我不介意再攻下去。”祈生道。

　　“果然，只有你使唤我如此不客气!”云灼道。

　　“也只有我能使唤你呀!”祈生轻笑，继续把玩银箭，心情大好，“今日那便是客家夫子？风骨尚存，可终究是老了。也不知他欠了楚王什么，竟远道而来帮他做说客。”

　　“二十年前的事，你我尚未出生，怎可知晓。”云灼轻轻皱了下眉，淡淡说道。

　　“也对，只不过他也是老了，竟如此容易妥协。”祈生道。

　　“大军压境，楚国金银珠宝是多，能用来行军打仗的人却没有几个，你要人家如何，那谈竹想必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挑最下的法子。”云灼落笔，行云流水，转头问她，

　　“楚国想必是不缺这些金银吧？我便多要了些。”

　　“你决定就好，我不嫌多。”祈生放下银箭，想到一事，便同他道，“你说那楚国公主，生的是什么模样？”

　　“这怎能猜测，见了就知晓了，但那琴律，能入灵洄大师的耳，定然是一绝。”云灼道。

　　“你素来喜欢这些，我只是个俗人，不懂，听说那公主冬季就及笄了，楚王对他是宠爱万分，若是让她就在陌国待一辈子，我们也有小小的优势，”她勾勾嘴角，看着云灼，道，“云灼，你娶她如何？”

　　云灼研磨的手一顿，道:“人是你要过来的，你怎的不娶？”

　　“呵!我若是男子，考虑考虑倒也不错，只可惜我终究是个女儿身，祈生冲他一笑，“攻了城，便让将士们休息，我也再去睡会儿，文书就有劳你了。”说完大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云灼大感无奈，可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又不免走神。

　　天下向来都是男人在打，而陌国长公主殿下年岁十七，上战场竟然已有十年，这皆是因为，陌国先王陌城一身戎马，与王后情比金坚，后宫只有王后一人，膝下承欢也只有一子一女，男孩自然被立为储君，王室规矩，必须要有王室正统血脉得一方军权，于是祈生便成了陌国史上第一位掌握军权，打仗领兵的公主。

　　或许别国的公主一出生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日吃喝玩乐即可，但祈生，自小便在军中长大，一年只有年节时得两月进宫与其母其弟团聚，拜先王爱将齐正与清净寺灵净大师为师，却因在军中，便习得了五花八门的功夫。

　　至今日，独自带兵镇守陌国西部地区已五年，五年前陌国先王突然离世，其子祈析继位，朝局动荡，战事连绵。祈生在一月之内镇压叛乱，祈析也于一月之内肃清朝局。

　　陌国安然于乱世，五年来实力日增，自此，天下皆知陌国少年君王陌玉与长公主陌安殿下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