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途》末夕苏

6、逐湾

　　九曲廊亭上，正有几位白衣老者行色匆匆地赶来。领头的一位老者似乎是这群人中最是德高望重的一位，步履快迭而不至于手忙脚乱。他边走边留意着身后老者的声响——

　　不知，长护者此时传话有何吩咐。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老者纷纷叹息，唏嘘不已。他们皆没有接话，却对长护者的传令已揣摩出几分意思。

　　或许是大家都满怀焦急，各有各的思虑。没有人留意到，在他们走过亭廊的片刻工夫，这长廊下的水，又降了几分。文石玉砌成的廊角，居然留下了几道水痕，也不知这水究竟悄无声息地退了几回。

　　终于到了廊的尽头——络果亭，众人走入亭内，似乎有沉闷的敲击声在亭内回荡，敲击声忽远忽近，不知从何处传来。老者们向四周望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四角飞亭顶上的铜色锁灵盒。

　　莫非是那盒子发出了声响？

　　领头老者不禁失色，瞳色渐渐凝重。这铜丝金镂盒并非寻常风可以吹响的，更何况在这逐湾之中，根本没有自然衡态，也就不存在风雨霜雪，铜丝金镂盒异动便可预示着，异象将至！

　　领头的老者心下一惊，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闭上眼睛，双手合实，心中默念着凝神聚气的术法，便抬腿向水中走去，也是奇怪，水中竟划开了一条路，走了约莫十多步，就有一座高塔竖立在老者们的面前，像是凭空出现似的，塔门已被早早打开，仿佛表明塔内的人已恭候多时了。

　　老者们暂时放下凝重的神情，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

　　塔内却没有外边这么明亮，四处摆着的落地长明灯也没有发亮。

　　莫不是有外人潜入悟风塔……老者们心中暗思。

　　领头老者伸出手试图将灯点亮，还未等术法从指尖射向灯柱，便在半空中冥灭了。犹如有股力量隐藏于塔内，悄无声息的破了他的术法。在冥灭的瞬间，老者似乎看到地上蜷缩着…什么…东西……长护者？

　　他走上前去，正想要一探究竟，那东西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虚弱而又颤抖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其他众老者一跳。

　　承虞，万万不可在这塔中再使用术法了。她会将你的浑元吸走，殆尽。

　　这个塔难不成也在几千年中修成了生命？一玄衣老者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我族历代守护圣物——青湘竹。长护者边说边站了起来，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老者们，最后停留在领头老者的身上。

　　“当然记得，只是这青湘竹，形态如何，生长于何处，只有历代族长才知晓。如今族长已化为元，气散于整个逐湾境内，早就无人再管那青湘竹了。”承虞作了一辑，回答道。

　　一屋子的幽静待领头老者话音落尽一瞬间浓厚地压了下来。族长一死便将逐湾的秘密都带走了。

　　终于有人开口，问道:“难道有人盗走了圣物？”

　　长护者轻轻摇了摇头，许久，他才接话道:“我们这不正在她体内吗？”

　　众人骇色。

　　从未有人想到这塔便是圣竹所化，即便是千年来未曾有人探明到有关青湘竹的一分消息。

　　原来它就在人们的眼前。

　　长护老者慢慢地走到塔边，抚摸着粗糙的墙体，黑暗遮挡住他脸上此刻的神情。他缓缓说道，“我本是这圣竹的守护者，深居塔顶，长生相伴，以护青湘竹。族长走后，我便受命代为其则。”

　　长护者侧过身，像是避开一个灯柱，顿了顿，压抑住语调的激动和悲切:“几千年了，青湘竹从未开过一朵花。近几日逐湾结界开始破裂，元们都纷纷从结界裂缝边逃脱，逐湾的气息越来越弱。难道连守护大陆的灵物都不愿在庇佑我们了吗？”

　　塔身仿佛开始轻轻地震动，呼应长护者的疑惑。

　　“什么？结界怎会破除，逐湾所储蓄的力量可是高于整片沉颜大陆？这可是最接近乎神域的地方。”几个老者已经躁动了起来，特别是几个资历尚长的老者，根本不相信长护者的话。

　　“呵，神域，千年前最后一个神已经在创世之战中死去，创世所需的能量早已将那些狂妄的神反噬。万物载世，皆须遵循能量守衡，如此法则又是你我可以逆转的。”长护者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千万年前的神，还是眼前这些老者。

　　“终于要将这逐湾吞没了吗？”承虞低低地喃语。

　　老者生于逐湾，他们的力量也来源于逐湾，一旦殒落，他们也将化为虚无，而那些元则也只能化为天地间的气罢了。

　　“不，不，不。”长护老者从怀中取出一片冰凌。

　　“两生相。”有几个年长的老者，一眼就认出此物。

　　“确是，两生相。一相可从逐湾窥见大陆，一向则可以从大陆发现逐湾。原本这两生相两面朦胧，就如同冰上水雾叫人难以勘探，可如今一相日渐清朗，大陆可偶然观望到逐湾的盛况，人称——蜃景。”长护老者将冰凌对半拉开，再将其背向而立，展示在老者面前，以证自己所言不虚。

　　“所以说除了逐湾，整片大陆也将遭受劫难。”长护者定言。

　　这便是我今日召集众老者的目的。他在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