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 ...
-
伍峯望着前方突然闪现之人,脚步顿住,迎视对方冷冷睇来的目光,对峙般站在原地。
“唉?怎的不走了?”醉醺醺趴在伍峯背后的步莨嘀咕着。
恰时魔帝赶来,落在北霁帝君身旁。望看伍峯背上的步莨半闭着眼不清醒状——这是喝了酒?!闺女从未饮酒,竟跟着伍峯喝个烂醉如泥,难怪说那些胡话。
魔帝瞟了眼旁边脸色沉寒如冰的帝君,那眸底压着滔天怒意,四周温度竟是冷了下来……
魔帝正要喊伍峯将步莨放下。帝君率先开了口: “将军还要背着本君夫人到何时?”声音就像裹着风雪的锋利冰刃,凌厉射去,令人透心刺骨地凉。
伍峯也知此事不该越界,更不能让公主受了误解,解释道: “今日公主心情好,请练兵场的士兵喝酒,她初次饮酒有些过头,这才背着公主回去。”说罢,他将步莨放下。
双脚刚刚沾地,还在状况外的步莨不甚愉快地嘟囔: “怎将我放下了?我要背!”
她展臂又想趴回伍峯后背,陡然有股力道缠在她腰间,将她霎时往后拽得飞起。
步莨惊得尖叫,下一瞬,落入一人怀中,她梗了一口气,抬头望去,眯着眼从下巴往上瞧。迷蒙间,觉得这五官很是熟悉。
嘻嘻一笑: “这位郎君可真俊啊!”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面色迥异。魔帝是忍俊要笑,却只得憋住,伍峯则摇头懊恼不该让公主饮酒。
帝君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她酡红醉颜: “看来得让你加深对自己夫君的印象,以免喝个酒就给忘了。”
“夫君?”步莨眨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眼,忽两手搂着他脖子,笑逐颜开: “夫君啊,我的夫君,阿莨很想你,想了一整日呢!”
她像只猫儿一样,在他脖颈边蹭来蹭去地撒娇。
北霁帝君沉黑的面色倏然缓和不少,细细瞧着,透出淡淡红晕。他由着步莨这般肆意闹腾,就是为了让伍峯好好看看!
帝君抬眸,看向伍峯:“本君不管你同阿莨过往情分如何,她如今是我妻,还望将军自重,懂得分寸!”冷然警告后,他抱着步莨踏云飞离。
剩下两个男人皆是莫名互看,过往情分?
魔帝想,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走向伍峯,向来缓驰轻松的眉宇瞬间严肃: “今日之事我权当是阿莨耍性子。她已是帝君之妻,你若想继续守着她,就别将自己感情明目张胆摆出来,记得了?”
伍峯被他眼底的厉色惊了惊,太平盛世过久,他险些忘记当初那个舔血冷情的帝王是多令众魔畏惧惶恐。
伍峯垂首认错: “臣谨记于心!倘若再犯,自当剐下魔心谢罪!”
魔帝定看他,刹那神色一变,哈哈笑道: “作何如此严重呀,使不得啊使不得,魔界可是缺你不可。早些歇息吧!”
伍峯望着他腾雾远处的背影,呼了一口气,今晚可真是——有些波折。
***
帝君将步莨抱回屋时,她已闭上眼倒在他怀中昏昏欲睡。他无奈苦笑,虽心底疑问横生,又不忍将她喊醒审问好好训导一番。
他将步莨放在床塌,脱下布靴,再帮她解开发髻,褪去外裳。正盖上被子时,步莨嘴里咕哝了一句,他未听清,耳朵贴在她唇边。
“你说什么?”他问。
“擦脸,不干净……”
这会听清了,帝君抬起身,刮了下她鼻头: “都睡了还挺讲究。”
嘴里虽念着,却还是起身取了巾布,打湿后坐在床沿,动作轻柔细致,抚过双眼,拭过鼻峰,揉过两颊,掠过双唇。目光随着擦拭的手指流连在她面容每一寸肌肤。
冷静后才明白,方才对伍峯那冲顶翻滚的怒意缘于何,是吃味。
今晚他方寸大失,想到昨晚她那个假设,又听到她酒后说要娶伍峯的无稽之言,连思考都不作,迅速将伍峯臆断成她假设的那个曾爱过的人。
他从未如此不据理地胡乱揣测,更不会这般失了态。方才对峙时,他掌中蓄力,险些一掌打向伍峯。终是存有理智,将这满腔恼怒硬生生压下去。
一切不过自己情绪怂恿,蒙蔽了理智。步莨八百岁时对男女之事尚且懵懵懂懂,又哪来曾有个什么深爱的人?
帝君收了巾布,食指在她脸颊下侧摩挲着,眸中柔和如窗外明月洒下的水光。
“昨晚你为何问那问题?即便我知道那只是假设,却仍忧心。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倘若我知道你曾有过心爱的人,我不会考虑什么心境,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爱他多深?如今是否还存着感情?若你问我该如何…我想将那人从你脑中移除,让你永远也记不起来,你大抵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他倾身吻在她额头,这才起身去洗净巾布。待收拾好走回床塌,只见步莨半掀双目,定在某处,眼尾滴落泪珠。
帝君心头揪紧,忙坐在她身旁,擦着她眼尾泪痕: “怎么哭了?”
步莨视线缓缓移来,却看着几许迷茫,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帝君琢磨不出她此刻的状况,不好强行喊醒,便等她自行反应。
步莨俨然酩酊,神识尚不清明,方才听到那熟悉声音,断断续续如远方荡入耳中的空灵之声,以为在梦中,才会听到期盼多年的情深话语。
步莨望着他,将满腔爱恋汇成眷恋目光,落在他眼中,道出埋藏心底的酸楚。
“成亲这些年,我只敢唤你帝君,可我实在想唤你曦华,更想唤你夫君,只因我面对你时向来羞怯,又觉夫君二字情意深重,遂只敢将此二字含在口中,默念时都会口中生蜜。我盼着有一日你也能同我说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到那时我定有勇气唤一句夫君。”
她笑容柔软又苦涩,娓娓道着: “日夜盼着念着,好似成了我的执念,于梦中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的幻境,听着你说喜爱我,我可开心,总能笑醒。可我如今却庆幸自己未能说出口,或许你期盼念出夫君二字的……从来都不是我。”
北霁帝君听着她像自言自语般的心酸倾诉,错愕不解: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从来不是你?”
步莨笑了笑,梦中的醉意让她大胆了许多,抬手抚摸这清俊秀雅的面容,指尖触在他唇上,那春雨润物般的柔声呼唤便是从这溢出。手掌缓缓移在他胸膛,隔着衣裳感受这拥过自己的温暖。
伤色漫出了眼眶,坠坠落落,汇出了一道道心碎的水痕,划过眼尾。
“别哭!”帝君赶忙帮她擦着泪,泪水似火,灼得他心口痛。
他以为步莨喜欢唤他帝君,便由着她,他向来事事顺她,只愿她维持脸上明亮的笑容。却不知她藏了那么久的苦和伤!
“阿莨,你可日日唤我曦华,唤我夫君也行,你喜欢怎般便怎般,我其实一直都想听的。你想作何都可以同我说,好吗?”他话音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太大会吓着她。
步莨渐渐止住了泪,她就知道,在梦里,他深爱自己宠溺自己,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可梦在清晨就会被日光唤醒,再回到现实。
现实便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自行强求而来的,她总自信地认为帝君定喜欢她,否则不会答应娶她。可姑姑那些话如咒语响在耳边,她维持不住多少信心。
九霖庭的一整棵梅花树同她那一枝梅花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步莨闭上眼,一抹淡笑: “好啊。”饶是梦里,她也满足此刻收获的喜悦,只要是他给予的,即便虚幻美梦,也是种安慰。
“我会的,我会让帝君喜欢我的。”
誓言含在嘴里,吐字不清,帝君没听到最后几个关键字,却见她缀着笑意沉沉睡去,倒也安心了些。
他褪下衣裳,躺下将步莨拥在怀中。入睡前,想着明日清晨就能听到她开始喊自己夫君,心里似涂了蜜般,嘴角舒悦地勾起笑。
可事与愿违……
***
黎明破晓前,魔帝急匆匆赶来步雪殿,说守卫万寂之谷的魔兵连夜赶来通报,见到一团暗红色的烟雾正在冲撞封印。
帝君讶异万分,两人昨日去试探许久也未见到异样,且还将封印加固,怎突然生变?
路上,魔帝神色凝重: “我们之前所猜无误,那根本不是祟缨魔心的力量,即便是魔族始祖的魔心,也不可能两万年都焚毁不尽!暗红色团雾的的确确是浑沦之力……”
帝君默然思量,沉声道:“两万年来万寂之谷一直未有动静,只有阿莨出生时,封印遭到重击险些破损。前日魔兵说封印之处有人擅闯,今夜又突然冲撞封印,恐怕有人同浑沦说了什么。”
魔帝猛瞪大眼:“难道阿莨的魔心被……不,不可能啊!我已封存设下结界,没人知道那颗魔心的存在!”拔高的音调透露他不安的情绪。
帝君未语,神色同样不安。
却不知,有人趁帝君离开之际,悄悄潜入步雪殿,施了药,正要将昏睡中的步莨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