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至》施庸

13、欲望（2）

　　随沈棠到了目的地，顾北庭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之感。
　　面前是一片见不到边的树林，数目干枯却枝干粗壮，挂着零零落落的枝叶，显得格外萧瑟，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树上贴着许多黄色的纸张，上面画得乱七八糟的好像是，符号？树与树之间还缠绕着红绳，水泄不通，使树林仿佛变成了一个屏障，“这是哪？”顾北庭好奇的问。
　　“这里是殒墨湖。”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
　　“……这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沈棠没有正面回答顾北庭的问题，“里面危险，你待在这。”
　　“危险？”顾北庭再次望向树林，层层叠叠的树枝缝中隐隐约约闪着神秘而微弱的光，阴风袭来，整个树林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哀怨，又像是哭泣。
　　“有麻烦的家伙在里面守着。”“什么？”“看透人心中欲望的妖物。”
　　“好了，在这等我。”沈棠语气平静而又毋庸置疑，顾北庭只得讪讪收回了拉住他的手。一脸担忧的望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白色身影。
　　独自走向林子深处，一些琐碎的声音也传得越发清晰，半晌，出现在沈棠面前的是一片平静，水质黑得如同浓墨般的诡异的湖。沈棠在意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要的东西在湖中央的小洲地上——万年灵珀。
　　为了谨慎行事，沈棠运用灵力，一柄锋利的闪着冷光的长剑赫然出现在手中，轻身飞至湖中央，刚踏上脚下的土地，平静的湖面便开始泛起一阵阵涟漪，轻柔的冲击着岸边，涟漪越来越大，水位不断上升侵蚀着洲地。心觉不妙的沈棠迅速拿了灵珀收入袖中，起身欲离开，蓦然被湖中伸出的一只人手握住了脚腕。
　　“不要走！”一声沙哑的如破旧的枯木似的身音响起，沈棠皱了皱眉，长袖一挥，利落的砍断了那只手，血从断臂里汩汩流出，恶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号令似的，越来越多的恶鬼从水中爬出。
　　听到林中传来持续不断的惨叫声，顾北庭再也按耐不住，使劲扯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红绳，向林中深处狂跑，心中只有那人的安危。
　　恶鬼叫嚣着不断向自己涌来，沈棠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或许是最近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或许是之前向顾北庭输了太多的灵力，沈棠感到自己灵力要耗尽了，只好用最后的力量幻化出一只灵鸟，向何构他们报信。
　　看着灵鸟扑棱着翅膀向空中飞去，身体的最后一丝灵力也殆尽，沈棠举起长剑，坚持抵制着恶鬼的进攻，可身体却越发沉重，体力的不济，让沈棠的思维也变得缓慢，善于洞察人心的恶鬼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张熟悉的脸引入眼帘。
　　沈棠停止手中的动作，失声道：“母亲！”
　　眼前的“女子”从水中一步步走到沈棠面前，她全身湿漉漉的，发间滴答的滴着水珠，她的脸十分苍白美丽，她憔悴的笑着，一如她曾经的样子，她那样温柔而熟悉的唤他的名字，“棠儿。”
　　“棠儿，母亲在这里，这些年，我知道你受苦了……”
　　“棠儿，母亲不该丢下你一人，你同母亲走好不好？”
　　“棠儿，来，把手给我……”
　　在那一声声甜蜜而熟悉的呼唤中，沈棠呆在了原地，眼中露出孩子般脆弱的神情，原本紧握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母亲”还在温柔的笑着，耳边的哀嚎声，惨叫声都不重要了，沈棠的双眸开始变得空洞，着魔般，拉住“母亲”的手。
　　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去哪都可以，这样没有尽头的日子，也终于有了尽头。

　　这是顾北庭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师傅任由恶鬼对他攻击，将他一步步拖入水中，以及他脸上堕落的，解脱的神情。
　　——“看透人心中最深欲望的妖物。”
　　那么，一直以来，师傅心中最深的欲望，是死？
　　不可以！他不要师傅死！那股强烈的力量又再次涌上顾北庭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