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歌尽》熙熙哈哈哈

2、第 2 章

　　巷子两边的墙靠的很近，简直就是羊城中握手楼的典范。木茼走到巷尾，轻敲了下门，没人应答，便自行走了进去。没想到一推门而入，里面竟别有洞天，让人豁然开朗。
　　“你好，请问有人么？”
　　“喵”那只猫叫唤了一声，木茼看见它钻在椅子下面，不时拿头勾出来瞅着木茼，十分讨喜。木茼正打算走过去摸一摸时，突然传来一声“小心。”木茼定住一看，一位黑衣女子站在楼梯间上，“没经过他允许碰他，会被咬的。”
　　木茼看着她慢悠悠地走下楼来，定定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在那个黑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位和木茼一般大的短发女生。
　　“你好，请问你有预约么？”
　　“没，没有，我是木茼，上次接过你们事务所的电话，你们说可以帮忙解决一些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当时我没有回复，你们留下了个地址让我好好考虑，我现在想过来看看。”
　　“那你考虑清楚了么，我们不做赔钱的买卖。”女子倒了杯茶水端给木茼，示意她坐下。木茼看着那晶莹剔透，白皙细腻的茶杯，感叹自己这个穷学生可能承受不起这里的消费，心里一虚，咬了咬嘴唇说，“那还是不打扰了，我，我还有事，再见。”
　　那个黑衣女子打量了一下木茼，起身按住打算离开的木茼，缓缓说，“价钱可以慢慢商量，得看是要帮你解决什么。钱不够，也可以用其他的来抵。放心，我们是开门明明白白做生意的。”
　　接着黑衣女子对身后那个短发女生说，“你先离开羊城吧，暂时这样对你和你男朋友都有好处。”那短发女生点了点头，在门口提了一个拖杆箱和画板，跟着阿兰走出了巷子。
　　待那阿兰回来时，她先恭敬地抱起那只黑猫，把它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回头对木茼，“说来听听吧。”
　　“真的能解决么？我这个梦，说来好笑，竟然一个梦能让人如此心神不宁。只怕说出去都会被人说得矫情。”
　　“在神秘事务所，很多不合理的事情终究会找到合理的解释。如果是要解梦，必须得先探梦。人的一生会梦到许多场景，有发生过的，有正在发生的，还有将来发生的。我们只有回到你的梦里，才能知道是什么在影响你。不介意让我看看么？”
　　木茼摇了摇头说，“不介意，就是可能会有不适。还有价钱的事情。”
　　阿兰捂着嘴笑道，“解决不了不收费。不过我看你也是学生，要不你就在我这里打工还债吧，欠的费用从工资里扣，你看怎么样？”
　　木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这么好的事？
　　除了这里本身透露着的古怪外，其他的一切都让木茼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接着，阿兰一只手抬起着木茼的下巴，一只手扶着她的肩，看着木茼，说，“照我说得做，带我进入你的梦。”
　　忽然间，阿兰的眼睛折射出天上星光，木茼感觉浑身轻飘飘地，仿佛置身浩瀚的星海，脚下是万千世界幻影，仔细地看去，那不同的光影里竟然有同一个人的出生，成年和死亡。无数个人的无数段时光，汇聚成一片渺渺星海。
　　“想着你的梦，我们一起去你的梦里。不用怕。”空洞飘忽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木茼看到阿兰嘴一张一合的，才确定了是她在说话。
　　木茼点点头，定了定神，默念无眼人。
　　脚下的星海突然快速地收缩，变成一个炽红的点，紧接着这个点缓缓地扩大成了一个漩涡，木茼感觉自己就要被吸了进去，阿兰紧紧抓住木茼的手，“深呼吸，跟紧我。”
　　红色的漩涡越来越大，终于将二人给吸了进去。
　　并没有看到无眼人，也没有看到大火包围的小广场，木茼和阿兰现在正站在巷口，一切安静极了，就像无数个普通的黄昏般。
　　木茼吃惊地看着阿兰，阿兰说：“别怕，你每次醒来只记得梦中印象最深的，这个才是梦的全部，只是你记不得了。”
　　巷口立着一个石牌坊，抬眼望去，牌坊上立着三个暗红色大字“芳草街”。
　　梦里世界，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笼，随风摆动。
　　街上弥漫着药草的香味，似乎整条街都是做药材生意和开医馆的。
　　古怪的是不少晒在外面的药材都快被傍晚的寒气润湿却仍然没有人来收，还有的店铺门口放着的药炉一直噗通作响散发出了阵阵焦味，却无人管理。
　　一个人都没有，真是诡异极了。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幸好阿兰机敏，一把将木茼拉入路过的店铺躲起来。
　　“幸好，没被发现。”阿兰悄声说道。
　　“为什么不能被发现？我在梦里一般站在离那些人不远的地方也没有人发现我唉。”
　　“别愣着，快走吧。”木茼急于找到解梦的方法，急着往巷子里走，可阿兰却仍在原地。
　　“木茼，我错了。我应该想到他会出现在你的梦里的。看来刚才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解梦的关键，木茼你有没有看到他往哪边去了？”阿兰有些着急，开始一间一间店铺的找起来。
　　“黑衣人是谁？你认识黑衣人？不过你们的衣服真挺像的。”木茼打量了一下阿兰的衣服，也是全身黑，也有蒙面罩。
　　“不确定，但应该认识的。”
　　“别找了，如果他是关键，他应该往巷尾那里去了。如果这确实是我的梦的前半段，那后半段应该是在小广场处，月上中天时，火海连天边。现在月亮升起来一会了，我们不如继续往里走。”
　　二人走到巷尾祠堂前的小广场，木茼说，“现在所有人都被抓在祠堂里，我们是直接进去还是找到地方等等。”
　　“等等先，那里现在都是人，我们进去了就很难全身而退了。现在因为我的存在，这不再单纯是你的梦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如果梦里我们的身体受到伤害，那我们很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
　　“这么严重，我之前就站在附近也没有人发现。”
　　“之前你就是梦，梦就是你，现在，梦是梦，你是你。你已经变成梦里的一个角色了。梦里的一切都会折射到你的身上。”
　　二人言语间，走进了最靠近广场的一家小药店，名曰“天字药铺”。
　　“竟然取了一个如此‘霸气’的名字。”木茼走了进去，在看诊室的桌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随意转了转，竟然发现这铺子里卖的不是党参黄芪一类的中草药。
　　药房阁上挂着分身草，隐身花，还魂兰，三藏干，护灵丸这些牌子。
　　这都是些什么药草，木茼好奇地问道，“阿兰，这些个‘分身草’‘隐身花’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好奇怪的名字。”
　　阿兰拿起桌上正在包扎的药，闻了闻，“你看，这就是分身草。”木茼走过去看了看，分身草就像有点像蒲公英，木茼拿起来看了看，没想到上面的绒绒的小毛竟然开始扭动，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吓得木茼把它丢到了桌上。
　　“小心点，这么大一棵的分身草可贵了。咦，这里有并蒂隐身花，以防万一，我们最好服下这个隐身花，这样等会别人也看不见我们了。”
　　说着，阿兰将那淡蓝色半透明如玻璃般通透的小花给了木茼，“看这个品相应该是很好的，一朵花应该可以隐形3个时辰。”
　　“来，给你，直接含在嘴里，它会自己化掉的。”
　　木茼迟疑了一下，接着她看到阿兰整个人从口腔开始慢慢地变淡，变透明，接着，往下蔓延，直到整个人和后面的药箱子融为一体，不见踪迹。
　　“快啊。”半空中传来阿兰的声音。
　　“可是我吃了这个，咱们俩谁也看不见谁，可怎么办呢？”木茼对着空气说道。
　　“这是珍贵的并蒂隐身花，一枝两朵，两人同时服下双方是可以看得见对方的。你吃下后自然就能看到我了。”
　　木茼将信将疑地把那个蓝玻璃般的小花放在嘴里，冰冰凉凉像薄荷一般，慢慢地，随着那股薄荷般的清凉感而来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舌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紧接着那股清凉透彻的气体随着她的呼吸间，进驻了她的肺，又随着血液直达全身。
　　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感。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能透过微光，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难道她还没有隐身成功么？
　　天字药店里个铜镜，她急急地走到铜镜边，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当她回头时，发现半透明状态的阿兰正倚在椅子上看着小广场那边的祠堂发呆。
　　“阿兰，我们变透明了。”木茼惊奇地说。
　　“嗯，嘘，小声点。”
　　“有什么发现了么？”
　　“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你看，为什么这么珍贵的药材就这么随意的放在桌上，这些药放在我们神秘事务所哪件不是压箱底的好物。就算芳草街是专门卖药材的，也没道理不把这些草药收拾好再离开。那结论可能只有一个，他们想通过服下草药来躲避什么，可是太匆忙以至于桌上乱成一团。等等，肯定有人服用下了草药成功逃过一劫的。”
　　突然阿兰把目光转向木茼。“你的梦把芳草街还原的如此真实，可你本人对这里一无所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木茼摊摊手，“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去你们事务所了。而且是你先给我打电话的哦。”
　　“我们事务所要是连寻找客源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在羊城混下去？羊城每天总有人会遇到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这都能通过八卦盘算出来。对我们而言困难的是挑选那些值得帮的客户。”
　　“芳草街这个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我是孤儿，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里。”
　　“在刚才我们入梦前，我大概看了一眼你的记忆。”
　　“什么？看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你怎么能看得到呢？”
　　“就职业病，一眼而已。放心，我也没法看到你记忆的具体内容。在你催眠时，我会穿过你记忆的储存区。你真觉得你是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的么？”
　　“是啊，不然呢？”
　　“可我发现你有一段记忆是被人替换了。你并非一直住在孤儿院。”
　　“所以，我难道是住在这里？这个处处透露着古怪的芳草街？”
　　“这就不一定了，不过你一定和这里有联系。而且这个梦，应该是你被替换掉的那个部分。”
　　木茼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替换掉我的记忆，为什么我会和这里有联系，那我到底是谁呢？如果我和这里有联系，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有我的亲人？我并不是孤单一人了，是么？”木茼像连珠炮一样问道。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入了云彩中，阿兰抬头看了看这梦里阴沉沉的夜晚，“不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这个梦能告诉我们答案。”
　　“既然都已经换掉了，为什么又突然要想起来。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意味着发现自己被抛弃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忧愁。”木茼自顾自地说道。
　　阿兰一直死死盯着小广场，并未理会。
　　药店外的小广场仍然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木茼见阿兰一直保持沉默，便开口说道：“阿兰，这个芳草街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奇怪的草药，跟科幻片似的，要是能带一两根去外面，我下学期的生活费就解决了。”
　　“芳草街，是秘境瞳氏一族的聚居地，也是十几年前羊城的草药一条街。但是被一场古怪的大火烧得一点不剩，官方的定性是电力设备陈旧，线路故障起火，而这里老房子木质结构较多，外加消防通道狭窄，导致救援困难，最后上百人死于非命。芳草街的草药向来是整个羊城最正的，但芳草街的药铺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拜帖的普通人都进不来。只有拿着拜帖的普通人才能进入芳草街。”
　　“拜帖？”
　　“是的，瞳氏居住的地方是整个秘境离人世间最近的，也是对尘世最开放的。但因为来看病的人太多，以至于普通人要想进来，必须有拜帖才行。芳草街每逢初一放帖子，真是一帖难求啊。并且芳草集医者仁心，从来不只是看钱，而是论一个缘字。”
　　“奇怪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羊城有这么个神奇的地方。还有小偷要是拿着隐身花作恶呢，劫匪要是拿着分身草打劫呢？”
　　“自从那场大火后，芳草街就彻底被遗忘了。关于芳草街的一切都随着这把火烧个干净。大家只还记得芳草街曾经是个卖草药的地方，但那些拜帖的细节，药到病除的奇效，全都忘得干干净净。现在也只剩下芳草这个地名留了下来而已。”
　　阿兰停了停，继续说道“而且，芳草街天字铺只对秘境中人开放。巷口的人字铺才是普通人拿着帖子能去的地方。不过就算是人字铺里普通的中草药，配合瞳氏的医术，那也是一等一的。偶尔，他们也会加一些天字号的药到人字号的病人的药包里，所以能治很多疑难杂症，可惜，现在这些药方都失传了。天字草药现在也很难寻到这么好的了。”
　　听阿兰说完，木茼又看看桌上那棵又大又肥嫩的分身草，“可惜是在梦里，带不走。”
　　突然，阿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了指祠堂那个方向。
　　木茼扭过头，顺着阿兰的手指望去。
　　那个黑衣人！
　　他站在祠堂的大门的房顶上，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孩子，远远地看不真切。那黑衣人轻轻地一点，便跃到了另外一个药铺的屋檐上，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
　　阿兰赶忙追了出去。木茼也跟着跑了过去。阿兰一个轻点便飘上了房檐，跟着黑衣人的印记而去，见那二人瞬间已无踪迹，木茼转身回到刚才的天字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