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街×乩师》七水

1、异城

　　这一夜阑风长雨，翌日仍未消歇。
　　莲花的暗香，氤氲着，经受大雨彻夜冲洗后不见消散反而愈发馥郁，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城中似隐匿着诡谲的力量盘桓不去，长街行人稀少，甚是阴冷。
　　匀瑶身系碧色披风，独自立于城中最高的楼阁之上。
　　她容貌灼灼，如光如华，此刻星眸微睁，眼底暗波流转倘佯，正与这城里的蛰伏的五行之气相互感应。
　　前段时间初至此城，已觉得城中阴阳五行之气失衡，昨夜降雨，蓦得冒出一股异常之气，仿佛正是那失衡之气，然这气息须臾又消失无形，如是生生被压制了下去，神出鬼没游荡飘散在城内，极难追踪，她跟随至此，便失去那气息的踪影。
　　片刻之前，这五行之气竟回旋过来与她迎面相冲，虽然虚晃一下自她身侧疾速隐去，但是其中的阴潮仍然让她极其难受。
　　眼下任凭她如何凝神，已全然觉察不到那古怪的气息起伏，连刚才瞬间的冲撞也是万分不真切。
　　她幼年曾习法术于庞原君门下食客处，九流之术向来为贵族所不屑顾，碍于王族身份只学得一些皮毛，不过也因此对于异况的敏锐程度却几乎同乩师一般。
　　早年庞原君追捕乩师，却不知在此城结了什么古法咒术？怎么那般古怪。
　　匀瑶凝眉骤思，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仍然无法得到感应，遂只好先作罢。她抬手看自己双手，已经隐隐泛紫。
　　不过也应了她的推测，乩师卫光大有可能尚在此城，不是么？
　　确认这点还是让她极为高兴。
　　她们一行人已耗费近半月的功夫，遍访城中均无所获。随行的侍从这几日也颇显焦躁。不由陷入重重矛盾，现在离去，只可能是前功尽弃。
　　匀瑶个人是绝不可能相信卫光已消失于天地人界。当年庞原君的话犹在耳际，他只是说将其处理的极稳妥。世人以为人死了才是最稳妥的处理，庞原君却远远要自信的多，卫光必定还在世上。
　　不过众人越来越失望，即便聪明如她也无法笃定，于是避开侍女出来查看星相，却只候来一场大雨。没想到竟然路遇那五行之气，这里面果然古怪的紧，这也算是峰回路转，匀瑶心中稍稍有了主见。
　　匀瑶俯首眺望这青石小城，阴沉的天幕笼罩，屋宇与水塘密密匝匝错落着，菡萏正当花期，幽幽飘香。恍惚中她又回到帝都印光殿前，看满池青莲潋滟如波光。似有人语笑声，定睛一看，却几乎瞧出火来，匀帝和胤姬正挽手笑颜互对站于莲池前。
　　疾风掠来，牵动檐马叮咣作响。她顿时察觉自己的失神，禁不住轻声咳嗽了一下，记忆同时碎成了不成形的棱片，堕了满地。
　　强自吞咽了余下的咳声，收敛心神，但犹沉浸在眼前诸般烦心之事中，难掩脸上的倦怠，匀瑶旋转身返回客栈，没发现远处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
　　待她行至不见，那一直立于暗中窥看的人才走了出来，却是位撑着一把竹伞形体消瘦，面色苍白的文弱青年。
　　他大概迟疑了下，似要尾随，却还是摇摇头，撑伞往相反的方向步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