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墨铅华》沈柯柯

3、雪初霁3

　　壮士多日未回，师傅见美人的眼神越发冷淡，但美人每次都能无视师傅的冷眼，静静地躺在躺椅上，阖着眼，享受暖阳。
　　日子想水般平淡，我本以为，按照话本子里，壮士和美人应该牵扯着一段缠绵悱恻，恩怨纠葛的凄美故事，两人不顾人世间的阻挠逃离出来，或者，是两人欠钱不还被人逼债，手一滑被人捅了几刀，总不应该如此平静，连官兵上门寻人都没有。
　　我将心中的疑虑讲给师傅听，师傅瞥了我一眼，拿起了手中的木棒，我了然，赶紧住了嘴。
　　又过了三日，医馆里又接到了一个血人，可巧又是我碰到的，可巧，居然是壮士！
　　我本着脏一个被子也是脏，脏两个被子也是脏的原则，又搬到了我屋，拿起了前几日刚洗的被子，心疼的垫在壮士背后。
　　美人冷眼看着，没什么表示，但当我看到他紧握的双手和皱巴的书本时，叹了口气，心道，原来美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有意面无形。
　　我轻车熟路的撕开了壮士的衣服，轻车熟路的抖了三抖，等血窟窿冒了些血，又轻车熟路裹紧了绷带，等壮士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我擦了擦汗，抱着我皱巴的书，关门去叫师傅过来。
　　师傅照例冷瞥了我一眼，关了冷清的医馆 ，去给壮士看病，我偷闲，跑到院子里，晒我的药。
　　今日阴天，天冷，呼呼的风吹着，昨日洗的衣服都被冻僵了。
　　我对冷热感觉很迟钝，或者是说根本没有感觉，我虽没有记忆，但我知道这一点我与旁人不同，师傅知道后，却很高兴，因为不用多生一个火盆，省钱。
　　我脸上的面具有些碍事，我四处看看，没有人，想来师傅和美人都在照顾壮士，没时间出来，便摘下面具透透气。
　　面具是师傅做的，请镇上最好的工匠做的，只遮住了我的半面脸，师傅说，遮住整张脸会让人心生猜疑，让人以为他私藏什么重犯。
　　我在莫城两年，师傅并未提过他遇我时的往事，对于两年前的事也缄口不言，而我也没太大兴趣了解往事，自以为，既然是自己要忘的，那么定然是不好的记忆，若想起来，岂不是亏了我之前苦苦忘记的辛苦。
　　对于莫城，师傅和我同样是外乡人，师傅在山林捡到我时，才想着在莫城安家，莫城偏僻，安静怡人，之前师傅有心教我行医，奈何我实在对行医无兴趣，慢慢的他恨铁不成钢，便不大理我，我乐得轻松，只要会些医理，平日不会被买药的骗去，便足够了。
　　[小兄弟。]
　　美人在我身后叫我，我急忙将面具戴上，虽说我对脸上的伤疤不大在意，但若是吓到别人，便是我的错了。
　　[啊，嗯？怎么了。]
　　美人从屋里走出来。
　　[你师父叫你拿些药草。]
　　说着，给了我几贯铜钱。
　　[前几日的药钱，他，身体怎么样？你师父一言不发，是不是……]
　　我接过铜钱，想着美人应该是在担心壮士的身体，便答。
　　[壮士身强体壮，又素日习武，应该没什么大碍，好好照顾，休养几日就好了。]
　　我向美人告辞，朝大堂走去，寻摸着拿什么药草。
　　待我回来时，美人依旧站在原处，今日天寒，想来美人应冻得打哆嗦，我招呼美人进屋，他却像没听见般，我扯了一块干爽的毯子，不管冷热，递给了美人。
　　[壮士千辛万苦地给你带了药钱，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你不要辜负他。]
　　美人愣愣的点着头，摩挲着手里的木雕，雕的大概是只鸟，串了个红穗子，似乎有些年头。
　　我没敢等着，怕师傅生气，赶紧进了屋。
　　壮士伤的很重，昏昏的躺在床上，师傅不住的念叨。
　　[真当我这里是收容所了？]
　　我悄悄的奉上了药，站在一旁。
　　师傅动作比我还重，弄得壮士不得安生，瞧得我一愣一愣的。
　　[站着干嘛，跟我出去吧。]
　　我如临大赦，敛了几条带血的布，关门出去了。
　　师傅出门正碰上美人守在门外，师傅看了我一眼，又对着美人，摇摇头，轻叹了一句。
　　[报应。]
　　说罢，走了，我跟着师傅，觉得师傅好像跟他们认识一般，便问。
　　[师傅，你与他们是熟识吗？]
　　师傅冷瞥了我一眼。
　　[不算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