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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雨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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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好好睡觉的干嘛赖我。”少年抬头看她一眼,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你这孩子好不讲道理。”钟离采薇继续耍赖皮,但声音很小,她顾及着旁边屋里的人,“如果不是你声音这么大,我会不好好睡觉吗?”
“哼!”少年气得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看他要走,钟离采薇也没说什么了,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这样的重活,居然交给一个小孩子来做,先不说这孩子受不受得了,这一个一个屋子不隔音,少年搬动东西的声音那么大,密阁最忌讳的就是吵闹。
晨风有些凉,她没穿外衣打算先关上窗子,正看见少年吃力地将水桶放回车上,露出了一段洁白的腕子。
这孩子的手真嫩啊。
不多时,外面有了声响,钟离采薇穿好衣裳,又将发髻如之前般紧紧地挽了起来。她随手从盆架上拿起毛巾,放在盆中轻轻沾湿,刚要放到脸上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毛巾丢了回去。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啊。”
“姑娘,我是来送早饭的。”一个女子的声音。
钟离采薇走过去开了门,是个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两个饭盒,殷勤地笑着,
见她开门,笑得更殷勤了,忙把饭盒递了过去,“这是姑娘的早饭。”
“多谢婶子。”钟离采薇笑道。
“不谢不谢。”中年女人乐呵呵的,“我是那边得丁的老婆,这院儿里烧火做饭的,姑娘想吃什么吩咐我就行。”
“麻烦您了。”虽然这女人咋咋呼呼的,一副殷勤讨好的样子,但钟离采薇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这个院子里太死气沉沉了,难得有人这么热闹。
“那边儿公子好像还没醒,这饭就先放您这儿吧。”得丁媳妇儿把另一个饭盒递给她 ,临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又说,“这盒子重,我给您放里头。”
钟离采薇收回了手,也不拒绝,侧身让了个地方。得丁媳妇儿把东西放到了外厅的木桌上,偷偷地瞄了一眼内室,转身又乐呵呵地说:“得嘞,东西放下我就先走了,姑娘您慢慢吃,不够再叫我。”
“婶子辛苦。”钟离采薇送她出了门,目送她推着小车拿食盒送到下一个小屋子,这才进屋。
走到桌前坐下身来,这个角度正好就是得丁媳妇儿偷瞄能看到的,她看着内屋那个角落无奈地笑笑。
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碟简单的小菜,水煮花生和拍黄瓜,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小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馒头,两个鸡蛋。
钟离采薇将菜端了出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吃下去很是清爽。
她又咬了口馒头,目光看向另一个食盒,这个食盒里放的应该是酸拌豆皮和小黄鱼,匡澈喜欢的。
那边的屋子有声响了,看样子匡澈起来了。
钟离采薇拎着食盒去另一边的屋子敲了敲门。
匡澈知道是她,也没问,直接开了门。
“大师兄,你的早饭。”
“好。”匡澈接过食盒,“你吃了吗?”
“吃过了。”钟离采薇一看见他就有些晕乎乎的。
“什么吃过了,嘴角还粘着馒头的碎屑。”匡澈笑笑,伸手将她嘴角的碎屑拿了下来,“一起吃吧。”
“嗯。”钟离采薇点点头,有点楞。
平常还好,大家一起吃饭,有一群人陪着,此时此刻,共处一室,她突然间就有点不知所措。
“想什么呢,快些走,饭要凉了。”匡澈见她呆在原地,便耐心地走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钟离采薇先是一躲,紧接着后知后觉的回握住了匡澈。
好像,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已经确立了……明明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但是牵住她的手,匡澈表现得很是自然。
虽然看上去毫无波澜,此时匡澈的心里也早就乱成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少了,他觉得脑子有些缺氧,像是浮在半空,直到钟离采薇回握住他,匡澈才有了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狂跳的心脏也因为被接受稍稍有些平复。
屋内。
两个人寂静无言,都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菜。
钟离采薇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吃相看起来不那么野蛮。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不动声色地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可千算万算没有预料到食物的吞咽声会那么大……
“吨”的一声食物落入了腹中……
她有些慌地看向匡澈,他好像没有发现。
“吨”。又是一声,是匡澈发出来的。
“噗。”钟离采薇没忍住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匡澈好可爱。
匡澈也跟着笑出了声,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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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穆善柯说拾风楼的信公出去了,但他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出意外甚至已经遭人迫害还不能确定,拾风楼的人这么多,他们却几乎是无从查起。
只能从一些他们觉得可疑的地方入手。
拾风楼里的一切都不很正常,但是与他们碰过面的只有穆善柯,那个少年还有得丁媳妇儿。
吃过饭,他们决定先去找穆善柯一趟。此时正在拾风楼内,他们不太好说些别的什么。
“不知两位昨日休息的可好吗?”
“穆掌信御下有方,我们宾至如归。”
“哦对了,昨日信公来过信了。”穆善柯递上一封信。
“昨日?”
“是,拾风楼的密报除了用人力传送,还可以用弓箭传送,信公与我们相距不远,中间都有驿站,传送的就比较快了。”
“是这样,有劳先生向信公报信。”
“信公说他暂时脱不了身,但他会尽快赶回,这两日便由我和另一位康掌信领着二位视察。”
匡澈和穆善柯说话的时候,钟离采薇就挨着匡澈静静地发呆,一句话也不说,还扣着指甲。但她也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若有若无地瞟向穆善柯那只似乎不太灵活的右手。
“不是说您和康掌信两个人吗,那个康掌信呢?”钟离采薇终于扣好了指甲。
“康掌信跟随信公出去了,大概明日便会回来。”穆善柯完全没有在意钟离采薇的无礼,甚至于还有一些放纵的意味。
“上面的人过来巡视,一个小小的掌信都知道回来,你们信公却依旧在外逗留,好像有些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信公事务繁忙,如非要事缠身必定会回来接见二位。”
“天大的事也没有不露面的理儿,我们巡视的结果可关系到他是否能继续担任信公一职。”
“采薇!”匡澈低声呵斥道,“师妹无礼,请先生莫要见怪。”
“无事,采薇姑娘性子直些,倒是与我的女儿有些相像。”
“先生大度。”匡澈说道,“说起这些,信公到底是为何时外出,看样子很是棘手?”
“此事不难,拾风楼地处阴湿之地,各个哨台驿站难免会失修,今年风雨不断,损坏的地方很多,我们信公这才出去巡视,以便拾风楼能够尽快恢复运作。”
“你们信公费心了,”匡澈没有深究这件事,“虽说信公不在,我们的巡查却也要照常,先生如平常般办差即可。”
“是,不过,今日康掌信还没回来,我一个人领着两位有些地方可能会有失偏颇,可否宽限一日,等明天康掌信回来,两人一同向二位讲述会更得体贴切一些。”
“这……”匡澈沉思,“那之后先生可能会忙些,我们时间有限,五日之内得全部视察一遍才行。”
“多谢公子。”
“那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是没什么事儿了呗?”钟离采薇问道。
“是,耽搁了一日,不过拾风楼外山形地貌奇特,公子姑娘也可借这个机会去观赏一番。”
“我们自己怎么去啊?人生地不熟的。”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派人领着姑娘去就好。”
“掌信费心了。”钟离采薇虽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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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他们的是早上那个送水的孩子,别别扭扭的,刚开始活不多,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叫北安。
他看见钟离采薇的时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是对匡澈的印象却是很好,跟在匡澈身边开心地回答着问题。
可能是因为匡澈长得好看,气质儒雅,性格温良,身形挺立……吧,这些外在的优点确实很是引人注目,而且,当北安知道他是岐南山天命长老座下鼎鼎有名的大弟子之后,就更对他青睐有加了,一路上问东问西,从生活起居问道剑术星象,虽同为天命长老的弟子,他对匡澈总是 “匡澈大哥”“匡澈大哥”地叫着,却对钟离采薇不理不睬的。
钟离采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干着杂活却一点也不像是奴仆的少年,挑衅一般地拉住了匡澈的手,向他宣告主权。匡澈回过头看向钟离采薇,她心虚地这才收起幸灾乐祸的目光。
北安本来以为是钟离采薇死皮赖脸地勾搭匡澈,然而他瞧见,匡澈不仅没有甩开她,反而将她的手反包在自己的手心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累了?”匡澈柔声问道,似乎是没发现钟离采薇的挑衅。
“还好。”钟离采薇如同女孩子一般(……)弱弱地回答道。
“前面有个凉亭,不是很远,咱们去那边歇息一会儿吧。”北安虽然有被打击到,但是走了这么久匡澈大哥也该累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同情这个早上故意刁难他的坏女人。
果然,绕过前面的弯路就是一个木亭了,看上去年久失修,虽说里面的石桌石凳都很干净,但也掩盖不住这里的少有人来。
这里已经快要到达山顶了,回头看去,还能够看到拾风楼的全貌。
“这个亭子的位置那么好,要是有人从这里偷窥拾风楼,那你们不是全跑不了了吗?”钟离采薇问道。
“拾风楼那么多哨兵,院落又小得很,但凭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们会来这山上值岗。”北安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是个冒充的岐南山弟子。
“这座山那么大,就你们那点儿人能凑齐一队人巡逻呢?”
“你懂什么!”北安急着为拾风楼解释,“我们拾风楼就是干这个的,楼内四面八方都有哨台和千里镜,还没等坏人来窥视我们就一早被我们发现捉住了!”
“你一个送水的小伙计懂得还不少。”钟离采薇跟他比起来就淡定多了,还加重了“送水”的读音,完全是一副逗小孩儿的模样。
“你!”北安被她气得红了脸,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辩解,却生怕他们听到,“我才不是。”
他终究涉世未深,虽然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他们自小勤加练习,五感颇灵,自然能听清楚他的话语。
但是匡澈和钟离采薇都没有要追问什么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休息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晌午,该要回去的时候,北安却还是兴致勃勃的。
“匡澈大哥,山顶上的风景才叫壮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