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采薇传》啊临

28、倒钩

　　“是。”王思慧笑道。
　　这里自然有许多太后的暗桩，他们今日的行为倒是造不成什么大的风浪，但是总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疑影。
　　王思慧的父亲是户部的尚书，除了主管全国上下百姓的编制之外，也总管着良田，物资的发放，一旦他的地位有所动摇必定会引起举国的关注。
　　“王爷，皇上找您。”一个太监跑过来寻李晟延。
　　“知道了，”李晟延道，“今日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互相照顾便是。”
　　说完，李晟延便随着那太监离开了御花园。
　　互相照顾，这个词用的很是精准。
　　“是。”钟离采薇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
　　“姐姐，我起先并不知道王爷与你有婚约才会如此冒失，姐姐可别在意。”待李晟延一走，王思慧就立刻又向钟离采薇道歉，真的是很会做人了。
　　“无妨。”钟离采薇有些苍白地笑笑，“王爷不在意就好。”
　　“日后我会好好补偿姐姐的。”王思慧有些大喜过望，立马揽住钟离采薇的胳膊。
　　“姑娘不必如此，以后你和采薇是自家的姐妹又有什么关系。”桦予及时加了一句，即使之前他们的行为没有多么亲密，在别人眼中，王思慧和李晟延确实会有一些暧昧的关系存在。
　　钟离采薇忍不住在心里给桦予一个超大的拥抱。
　　“自然。”王思慧也不反驳，站得离钟离采薇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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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天，钟离采薇终于回到了自己心爱的小院儿。
　　刚进屋，她就发觉了不对。
　　“干什么，嫌我坑害了你过来寻仇了？”钟离采薇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你把我害惨了。”李晟延不躲不藏，十分自觉地坐在了椅子上。
　　“美人入怀，虽然蠢了点，但终究是你占了便宜去。”钟离采薇快要累死了，但由于本来就是自己阴了李晟延，还是好脾气的坐下来陪他说话。
　　“本王如此俊美你怎么不觉得我是被她占了便宜。”李晟延耍着无赖。
　　“便宜都占了，你还想怎么着？”钟离采薇好笑地问道。
　　“是你把我推出去的，自然是要让你负责。”李晟延看着钟离采薇睡意朦胧的双眼，这丫头的反应能力比平常要弱上很多。
　　“嗯，负责负责，怎么办吧，是赔钱还是赔命。”钟离采薇的眼睛就快要合上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回答李晟延的话，表面上清醒，实则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
　　李晟延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谁知钟离采薇的手没支撑住脑袋，猛的一滑倒是清醒了过来，此时她嫌弃地看着李晟延的手，“你干嘛，就阴你一次还想杀人灭口啊。”
　　李晟延也不恼，他收回了手，“好了，不闹了，你今日这一出儿是想把王尚书当成第一个开刀的对象了？”
　　“王尚书总管户部，他一出事必定引起许多民众关注，事情闹得会很大，再加上他这个女儿愚蠢至极，本人污点又多，极易下手。”
　　“不赖啊，还挺聪明。”
　　“你这是在夸我？”钟离采薇有些诧异。
　　“不像吗？”李晟延摊了摊手，“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钟离采薇对他的行为很是疑惑，“你今天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李晟延困惑地回过头。
　　“你没有打算说些别的？”
　　“你这算是变相地留我过夜吗？”
　　“慢走不送。”钟离采薇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么样，李晟延今晚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不过钟离采薇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她快要困死了，明天再想也不迟。
　　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李晟辰，看样子李晟延今晚这一趟必定和李晟辰脱不了干系。
　　李晟延离开丞相府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悄悄地潜伏在一棵树上，观察着情况。
　　他果然还是害怕了，李晟延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正是钟离采薇放入柳灯的那一个。
　　李晟辰这个人还是拿捏别人的弱点拿捏得那么准。
　　“哥哥，那个钟离采薇有什么好的？”
　　“不过，既然哥哥喜欢她要娶她，我便一定会成全你们。”
　　李晟延很清楚，在李晟辰那里，根本没有成全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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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晌午，王思慧便找上门来，说是得了上好的胭脂，要同钟离采薇分享。
　　接下来一连几天，她不是新裁了衣裳就是在哪儿看见了首饰，一直来丞相府寻钟离采薇。
　　不过，她明面上是与钟离采薇玩耍，却打听了不少有关李晟延的消息，半真半假的，钟离采薇给她塑造了一个铁血柔情的好男儿形象。
　　又过了几日，王思慧突然间不来了。
　　估计是被自己的父亲发觉了吧，钟离采薇在廊下剥着橘子，这橘子是淮南来的，她放了一瓣入口，很是甘甜。
　　既然被发觉了，接下来肯定会提防。
　　这老大人不行啊，居然过了这么多天才发现，就这些功夫已经够太后的密探回去告状好几次了。
　　正逢阴雨天，天色阴沉沉的。雨不大，但是雨声落在地面上闷闷的，她弹了那首曲子之后有些不大对劲，说不上哪里，但心里总是同这雨天一般阴着。
　　她打算出去走走，雨声养神，走到郊外，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能静下心来吧。
　　她回屋拿了一把纸伞，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明铮。
　　“姐姐，你去哪儿？”四下无人，明铮叫起了最亲切的称谓。
　　“出去转转，怎么，刚回来？”钟离采薇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嗯，刚刚被蔺荼抓去做苦力了。”明铮不满地抱怨道。
　　“敢惹我弟弟，蔺荼活得不耐烦了。”
　　“对！姐姐你看！”明铮拉起袖口，手腕上红红一圈，是被人紧紧握住留下的红痕。
　　“行，姐姐现在就去给你出气。”钟离采薇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明铮的肩膀，说着就要往外走。
　　“姐姐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刚走出不远，明铮又焦急地提醒道，生怕钟离采薇下手轻了。
　　“放心吧！”钟离采薇回过头向明铮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这个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心思纯净，没有杂质。
　　她不由得想起几个月之前，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闷闷的让人不得安宁。她出门，同样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单纯的孩子，他说，姐姐，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荒山被笼罩在一片烟雨中，棱角都弱化成了浅浅的晕，像是水墨画倒悬在天地之间一般，秋季已经到来，万物慢慢凋谢，往日黛色的山峦已经变成了灰压压的一片。
　　钟离采薇撑着伞向山上走去，她边走边仔细地回想之前的一切，像是凌迟一般，半年前的血淋淋又被拉出来生吞活剥。
　　许是之前那首曲子，她真的没有想到因为这首曲子她此刻心中会如此不宁，明明下山之前又听匡澈弹了数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曲子，此后没有匡澈在侧，她不会再弹起了。
　　山路平坦，这是幼时父亲叫人修的，怕自己乱跑伤到。
　　年岁渐长，她此刻已经不记得去小茅屋的路了，只能在山中乱逛。一个时辰后，实在走不动了，正好路过一个山洞，看上去也安全，钟离采薇决定歇一歇。
　　山洞对面是一片竹林，此刻竹子还青着，与这雾蒙蒙的阴雨天很不相符。
　　钟离采薇呆呆地看着这片竹林，走了一会儿，心情确实是好多了，至少不会再胡思乱想。
　　她静下心来慢慢地捋顺了思绪，突然听到前面的竹林里似乎是有什么声响，是那种用小铲挖泥土的声音。
　　钟离采薇有些好奇，她又撑起纸伞，向竹林走去。
　　竹林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锄着泥土，似乎是在挑拣着泥土的品相质量。
　　“这边竹林茂盛，泥土不好的。”钟离采薇提醒道，这孩子穿的很少，这样的天气还敢出来，怕回家后是少不了发热了。
　　“竹子长得好，不恰恰说明这里泥土肥沃吗？”少年反问道，他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污泥。
　　“竹子繁密，长得这样好，早就把泥土里的养分吸走了。”
　　“这样啊，这次是白忙活了。”少年弯腰拾起地上的锄头和篮子。
　　“你挖这些泥土来做什么？”
　　“制作泥塑。”少年边说着边转过身。
　　钟离采薇有些愣神，这张脸，和那个孩子竟然有几分相像。
　　“你是谁，下雨天怎么还会上山。”少年问道，气质儒雅。
　　“你不也上山来了。”钟离采薇反问。
　　“你是丞相的女儿？”少年问道。
　　“你怎么知道？”
　　“寻常女子不会没事儿跑来这座山。”
　　“……”
　　“我的意思是，这座山临近丞相府，”少年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丞相的女儿少时又喜欢来这里玩耍。”
　　“小孩儿你很聪明。”
　　“我比你年长。”少年无奈地说道，“真仔细说的话，我还比你大上个小半岁。”
　　“诶？”钟离采薇有些怔愣，这时她才好好地打量了对方一番，确实，之前她看他身形单薄，又因为正想着那个孩子的事。便下意识以为他也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
　　这样一看，对面的人虽身形并不强壮，却比她高出了不少。不过，这张脸太有迷惑性了，清俊年轻，少了几分硬朗。
　　“失敬。”钟离采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天气更阴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下大了，还是赶紧下山吧。”男子撑起靠在一边的伞。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路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年岁？”钟离采薇好奇地问道。
　　“我住的不远，小时候见过你一面。”男子仔细看着路
　　“这样啊。”钟离采薇避开水洼，“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溯吴，这么多年没见难怪你不记得我。”
　　“我记性差，你莫见怪。”
　　“没关系，怪不得你，我们只是打过一架。”
　　“……”这倒是一点都记不得了，不过自己小时候的脾气，确实是有可能。
　　“对……对了，你挖这么多泥土，你会做泥塑？”紧张起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嗯，我师傅教我的。” 他有些怀念地笑了。
　　溯吴显然比她要熟悉这里的路，钟离采薇上山绕了一个时辰的圈，他寻的一条捷径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山下。
　　“当心。”光顾着说话，钟离采薇差点踩进一处水洼，溯吴立刻拦住她，一只手拿篮子腾不出，他只好扔了纸伞。
　　钟离采薇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好像恍惚间看到了匡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