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短篇合集》肆十

17、《白起中心·风与他》

　　“风是随心所欲的，可风也只为他停。”
　　“从那一天起，我便一直陪在你身边，在无人知晓时，已悄然见过你所有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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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我从何诞生，但我知道，我的去处是浩荡天地。我看过世间每一处风景，伴着春来，随着冬去，听过脆亮莺啼，也闻过花蕊馨香。
　　我曾带着蒲公英的种子飞跃山川大地，也卷着雪花落入苍茫人间。
　　我从未停歇，并乐此不疲。
　　没有人能让我停下，我也为这份随心所欲而欢欣鼓舞。

　　直到，那个少年出现。

　　若要说相遇，应该是一个深秋。
　　我记得那年的银杏叶格外美丽，金灿灿一片，我不过轻轻地路过，她们便也簌簌抖动着娇小可怜的身姿，然后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我玩得开心，不停地反复逗弄她们。
　　可忽然间，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被某种力量牵引过去，那份力量不算强大，也足以让我难以挣脱。

　　然后，他便落入了我的怀中。

　　他有着温柔的茶色头发，琥珀色眼中闪烁着好似利剑出鞘时反射的凌厉光刃。

　　他看上去也有些惊讶，漂浮的颀长身形看上去也有那么点无措的滑稽。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即便不熟练，可很快调整了自己在空中的姿态。
　　我也感觉到了他在做这些举动时我受到的牵引。

　　哦，原来是他。

　　我好奇地想，他会让我做什么呢？——奇异的是，我并不反感被他操控，反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在一扇窗前停住了。
　　从那里面，传出了清亮动人的钢琴声，优美的旋律环绕在我周身，曲子中的纯净仿佛能够洗涤心灵一般。
　　而他在窗外静静地看着，眼中有水般的温柔缓慢地流淌出来。

　　他在看着窗内的少女，殊不知那点心思早已融入风中。

　　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呀。
　　我乐呵地想。

　　从那之后，我开始陪着他，也可以说是他陪着我。
　　他被迫收了个一厢情愿老跟着他屁股后边的小弟，是叫韩野吧。总之是个极其聒噪的孩子，不过，他似乎是把韩野当作朋友的。
　　他经常会去一些往常不太会去的地方。他装的是不经意路过，可我看得一清二楚，每次那些地方，总能瞧见那位弹钢琴的少女。他偶尔会和她擦肩而过，那女孩看见他的时候会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他，但更多时候是没看见的。
　　他会在她走过之后停下来，回头凝视她的背影很久，直到那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他总是冷冰冰的，还带着一身少年的张扬凌戾。

　　我知道，他有多温柔。
　　可她却不知道。
　　着实可惜。

　　后来他被带走，漫长的训练日子里，也是我陪在他身边。
　　他是个倔强的人。
　　我也终于知道我之所以能被他控制，是“超能力”所致。他拥有着这份不寻常的能力，必然要比普通人接受的训练严苛许多。
　　他每天都过得很累，也很苦。
　　即便如此，他仍旧咬着牙坚持着，眼中的决意从未动摇过分毫。

　　我也知道他的动力在哪。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躺在床上，举着一张方寸的小纸片看上许久。
　　小纸片上少女穿着打理整齐的校服，和梳理得不见一丝翘起的头发，笑得温柔又灿烂，很像初夏早上，刚刚冒出山头的晨曦。

　　而后，他会很小心地将那张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贴着自己的心脏。

　　许多年来，那张照片一直被他保存得相当完好，没起一点儿折皱，唯一的损毁就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泛黄。但这是不可抗力，连我都阻止不了的。

　　他话不多，在部队很少主动参与到聊天中去，但外貌起眼得让人想忽视都难，所以经常也会被开开玩笑。
　　他从来都一笑置之，偶尔会回几句，却从没真正生过气。
　　部队里都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难免会谈论到女人的话题。也是那一次，他唯一一次发了火。

　　男生们的玩笑有时是没什么轻重的，那次他们说起喜欢的女生，自然也要拿当中外貌最出众的他来打趣。
　　他们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他眼里的眸光柔和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有。”他说。
　　他们顿时开始起哄，七嘴八舌地说了些什么，其中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已经记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了，总归不是那么好听的。
　　我看见他的脸色霎时变了。
　　他没说话，唇瓣抿成冰冷的一条线，眼中利刃似的光直直地逼向说话的那人。
　　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弱了，说错话的人笑容僵在脸上，最后也变成了又惊又惧的表情。说真的，我当时以为他要动手了，我甚至做好了偷偷帮他一把的准备。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冷着张脸独自走了。
　　只有我看见，他的拳头握了又松，反复好几次，才隐忍住。
　　也是那之后，部队里的少年们知道了他的禁区，也尝到了他的怒火，再没敢拿这件事来调侃他。

　　后来他愈发出色，成为了一名特警。我陪着他出生入死许多次，我们的配合也愈发熟练，只是我终究不如铁盾，他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却没有向旁人说过一次。

　　有一次他受了很重的枪伤，送到医院时可以说已经是生命垂危。
　　我被阻隔在外面，那时，我忽然感到茫然无措。
　　我已习惯陪伴他，成为他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与战友，如果以后没了他，我又该去往何处呢？

　　风是随心所欲的，可这次，风只想为他停留。

　　所幸，他最后平安无事。
　　我很开心，开心得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他也好像知道似的，伸出手任我吹拂过他指间：“你也高兴么？”

　　是的。
　　不用离开他，这是我最高兴的事。

　　后来，他和当初的少女重逢了。那时少女已经长大，但仍带着那份纯真的青涩，与他不期然相遇。
　　那一刻我感受到他失控般的惊喜，即便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作为他最坚实的左膀右臂，我清楚地知道只要他稍微没克制住一丁点，我随时都会变成一阵狂风。
　　我知道的，他是个深情又闷骚的人。

　　也是个抓住了就不会再放手的，固执又倔强的人。

　　我还能陪伴他多久呢？
　　或许会一直到他死亡的那天。
　　鸟语我听了太多，花香我也闻了太多，可他的生命于长久存在天地间的风来说只不过一瞬。这么一想，我便又觉得他死去之后的日子我定会索然无味。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战友。
　　他叫白起。

　　从那一天起，我便一直陪在你身边，在无人知晓时，已悄然见过你所有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