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桃花又开了[短篇合集]》砚允

11、道士（三）

　　夫人带着我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柴房，门一打开，就看到里面一群或趴或卧的毛茸茸。

　　其中那只小白猫分外显眼——在其他猫都如临大敌的时候，只有它，在透过门扉射进来的阳光里，慵懒得像个午睡将醒的大小姐。

　　我的目光顿时被它牢牢吸引住。而它，也好像在看我。

　　我与它目光交错，那双蓝得像华山那片天一样的眼睛，仿佛在说：带我走。

　　那一瞬间，我觉得，若是这世界当真有妖，也不过如此罢！

　　大概是我发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夫人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夫人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喊我：“道长，您看这……”

　　在刚刚跟小白猫对视的时候，我已经连给它造个什么样的猫窝都想好了。

　　于是，我告诉夫人：“这些猫都是令郎前世欠下的债，这是回来索债来了。”

　　夫人当即问：“那当如何破解是好？”

　　“既是债，便当还。夫人当为这些猫寻一个好的人家，只要安置妥当，便可为令郎还债。”

　　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必担心这些猫会被赶出去饿死了。像是这种大户人家，最信这些因果报应的事了。

　　果然，夫人连连应许，接着又有些担忧地问：“那这些猫送给别人养，不会……也出事吧？”

　　“因果是令郎惹下的，与其他人并无干系，自是不会连累他人。”

　　夫人点点头，看起来松了口气。

　　在我说话的时候，小白猫一直看着我，专心致志，看起来比我听师父讲课还要认真几分。

　　它，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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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得了破解之法，看起来十分开心，说什么也要拉着我去大吃一顿。

　　我假意客套了一番，便跟了上去。

　　然而走了没多远，我就发现，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夫人也发现了，顿时大惊失色：“它是怎么跟出来的？！我明明关紧了门！”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只小白猫也停了下来，扬起头看着我。

　　原本打算等离开前再跟夫人开口讨了这只小猫，没想到它竟然跟过来了，大概真是同我有缘吧。

　　我上前，蹲下身子，在那看着就很软的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两下：“你想跟着我？”

　　话音一落，就见它点了点头。

　　我十分诧异，于是又问：“你要跟我走？”

　　它又点了点头。

　　身后的夫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这这这……若是送走后，这些妖……这些猫又自己找回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我把小白猫抱进怀里，回过身安抚夫人：“夫人莫怕，这些猫里，唯有此猫道行最深，其他虽是来索债，却也灵智未开，夫人只管将它们安排妥当，自是不必担心会找回来。”

　　师父常说，猫不比狗，狗认主、念旧，猫却只喜欢对它更好的、还记仇。所以，我并不担心这些猫会找回来。

　　至于这只白猫。

　　“至于我怀里这只，若是夫人不放心，贫道便将它随时带在身边看守，必不会给它回来报复的机会。”

　　听我这么说，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从我见到夫人到现在，看她心情七上八下的，总算理解了师父那句话。

　　“父母上辈子都是欠了儿女的债。”

　　当然，他还有下半句，“师徒也一样”，但我想了下，那大概是上辈子我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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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了府上的猫妖，夫人叫人给了我一个鼓鼓的荷包，我掂量了一下，竟是比我师父之前出来撞骗三次的钱还要多！

　　我有些受之有愧，推诿了几次。

　　夫人却说，这钱就当是委托我帮忙监视这只猫妖的。

　　我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最后还是收下了——没办法，它真是太能吃了，而且还极度挑剔！

　　也不知道这家公子平时都喂的什么，这猫真是比我师父还嘴刁。

　　从这户人家离开，我带着猫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一个月后，走到了京城，而之前赚的一大荷包银子，也因为它的嘴馋，花得一干二净。

　　对了，这一路上，我给它取了七八个名字，它好像都不满意，最后我也懒得再想，不顾它尖牙利爪的“威胁”，只管它叫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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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我带着小白住在京城一家不怎么样的客栈里——实在是掏不出钱去住上等客栈了。

　　夜半的时候，我正与周公下棋，却觉得有什么在推我的脑袋。

　　睁开眼，就看到小白正蹲坐在我的胸口，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光，直直盯着我。

　　正当我想质问它为什么要吵我睡觉的时候，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