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收的覆水》咸鱼瑶

5、第 5 章

　　听天气预报说，从下周开始，z市会迎来转暖前的一场倒春寒，不仅冷，而且还会下雨。

　　路卿宇星期一的时候有早课，起床的时候拉开一点点窗帘，便看到了窗外一片朦朦的雾气笼罩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就连那些长出新叶的树，恣意开放的山茶花，桃花，樱花都被这白气笼住，只影影约约地看到雾气深处有那么一抹绿，一抹红。

　　路卿宇叼着一个欧包，手上拿着一本书，便撑着伞冲进了细碎的春雨中。

　　这场雨是从夜里开始下的，一直延续到了天光大白，还没有要停雨的迹象。春雨不像夏雨和秋雨，急促地落下土地里又迅速地离开。

　　Z大附中的早自习是从六点半开始的，天色还未明，暗沉沉的。校门内都是行色匆匆的外宿学生，背着装满课本资料的又大又重的书包，红的或者蓝的校服里套着略显臃肿的冬季外套，撑着一把伞，往各自的教室小跑过去。

　　刘衍川是上课铃声停止的前一秒踏进了教室的范围内。讲台上负责登记迟到人员的纪律委员都已经把笔落在了座位表中他的名字上，看到踏铃声而来的刘衍川，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感，便瞪了他一眼。

　　“下次再这样的话我就记你迟到了！”张念暮有些气恼。

　　而刘衍川看都没看张念暮一眼，用手捋捋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目不斜视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自己座位旁边的许宇霖用围巾蒙着头，雷打不动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砰！”一声，刘衍川把自己的书包甩在椅子上，从许宇霖的抽屉里拿出他昨晚吃剩下的苏打饼，“咔嚓咔嚓”地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全班人都翻开了自己的卷子或者练习册开始“刷刷刷”地做题，唯独这一桌，鹤立鸡群，特立独行，一个在吃饼干，一个在打呼噜。

　　只听见“嗒嗒嗒”的急促的高跟鞋声，刘衍川眼皮往上一挑，便看到了抱着一摞试卷的英语老师。
　　他摇摇身边睡得正香的许宇霖，许宇霖睁开因为缺乏睡眠而变得有些水肿的双眼，随即又阖上眼，把头转个方向继续蒙着围巾睡觉。
　　刘衍川还想继续叫醒许宇霖，没想到眼尖的英语老师站上讲台环视了一圈教室便注意到了他们这桌。

　　她踩着六七厘米的高跟鞋，迅速地走到了许宇霖身旁，敲了敲他的桌子。
　　许宇霖还以为是刘衍川又吵他睡觉，略微有些生气地抬起头，就猝不及防地和英语老师对上了眼。
　　“这么困？”英语老师皮笑肉不笑。
　　“没……没有，这不是昨晚写物理写到太晚了吗？嘿嘿。”许宇霖强撑着困意，堆出一脸笑来。
　　“别睡了啊，这都快四月份了，你觉得离高考还有多久？”
　　“是是是……”

　　待到英语老师走到了讲台上，许宇霖有些恼怒地冲着刘衍川说：“我靠，你吃我的东西还不叫我起床，还有没有点义气了？！”
　　“我叫过了啊，你自己不醒就算了还转个头继续睡。”刘衍川继续嚼着许宇霖的苏打饼，耸耸肩对许宇霖说，“这个口味不好吃，下次买海盐味的。”
　　“mmp的刘衍川……老子上辈子欠你的。”许宇霖也睡不着了，索性抽出一张数学试卷写大题，“你说，咱们班主任明明是教数学的啊，怎么小杨这么像个班主任？”
　　“不知道，关我屁事。”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看到正在奋笔疾书的同学都纷纷抬起了头，才开始说话。
　　“昨晚上我把你们的试卷收上来改了一下，总体来说还不错，有的同学进步挺大的啊，特别是刘衍川同学，昨晚的这张试卷是隔壁班李老师出的，比较难，但是刘衍川同学这次及格了，九十一分。”

　　全班同学平时也都知道他们这桌人的德行，听到刘衍川终于及格了，不管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都纷纷开始鼓起了掌。

　　“但是！”英语老师提高了音量，瞪了一眼许宇霖，继续说，“有的同学还是在原地踏步，特别是许宇霖同学，我教了你们也快两年半了，许同学就一直在七十多分原地踏步，任别人如何进步他自岿然不动！我希望接下来许同学能和刘衍川和其他英语好的同学学习一下，虽然你们是理科班但是也不能学英语。好了，我说的就这么多，课代表上来发下试卷，你们继续写作业。”

　　高三的压力大，基本上所有的自习时间都用来了学习，有时候，就连老师说闲话的时间都能成为放松的一个节点。
　　大家松了口气，但时间不等人，英语老师一走还是得投入学习当中。

　　许宇霖看了看自己的试卷和刘衍川的试卷，略微有些惊讶，瞪大了眼，问：“兄dei你怎么回事啊，你也没抄啊，还是你被谁附身了？？？”
　　“你没看到这几周我都好好听课了？”刘衍川斜眼瞪了下许宇霖。
　　“我的妈呀我还以为你上课的时候没事干装装样子，你受啥刺激了突然好好学习？？？”
　　“想学就学呗，写你的数学去，我要睡觉了。”
　　“啧，吃完就睡，小心你的腹肌糊成一片。”
　　“我乐意。”
　　“这周六下午二十三中约我们踢球，来不来？”
　　“不来，我要补课。”
　　“啥？”
　　“滚，老子要睡觉。”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了周末，连着一周的阴雨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刘衍川下了课，驮着一个又大又重的双肩包回了家。
　　小区里刚盛开不久的桃花仿佛在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都蔫了许多，就算还是那样的红，却也带有几分无精打采。

　　他回到家里，见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母亲。
　　“哎，衍川啊，公司派我去B市的总部参观参观，你这周也要好好和你路老师学学英语，你的生活费等会我转你微信里。”
　　“知道了，路上小心。噢，对了妈，我想加一节英语课，只补一晚上有点赶了。”
　　“都随你决定，要钱的时候就给我发条消息就好了，自己在家不要熬夜知道了吗？”

　　刘衍川点点头，帮刘母把茶几上散乱的化妆品装回她的化妆包里，放进了行李箱。
　　“哎呀快赶不上飞机了，妈妈走了啊。”
　　“拜拜。”

　　刘母走得急，客厅上还有许许多多包装袋没有扔进垃圾桶，刘衍川放好了书包，便认命地出来打扫卫生。

　　刚收拾好客厅，刚想去做饭，就听见门铃“叮咚叮咚”地在响。
　　刘衍川想着是不是自家老妈忘了带什么东西了，开门却看到了被雨打得身上潮潮的路卿宇。

　　“宇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刘衍川有些吃惊。
　　“啊，我看着天气不好，等会堵车怕迟了就先过来了。”

　　刘衍川让路卿宇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给他拿了干毛巾和一杯热水。
　　“宇哥没撑伞吗？”
　　“撑了也没用啊，学校那边风太大。”路卿宇接过水，拿起毛巾擦了擦沾满小水珠的外套，“谢谢。”
　　“宇哥你吃饭了吗？我现在准备做饭。”刘衍川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才准备到五点。
　　“没呢，不过太麻烦你了吧……”
　　“没事，顺便而已，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路卿宇也没有继续拒绝，他来得急，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吃，就怕等下讲课的时候胃不自觉的发出怪声，怪尴尬的。
　　“不吃香菜和蒜，太多葱也不吃……对了，太肥的猪肉也不吃……”
　　“好，我知道了，宇哥你现在客厅等一会吧，我热个饭炒个菜就可以了。”
　　“麻烦了。”

　　刘衍川转身去了厨房。路卿宇独自一个人留在客厅，说实在的挺尴尬的，在自己学生家里，等会还要吃自己学生做的饭……有些紧张，抓着毛巾擦头发，但是抓得有些紧，指节已经微微发白了。
　　他索性打开手机来刷微博，可是无奈，好像一点都看不下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听到了有脚步声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他转过头一看，只见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刘衍川系着一条纯黑色的围裙，双手都端着装菜的盘子。

　　“哎，你叫我来端嘛。”路卿宇站起身来。
　　“没事。”刘衍川朝他笑笑，把菜放在了饭桌上，随即又折身进厨房，端出了一盆汤。
　　“宇哥，过来吃饭了。”刘衍川的手沾有些因为颠簸而溅出的汤，擦了擦围裙，接着脱了下来，随手挂在了椅背上。
　　“好的。”路卿宇走过来，看到桌上的菜，被颜色微微惊艳了下。

　　西红柿炒蛋虽然是最简单不过的家常菜，但是刘衍川细心地去了西红柿的皮，鸡蛋炒的金黄又松软，红和黄的搭配让人觉得食欲大开。另一道菜是黄瓜炒牛肉，每一块牛肉上都沾着褐色的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酱汁。汤是清淡的海带蛋汤，用来饭后解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刘衍川你可以啊，我还只会煮饭呢！”
　　“我妈经常不在家，学不会做饭我就饿死了。”刘衍川朝他弯弯眉眼，“宇哥你先坐，我去盛饭。”
　　“诶，你太辛苦了，我来吧……”路卿宇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刘衍川按着路卿宇的肩，强硬地让他坐了下去。

　　刘衍川的手像是熊熊的烈火，就算是离开了他的肩，可路卿宇总觉得，他的肩还犹如被火灼过了一般，有些发烫……

　　待到刘衍川也入了座，路卿宇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尝了尝，这味道却是令他十分惊喜。鸡蛋的松软鲜香裹上了清甜的西红柿汁，酸酸甜甜的。
　　再尝了其他的菜，味道依旧令他十分惊喜。
　　牛肉的咸度刚刚好，就算裹上了浓浓一层酱汁，也不会让上颚因为盐分过多而缺水干燥，好像还加入了一些黑椒。

　　“真的好吃！”路卿宇对于美食往往是不吝用词的。
　　“宇哥喜欢的话以后我多做给你吃啊。”
　　“那……怎么好意思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等会我来洗碗吧。”路卿宇有些脸红，刘衍川看他喜欢吃牛肉，故自己都没怎么动过这盘菜，甚至还把黄瓜炒牛肉往路卿宇面前挪了一点。

　　刘衍川听到路卿宇要帮他洗碗的提议，刚想拒绝，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咧开嘴来笑了笑，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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