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十八式》观潮

8、第八章

　　清晨熹微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床上，借着光线时亦可以清晰地看见眠川面容上有如幼桃绒毛。
　　从粉嫩到成熟，只用短短几秒。

　　眠川在磨蹭，浑身扭捏，动作间某物的势头更胜。

　　“你放开我。”眠川手肘撑着床想挺起身子，到一半又被背后的手压回。
　　床垫过于柔软，以至于她躺回时还弹了一下。

　　“不放又能怎么样。”时亦总是不分时间地点挑逗，头埋在她颈侧，贪婪地呼吸，“你身上是什么香？”

　　“狐臭。”眠川也放弃挣扎了，昨晚睡在野外，不说还在下着雨，睡姿就很难受，后来一直在梦里也没睡好，就当现在是躺在人形垫子上补个回笼觉。
　　如果忽略那个坚硬的话。

　　“是吗？狐臭原来是这样的。可我听说狐臭是在腋下，我闻闻。”那颗在她颈侧不安分的头开始下滑。

　　男人坚硬的头发扫过肌肤，引一阵瑟缩。

　　眠川睡意袭来，“时亦，你要是找死直说，我一脚就给你踢出浮生门外，你信不信。”
　　明明是威胁人的话语，因为带着睡意，丝毫没有迫人的威严，反而带着一点娇嗔。

　　信不信，当然是不信的了。
　　眠川的脾性他早就摸准了。
　　狠话么，谁不会放。

　　时亦没等来一脚上西天，也没等来其他的什么。
　　眠川躺在他身上，睡熟了。

　　时亦往上挪一点，让眠川靠在他肩头好睡一些。
　　感觉到怀里的人自动寻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沉了。
　　清热的呼吸打在他衬衫上，再穿过一层衣料传到他肩骨。
　　一呼一吸。
　　连带着他的气息也同步。

　　认识三天，交颈而眠也三次，时亦虽然没有感情，但是往常都是独睡。
　　第一次尝试一起入睡，两个频率不同的呼吸逐渐同步交叠在一起，被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具温热的身躯，只要他伸手就可以碰触。
　　醒来时旁边有人，一起看日出的感觉也挺奇妙。
　　感觉还不赖。

　　时亦拨开几缕秀发，专注看眠川的睡容。
　　她真的不设防，就这么放心地睡在他身边，也不怕他会做些什么，谋色害命什么的。

　　冬青向来只告诉他怎么做，至于缘由都是没有的。
　　他第一次好奇，眠川这样的性子，怎么招惹了冬青，非要让他在眠川爱上自己后抛弃她。

　　时亦刚开始觉得这任务没那么难做，毕竟他圈内男神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可一开始就给他框上了忘情咒的背景，眠川也知道。这不是存心为难他。
　　平添了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腔孤勇。
　　要不是冬青眼里对眠川的恨意，时亦都要以为这个盟誓是用来惩罚他的。

　　这两天明撩暗拨也够了，接下来的事还是要重新做个规划。

　　时亦肩膀微微耸动，眠川的脑袋顺势滑到他手臂，再把手从她脖颈抽出，眠川稳稳当当睡在床上。

　　时亦趿拉着去厨房，一条腿三天内连受两次伤，现在走一步就要倒吸一口气。
　　没把忘情咒破了，他倒是先成了瘸腿。

　　淘干净米粒，留一个适当的水位，用抹布擦干放进电饭煲里，定好时间。
　　开着冰箱门却犯了难，冬青把东西准备的过于充分，似乎忘记了他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

　　最后还是从一对花花绿绿的蔬菜里挑出前几天包的饺子。
　　香菇鲜肉，也不知道眠川会不会吃。

　　带上厨房的门，时亦单手扭开燃气，蓝色的火焰倏地出现。
　　架上锅，倒好油。

　　过一会儿用手感受油温，放在一边的饺子也微微解冻。
　　先放一个，锅里因为多了东西，油星子四溅，时亦稍稍往后退一步。
　　手里的动作却不停，用筷子等一面变成金黄色后翻转。

　　空气里带着一点炸物的清香，来自面粉油炸过后的气味。
　　有一丝清甜。

　　时亦为了健康控制体重，很久没有吃油炸食品。
　　口中不自觉分泌口水，想着上次吃煎饺的场景。

　　家里人虽然宠他，但是吃的上面一点也不惯着，专门请了营养师给他做营养餐，天天都是胡萝卜青菜鸡胸肉，时亦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后面冬青看他实在太惨，带着出去吃了顿煎饺。
　　小馆子藏在深巷里，只容两个人并行的距离。
　　冬青在前，他在后。

　　两面墙上都挂着绿藤，有的还开着花。
　　日暮西山，光影在墙上迁移，有光的和没有光的又是不同景象。

　　“你倒是会享受。”时亦揪一片藤叶在手里摩挲，叶子正面光滑和背后脉络清晰的触感截然不同。

　　“还吃不吃？”冬青照旧在前面带路，不疾不徐，高跟鞋踏在地面上传出的闷响在巷子里回荡，“不吃走人。”

　　“吃。”时亦每次都占不了上风，但还是心痒痒，执着于能看见哪天冬青吃瘪。
　　时亦之前饿得狠了，也不管不顾什么形象。
　　每种馅的饺子都来了半份。

　　上桌的煎饺表面色泽金黄，两边各两个褶子，对称整齐。
　　如果不是老板就在对面坐着包，他都觉得这是机器做出来的。
　　冬青知道他口味，拿了一个白色瓷碟，先倒了一些醋。
　　褐色的液体飘散着，口腔里自觉就是酸味。
　　再舀一勺自家做的辣椒酱，搅匀。

　　时亦从桌子上的木筒里拿出两双筷子，一双对齐筷尖对着自己递给冬青，待她接了后才夹向刚上桌的饺子。
　　表面还能看见油在滋滋滋。

　　夹了一个放进瓷碟，一头蘸一点，放进嘴里。
　　软硬适度的饺子皮，鲜嫩多汁的馅，再加上蘸料。
　　所有味蕾都复苏，用来感受美味。

　　冬青只吃了一个，就放下了筷子。
　　笑吟吟和坐在后面包饺子的老板聊天。

　　“鲜笋上了吗？”

　　“没呢，还要等个十来天。”老板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对着冬青，“你要是想吃，去年留的笋干还有一些，给你包了？”

　　“别，那笋干你女儿最喜欢吃了，还是留着给她吧。”

　　“行，那等上了鲜笋，我给你打电话。”老板笑呵呵的，老实憨厚。

　　时亦就在一边坐着，可聊天的两个人一个也不关注他，话语里一个字不提。
　　虽说这不打扰他吃饭，他也懒得应付交际，可被无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冬青看他还有的吃，和老板打声招呼到了门外。
　　她今天穿一身改良后的旗袍，凹凸有致。
　　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时亦看了她这么多年，早就对她的美貌免疫，转过头继续吃。

　　“煎饺还可以吧？”老板收了手里的活，拿着一坛酒坐到他对面，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子，斟上一满杯酒。
　　倒酒的有功夫，杯子满了凸出杯沿，但就是没有溢出来。

　　“味道很好。”时亦把筷子架在盘子上，礼貌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那可惜了，这可是冬青亲自酿的酒。”老板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你啊，没口福。”
　　提着酒又回了后面继续包饺子。

　　莫名其妙。
　　时亦后来走出店才琢磨出味道，这老板不会是以为冬青喜欢他吧。

　　那条巷子里，冬青迎着日落西山的橙黄色阳光走去，周身都是光芒。

　　“喂。”时亦站在原地不动了，喊她回头。

　　冬青转过身，一脸莫名，“怎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冬青似乎听了个笑话，微笑里带着抹苍凉。

　　彼时他们还没有盟誓，时亦觉得自己不能正常爱人很奇怪，怕冬青单方面默默付出却得不到回应所以准备正式地给一个解释。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的，这是他多想了。

　　“开个玩笑。”时亦扯一个招牌笑容，“不然你对我这么好？”

　　“养猪场在杀猪之前，都是供着猪好吃好喝好睡，也许你也是其中一头猪呢。”冬青回过身子，也不管他在后面面色不虞。

　　那天之后冬青用了些手段，把人辞退了，家里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时亦看着是比之前活蹦乱跳。
　　时亦记挂着那个比喻，一开始拒绝冬青的帮助，后来还是屈服于美食。

　　冬青带他吃，也教他厨艺，从那时起，就是为了他将来进入虚境做准备。
　　不，应该说冬青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让他进入虚境。

　　锅里的煎饺太久没有翻面，已经逸出一点焦味，时亦把饺子铲出来随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转身时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微微摇头。
　　世间情爱不可说，有不可得，不能得，百转千回，爱恨难辨。
　　他不知道眠川怎么招惹了冬青，好好地让人受情伤。
　　不过也就踌躇几秒，又专注地煎饺子了。

　　反正他也不懂。

作者有话说

　　等你懂的时候就出不来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