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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只是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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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灵犀鼎,呆坐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心念一动,抬手点燃鼎中的熏香,看着
缕缕轻烟随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在袅袅飘荡,她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手指在鼎上一晃,冉冉檀香瞬间灭了。
她随手放下灵犀鼎,躺在软榻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拇指和食指捏住瓷瓶的小口,轻轻地摇晃着。
合气宗三池子水隔绝七情六欲,分天下神魔,是与非一辨可知。
此乃合气宗镇门之宝,等闲人轻易不可能得手,霍天岐有这个她倒不是很惊讶,她更重视他服用后的效果。
她犹豫地捏着瓶子。
只要喝下去,两世的恩怨情仇即可一笔勾销,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白色瓷瓶上渲染的蓝花渐渐没入白底,釉色变得灰白……
她乏力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进入了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紫烟缈缈,红裙飘飘,她在烟雾中行走。
空间大得不见尽头,她一直有意识的向前走着,忽而停下脚步,猛然转头望向前去。
俞珄一袭白袍挨着石床坐在地上,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他手中拿着一条红色的带子,正垂目端详着,叫人看不清面容。
洞室里的环境幽暗,他手中的缎带似乎被施加了什么术法,在漆黑一片的地方里显得格外红彤彤,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叫她移不开目光。
她试图忽略那鬼魅一样在耳边响起的诱导声,看着他开口第一句却是问:「这带子是哪里来的?」
俞珄闻言猛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瞳仁瞪视着她双唇紧紧地抿闭着,一言不发。
贺妩见识过他的倔脾气,知道他除了不讲话外也没有别的招数,神色清冷地又问了一遍。
要耗,她也耗得起。
今日不说个明白,她就不走。
俞珄眸色中罕见地带了些闪烁,他闪避着她逼人的目光,却又重新回视着她的双眼:「是那日你从腰上扯下来捆着我的。」
他眼里水润一片,看着竟似是要溢出来,一副满腔委屈无处诉说的模样。
她闻言却是一愣。
这并非她预想中的答案。
她走过去将带子拿在手里,她磨蹭着丝滑的布面,放任自己去回忆脑海中浮现的那些零碎的片段。
他来时是带着那个发冠和白玉钗,月华洒在他的身上,圣洁的画面凸显了她丑陋的心思,她压下仅存的矜持与理智,放任欲念自流。
他不明白她的邪念,对她毫无防备之心、言听计从。
诱他喝下酒水后,她随手从腰上扯下带子绑住他的双手,然后欺身而上……
她猛然松开了手,缎带落地之前被俞珄一把抓住了,他红着脸不敢正视,仅用余光扫看她的反应。
贺妩往后退了两步,失力摔坐在地上,俞珄伸手欲扶,不知怎么还是缩回了手,规规矩矩地坐着。
贺妩摇摇头,喃喃地说:「不可能啊,那是上辈子的。」她怔怔地望着他,眼角泛着光。
她这一世的那套衣服好端端的还存放在她的储物空间里,那条腰带被她刻上聚灵咒,当发带用了一段时间,后来转手给了居梧当腰带使用。
「你跟聂小乔一样吗?」
她想问,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够相信眼前这个会脸红的俞珄,是当年那个站在高阶之上,跟她说咎由自取的俞珄?
她有这辈子的记忆,他踩着月辉而至的时候,那条红色的带子跟白玉冠形成强烈的对比,那不是属于他身上的颜色,她深刻的记得那个画面,刺眼得让人窒息。
命运从那一刻就变轨了,她竟然如今才堪堪发现。
俞珄终是察觉她的异样,也听清楚了她喃喃自语说的话,抿了抿嘴,单膝跪在她面前,将手里的发带放在她右手,又拿出另外一条红色的缎带放在她的左手。
他低着头说:「没有上辈子。」
「这是你给居梧的,我……要了过来。」
他指了指左手上面那条尾巴处缠了小铃铛的红色带子,随后又指向右手那条刚从他头上抽下来,毫无装饰品的带子。
「这个是捆我用的,也许只是我的梦境。」
他说得不是很确定,甚至有些难堪,低垂着头,极力不让她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贺妩脑袋乱糟糟了,感觉自己刚摸到的头绪,一下子又没了。
她回想着上辈子那一夜,已经是百年以前,她的记忆其实早已变得模糊,只是依稀能够想起,那条捆住他的带子似乎一直都没有解开……
「你的梦,是怎么样的?」
她哑着声音问。
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费力埋头含胸,也是遮不住多少,她仍能透过发丝的空隙看见那红得跟苹果似的脸颊。
他含糊地说着:「……很热,很难受……心一直在跳。」
她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起伏,然后又问:「为什么要拒绝我?」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你看起来很痛苦。」
「那你呢,为何拒绝我?」
她又问了一次,看似跟上一条问题一模一样,但是她想问的却是梦境以外,是这辈子他们经历过的那一天。
俞珄明白她的问什么,他抬头,红晕未曾消退,那亮晶晶的眼眸瞅着她看:「你让我滚。」
她有些麻木地将手里的带子塞进他手中,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摸出霍天歧给的那瓶三池子水,指尖触及青花瓷,凉凉的感觉让她有些回神,连带耳后的酸麻胀意也压下去不少。
心脏怦怦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她起身撒腿就跑。
俞珄单膝跪在那,手里捧着两条几乎一样的红带子,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她慌张的背影,眉心没有一丝心烦意乱的皱褶,嘴角慢慢挂上淡淡的笑意。
紫烟消弭,贺妩睁开眼,手下意识地用力一捏,掌心中的小瓶子硌得她生痛。
她怔怔地看着虚空良久,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撑着软榻起身,探手摸在满布纹路的紫色鼎神。
冰冷的触感不带丝毫余温。
这到底算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