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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命数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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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妩一连几日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个荒唐的梦境,一直无法静下心来,连修炼都被耽搁了,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弟子通传说白绰带着启灵居教主近侍求见时,她也没反应过来,挥挥手便让人下去,还好弟子机灵,又重复给她说了一遍,她才又惊又喜地迎了出来。
消失一段时间,父亲退位、师姐上位的转变似乎都没有给眼前这个大男孩带来丝毫的不适应,一看见贺妩出来就是挤眉弄眼的,没点正形。
白绰身边站了一个小女孩,尚不及他肩膀的高度,大概就是启灵居那个教主近侍。
子言太乐个儿不高,瘦瘦小小,娇滴滴的一个小女孩儿,看着跟十四、五岁的凡人少女一般大小,一头白里透蓝的头发绑着两条手臂粗细的大辫子,一直垂到大腿处,厚重的刘海后带了镶有红宝石的额链,眼睛又大又圆,眼周乌黑乌黑的,整个人透着一种生人莫近的诡异气息。
她抬头望着贺妩,咦了一声。
白绰看向她,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拿起手里的酒壶默默地喝了起来。
殿里两个女人都很淡定,白绰却是有点儿急了,不管不顾地伸手推了子言太乐一把,后者踉跄着往旁边挪了几步,手里的酒水洒了一地,她回头瞪着白绰,白绰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硬着嘴皮说:「给我好好的看,磨磨蹭蹭的。」
子言太乐站在那将手里的酒壶一甩,眼皮耷拉下来,冷言冷语地说:「狗崽子也敢甩脸皮子,娘娘不吃你这套儿。」话说完也不顾地上湿滑,一屁股往地板坐了下去,右手捏花结手印,一个泛着蓝光的六芒星阵瞬间成形。
白绰走过去一把压住她的手印,从储物戒拿了一个新酒壶塞过去:「答应了我的事先办妥再说。」
子言太乐看见那酒壶眼睛就亮了,伸手接着,等了一下却不见白绰放手,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瞥了贺妩一眼说:「上次远远瞧你浑身死气,现在红光生辉,不作死就死不得。」
说完,一手拍开白绰的手,将酒壶拿过来,用牙齿咬开壶盖直接往喉间灌。
白绰一听,绷紧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他有些委屈巴巴地盯着贺妩:「姐,这女孩儿有些本事,你那魔气,她兴许有法子。」
「没法子。」子言太乐舔了舔壶口,将空了的酒壶往远处一扔,拍拍手说:「因为沾染魔物可以解决,魔从心生,如来都救不活。」
贺妩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她声音涩涩:「你说什么?」
「你许的誓言难道自个儿还不清楚吗?」子言太乐冷哼一声。
誓言……
——贺妩在此立下心魔誓,此后不再对师弟存有半点龌龊的心思。
贺妩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那个聂什么什么乔虽然靠着身上那点儿与生俱来的本事习得我启灵秘法,但终究是个半路子出家,能成什么气候?」子言太乐不屑地说,看着贺妩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直接嗤笑:「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正道中人,不也是被三情六欲所左右,整天说什么匡扶正义、维护正统,却连自己的心都没搞明白。」
「你……」「」
「你什么你,娘娘只说想说的话。」子言太乐将拖在地上沾湿了的辫子拉到身前来,拆开用手梳理着:「喜欢就争取,讨厌就别看,为了信念可以坚持、可以冲动,但是没人说过输了就一定得要认命。」
「够了。」白绰出言打断她的话。
子言太乐瞟了他一眼:「小哥哥,你非得让我把话都说完了再打断,她又不傻。」
白绰没理她,凑上前讨好似的说:「姐,你别怪我。」
贺妩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开一手臂远,转头上下打量底下那个心安理得在正派地盘打理头发的反派,回过头对上那个又想凑上前的师弟:「看上眼了?」
白绰一下子僵住了,板着脸,清了清嗓子:「别瞎说。」
贺妩正色道:「她是魔教的人。」
子言太乐突然插话:「娘娘是魔修不错,跟你们说的魔教可没有什么关系。」
白绰回头瞪了她一眼,后者耸耸肩,一脸与我无关的模样。
白绰回过头,看着贺妩带着几分严肃的表情,心里面不甚踏实,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姐,何为正邪?」
他不解地问:「大家认定的正派就一定全是忠义之士,从不作恶?那些邪族就全然十恶不赦、作恶多端之人,必无做好事、存好心?」
贺妩静静地望着他,并无出言打断。
白绰见她没有斩钉截铁地表态,心中惶惶,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往下说:「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魔修就一定是坏人?当年女魔头大战正道名门苍穹派,一怒之下,杀人千万,血流百里。」
白绰滔滔不绝的地道:「可知那苍穹自诩名门,架构庞大而腐败,派内弟子仰仗权势欺人,上下结党营私,周遭平民终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非女魔头一举大破苍穹派大门,那些百姓仍要苦为奴隶,而今亦不会有势大的天方流光。」
白绰视线坚定,毫不退缩。
贺妩静默片刻,开声逼问:「你当真要护她?」
白绰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闪烁,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贺妩看着白绰,有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之感,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放松绷紧的五官说:「卫掌门说过她是永夜再临,你贸贸然带回来,师尊不知道又得怎么训你了。」
白绰讨好地笑道:「训我的人只有师姐你一个,你不说哪里还有人嚼舌头。」
「据说你会兽语?」
「会个屁。」子言太乐翻了个大白眼:「又不是集百妖于一身的魔,不过沾了神兽血脉的光罢了。」
白绰像小孩子一样扯了扯贺妩的衣袖,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上回在你家看到的那残本……舜华兽……是真的,她的血凝了以后会泛金。」
贺妩一听,整个人坐直了,身子稍微前倾:「子言家可与天方有接触?」
「你说霍天岐那小子?」
贺妩眨眨眼睛,忽而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您贵庚?」
子言太乐从地上站起来,将两条重新梳理好的辫子甩到后面,微微侧头想了一想,很是认真地说:「白穆青的弱冠宴娘娘倒是出席了,大抵卫承东那小子不乱说话,尔等就要称呼我一声师娘了。」
语毕,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贺妩余光瞥了瞥异常的沉默的白绰,偷偷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多了几分敬重:「不知您与师尊可仍有联系?」
子言太乐不置可否,她唤道:「小哥哥,答应你的可做完了,你答应我的呢?」
白绰一言不发地走下台阶,率先抬步出门。
子言太乐仿佛完全没瞧见他的异样,朝贺妩单了单眼睛,又挥了挥手,这才快步地跟了上去。